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茍家媽媽這一通奚落后,韓心儀這心里像馬上要煮開的水,只差爆出來了。
“老李,那個老神仙說的難道真的應驗了?”
“什么老神仙哦,你這又是要唱哪出。”
“我唱個屁唱,你說你們這些男人怎么什么都不管,那也是你的女兒。”
“又來了,又來了,每次都這樣,能不能只說事,不要扯別的。”
“我不是在說事嗎,你忘記了,木子剛出生那會,我們去看的老神仙。”
“哦。”老李的思緒一下子被拉了回去,“這么多年了,你不說還真的差點忘記了。難道是真的?”
“蒸的,我怕是煮的哦。”
韓木子小的時候,身體不好,老是生病。韓心儀看遍了城里所有的醫生都沒有辦法,于是有人告訴她不如“去看看”。
在這座山區的小縣城里,但凡有一直無法解決的問題,有些年歲的老人家就會告訴你“去看看”。
“去看看”是去看什么呢。當然是去看一些具有神秘力量的人。神秘的力量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一般的小問題,看看生辰八字,問問神仙,請道靈符就能解決。稍微麻煩一點的就要做法式:遇到將軍箭要豎指路碑,遇到桃花劫要下情人蠱,遇到什么就解什么。最嚴重的就要跳跳大神、出出煞氣,趕走身邊不干凈的東西。
韓心儀托了幾家人,才和“東門萬家”聯系上,約了某天上午凌晨5點前往。
那天清晨,雨淅淅瀝瀝的,韓木子才5歲,記憶里都不記得那天發生過什么,唯一記住的就是那天的雨把天氣弄得十分冷。初春的山城,比寒冬還要冷,俗話說冬冷皮、春冷骨,這冷就隨著雨水生生地下進了人們的骨頭里,連動一動都會咔咔做響,還是生銹了的那種響聲。韓木子一早就被媽媽從被窩里揪了出來,天還沒有亮就坐著爸爸的“反邦皮鞋”去到了“東門萬家”。
“東門萬家”住在一條小巷子里,兩邊的樓房把巷子弄得十分狹窄,兩個人對面走過,有一個都得側身。韓木子跟在老爸身后、老媽身前,被兩人護在中間,瞌睡迷行的走在巷子里。
“東門萬家”的門是對開的,暗紅色,伸出一些牽牛花探頭探腦的。老李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里面沒有應答。韓心儀見時間快到了,搶到前面用力敲了敲,還是沒有應答,使勁一推,門竟然是開的。
“這樣進去會不會沒有禮貌。”老李有些膽怯。
“不管了,‘神仙’說的5點,遲了時辰就不好了,進去了再賠不是吧。”韓心儀架著快要睡著的韓木子推開門走了進去。
大門里面還有一道門,那道門是原木材質,沒有上任何油漆,很有年代的氣息,上面掛有一面鏡子還有一道符。在這樣的清晨時分,這樣的裝飾讓人不禁寒顫了一下,韓木子一下子就被嚇醒了。剛想叫,韓心儀就發現了苗頭,一下子就捂住了韓木子的嘴巴,噓了一聲,“這又不是什么恐怖的,是神仙家的照妖鏡,妖才怕,你是人,怕個屁。”
這話是說給大家聽的,因為三個人的心里都挺緊張的。
韓心儀敲了敲這扇門,終于聽到了里面的聲音。
“進來。”這個聲音低沉,在這個還沒有亮光的黎明時分深深地嵌入了黑暗里,仿佛一咕腦就會消失,只有敏感的耳朵才能接收到這個低沉的信號。韓心儀的耳朵很在狀態。
“快快,神仙讓我們進去了。”
三人進去,小心翼翼地坐在“神仙”的旁邊。“神仙”的年齡看起來仿佛很大了,但是說實話,沒有人看得出他具體的年齡,那一張沒有表情的臉上已經起滿了褶皺,每一個褶皺都是一個人生的閱歷。他半閉著眼睛,手里拿著念珠,不知道是醒著的還是睡著的,若不是微微咳嗽了一下,韓木子會覺得這位老神仙還在夢鄉里。
“是給這個娃娃看嗎?”老神仙發話了。
“對對,就是給這個娃娃看,生辰八字都帶來了。”說完,韓心儀遞過去一張白紙和一個紅色紙包起的東西,白紙上面寫著韓木子的生辰八字,紅色的紙包里是給老神仙的心意。
老神仙微微睜了睜眼睛,用手摸了摸,點了點頭。他緩緩地看了看白紙上的生辰八字,用手指掐了掐手指,然后完全閉上眼睛,開始進入推算的環節。
三個人大氣都不敢出,靜悄悄地看著老神仙,韓木子的睡意也徹底沒有了,她好奇地想伸手去摸摸老神仙的臉。還好,韓心儀一把抓住了韓木子的手。半柱香的時間,這個屋里和外面一樣,悄無聲息。
老神仙突然睜開了眼睛,說道:“神仙給你一支筆。”
話音一落,又沒了聲響。
三人目瞪口呆,不知所謂。
韓心儀急忙問道:“老神仙,這是什么意思啊?”
“你這女娃娃是個文人命,文氣冠身,文殊菩薩護佑,事業一帆風順。”
“啊,這么好啊。”韓心儀滿心歡喜。“可這娃娃老是生病,不知道何解啊?”
“無礙,賜個靈符給你壓在她枕頭下,病災即除。”
“真的呀,太好了,感激萬分啊。”
“但是,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情路坎坷,婚姻不順。”
“那該怎么辦,可還有解。”
“待到有緣人吧。”
神仙說完不再開口。
韓心儀還想問,神仙擺擺手,示意可以走了。
一路上,她心里都不舒服,怎么會如此。
老李倒是個樂天派的:“哎呦,這人哪有樣樣都好的,事業好、身體好,這都占兩樣了,夠了。再說了,我們倆的孩子,能嫁不出去,我就不相信了。”
這話倒還寬了韓心儀的心。她還補了一句:“壞的不靈好的靈。”不過啊這句話就像是長在了韓心儀的心里,隨著韓木子年齡不斷增長,她這心里就越是沉重。
果然,回去后,韓木子的身體日漸強壯,即使生病也不過小小風寒,韓木子一路長大一帆風順。韓心儀想這老神仙真是靈驗啊,真希望后面那些都不靈驗。韓木子一過了25歲,韓心儀越想老神仙的話越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