聽到這話,沈游不禁微微一愣,當即頓住腳步回頭看去。
只見一位身著白色布袍的青年男子,正手持一柄折扇,微笑注視著自己。
而看他的模樣,面如溫玉,眉似墨鋒,雙目炯然有神,仿佛蘊藏著星辰大海,嘴角抿一抹淡然微笑,更是給人一種春風撲面之感。
居然比自己還要英俊,仿佛是從詩畫里走出來的人。
沈游頓時有些吃味……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幾歲,舉手投足間卻顯露出一份沉穩氣質,顯然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
于是,沈游竟是有一瞬間的失神,等到他反應過來,人已經走到他的面前。
只見青年微微一笑,道:“剛才不小心聽到你說,對付海賊并不困難,可是有什么破敵之法么?”
沈游這會兒已經完全定下心神,當即點點頭道:“破敵不敢說,保護本縣百姓免受海賊侵害,卻是綽綽有余。”
青年眼前一亮,道:“不妨說說看?”
“我連你的身份都不知道,為什么要說給你聽?”沈游卻搖了搖頭,“若你是海賊派來的奸細,我豈不是為虎作倀?”
青年微微一愣,隨即啞然一笑,拱手道:“是我失禮了,在下屈白,在縣衙擔任書吏,還沒請教閣下大名。”
“我叫沈游,”沈游皺了皺眉,“你只是本縣書吏,應該與縣老爺搭不上話吧?我就算說了,多半也是無用。”
青年倒也不惱,依舊溫雅笑道:“我與知縣大人有些淵源,若你真有良策,我會向知縣大人當面舉薦?!?p> “空口無憑,我還是不信。”
沈游卻晃晃腦袋,伸手指了指斜對面的縣衙,道:“除非你現在到縣衙里走上一圈,證明給我看?!?p> 青年哭笑不得,可看沈游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便只好點了點頭,真的轉身向縣衙走去。
沈游站在包子攤旁,看著青年走到縣衙門口。
只見守在門口的兩名衙役快步上前,向那青年行了一禮,簡單交談過后,兩名衙役便退回原處。
而那名青年,則是轉身向沈游揮了揮手,轉身走進了縣衙,在大堂里隨便繞了一圈,然后走了出來。
“這回,你總該相信我了吧?”
回到沈游跟前,青年攤了攤手,有些無奈的笑道。
“畢竟眼下算是非常時期,我想還是謹慎一些為好。”沈游這才露出笑顏,向青年拱一拱手道,“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屈兄莫怪?!?p> “呵呵,當然不會。”
青年擺了擺手,眼里流露出幾分好奇,“現在能跟我說一說,你究竟有什么方法了嗎?”
“當然,我們坐下來談?!鄙蛴吸c點頭,看向一旁的伙計,“伙計,你這兒有地方嗎?”
“后面有的是地兒,你們隨意?!被镉嫵砗笈?,“二位客官,需要來點包子嗎?剛蒸好的,還冒著熱氣吶?!?p> “呵呵,你這兒的包子太貴,我可買不起?!?p> 沈游笑了笑,剛要擺手拒絕,一旁青年卻攔住了他,笑道:“不妨,你盡管吃便是,今天我來請客?!?p> 沈游略一思忖,也不跟他客氣,當即要了三籠小包子,然后大步走到攤后坐下。
“看不出來,你食量蠻大?!鼻嗄昃o跟著坐下,笑笑說道。
“我給老爹和閨女帶的。”沈游也不隱瞞,大大方方地道,“你之前問我,有沒有方法對付海賊??丛谀愫眯恼埧偷姆萆希铱梢愿嬖V你,我這兒有上中下三策,任君挑選。”
青年眼前一亮,擱下手中的筷子,連眼睛都變得一眨不眨。
“愿聞其詳!”
沈游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道:“下策為退敵之策,沿海各縣堅壁清野,將所有物資盡數收歸縣倉,然后集中兵力看守。如此一來,海賊掠不到糧食,便不能久戰,等到糧食快要枯竭,他們自然就會退回海上。”
青年聽后,皺著眉沉思了許久,方才搖搖頭道:“堅壁清野,固然可以迫使海賊退卻,但也會讓許多無辜的百姓受殃,萬一對方賊心不死,拖延的時間就更長,百姓受的苦也就更多。”
“所以我說,這只是萬般無奈的下策。”
對于青年的反應,沈游卻并不意外,當即伸出第二根手指,繼續說道:“中策為破敵之策,各縣可下發兵器,組織青壯百姓練兵習武,再加上官兵配合,這樣就能讓海賊奪掠變得極為困難。此消彼長之下,海賊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么繼續留在陸上耗著,最后被官府擊敗,要么見好就收,立刻退回海上?!?p> “你這條計策,其實就是變相的堅壁清野吧?”
青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沉吟道:“讓百姓自發抵抗的話,的確會給海賊搶掠造成極大的困阻。我倒是沒有問題,可是其他縣,讓他們把兵器交到百姓手里,恐怕沒那么容易……”
對此,沈游也只是感同身受地攤了攤手。
他是秀才出身,除了飽讀詩書,見聞自然也要寬廣一些。
事實上,當下并不算是太平盛世。除了海賊之患,還有更為嚴重的起義叛亂。
光是他病倒之前,聽說的叛亂就已經不下三次,足以可見,這個世道并不算太平。
也正是因此,各縣才不敢把兵器交到百姓手里。
萬一海賊沒除,反倒給你來一起叛亂,官府就相當于主動把兵器遞到了敵人手里,到時候朝廷問罪下來,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至于臨平縣,近幾年倒是風平浪靜。官府平日里與百姓為善,治安良好,頗有路不拾遺之風,倒也不擔心他們會突然造反。
畢竟,沒有誰會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冒著生命危險去造反。
如果真有,估計也是精神不正常,根本不足為慮。
“如果只有本縣這樣做,除了讓海賊變得更加警醒,沒有任何用處。”
將思緒暫時放下,沈游伸出第三根手指,道:“那么,就只有誘敵為上了。”
“誘敵?你說說看!”青年輕呼一聲,急忙追問道。
“派一隊官兵扮作尋常商戶運糧,以此為誘餌,引誘海賊上鉤。”沈游右手并拳,輕輕地擊在左掌上,“然后,一舉擊潰?!?p> “聽上去似乎挺簡單的?!鼻嗄暝俅伟櫫税櫭迹翱墒?,海賊會輕易上當嗎?”
“一眼就能看穿的騙局,他們當然不會上鉤?!?p> 沈游卻微微一笑,道:“所以我們要選擇一個合適的方式,讓海賊相信這是真的運糧,而且要給予足夠大的誘惑。我相信,只要營造出充分的機會,他們就會鋌而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