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錦盯著面前這張絕望的臉，嘆了口氣：“我讓人在小寶家里蹲守，如果你有行動就會真相大白，看來，你并沒有想要去殺人滅口。”

　　白芍仰天長笑一聲：“梁沐錦，你再神，也總歸不是神仙，總算猜錯了一件事。”

　　梁沐錦閃了閃眼，不服。

　　“我為什么要殺人滅口？小寶的父母千方百計把她送進宮中來，為的就是做這件事，我幫了他們的大忙，他們感謝還來不及，又怎么會出賣我？這件事，你是不是算錯了？”白芍沉聲道。

　　梁沐錦咽口口水，咬了咬嘴唇，疼！

　　“梁沐錦，論才華，你高我一籌，可論人性，你遠遠不如我了解。這皇宮之中的事，遠比你想象的要齷齪一百倍一千倍！就算是再好的人，再完美的靈魂，來到這里，不出三年，便也會變成索人性命的厲鬼！

　　你不也是這樣？你現在還能想起你剛進宮時的模樣么？亦或是你現在還記得你剛進宮時的天真爛漫和對生活的向望么？你不也是算計了鄭紅粉，利用她走出了冷宮，得到了你想要的么？”白芍湊過來。鼻子幾乎碰到她的鼻子，惡狠狠的說道。

　　梁沐錦后退兩步。

　　白芍又走近兩步，依舊凄厲的開口：“我知道鄭紅粉怎么從冷宮走出來的，是你幫了她，如果凌鎮風有肯幫的人，那么只有一個，這個人一定就是你！有了凌鎮風的幫忙，鄭紅粉當然能于死地而后生！

　　只可惜你有私心，雖然幫了她，可也絕了她的后路，讓她成了你手里的武器！你這個人，當真可怕的很！”

　　梁沐錦摸摸鼻子，神情冷漠，聲音更加冷漠：“宮正大人，屬下聽不明白大人在說什么。”

　　“你當然聽的明白，你比誰都明白。我現在只是好奇你本來不過是被貶冷宮的一個默默無聞有點小虛榮心的女子而已，因為上了凌鎮風的眼而獲得點好處，本不該有如此能力摻和進這些事中來，可你卻突然變的這般強大，若是背后沒人指使，怎能讓人相信！”白芍凜聲道。

　　“宮正大人這是在威脅我？”梁沐錦笑道。

　　白芍搖搖頭：“我看上去有那么蠢么？我自己背了一身血債，被你知曉，又拿什么威脅你。我只不過是想告訴你，這后宮的人，沒有一個是干凈的，你想在這里找真相，無疑是飛蛾撲火，根本沒有好下場！”

　　“假設我相信你的話，女史案最終結果不是你的意志，那你現在豈不是在包庇惡人？讓那真正害人的兇手逍遙法外？”梁沐錦道。

　　白芍冷笑一聲：“我若檢舉，豈不拖累我自己？就算一輩子背負著罪惡感活著也總比就這么死了強些，不是么？我只是想活著罷了。”

　　“這些人的死，難道是爭位斗爭的結果？我記起來了，那時節正是六局一司三年一度重新選舉掌司頭目的時候，想必是幾司的頭目為了除掉對手而利用了那次的刺殺事件清除異已是不是這樣？”梁沐錦手捏住額頭，覺得頭疼的很。

　　她總是執著的想尋求真相，雖然也知道真相可能很丑陋，超出她的想象。她總是努力的調整自己的心態，讓自己學著去接受這樣那樣的現實。

　　可很多時候，當真相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是沒有勇氣去接受這樣的結果的。

　　“太聰明的人都活的不開心，我勸你還是不要太聰明，越是蠢笨的人反倒活的欣欣向榮，你瞧瞧孫通花就是這樣，除了聽話沒有別的本事，跟著誰就聽誰的話，結果怎么樣？宮正司的司正換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她一直坐的穩穩的，找不出毛病來換了她。”

　　白芍坐到椅子上，自嘲的笑笑。

　　梁沐錦倒了杯茶給她。

　　白芍接過來，喝一口，嘴角一抹冷笑：“你這茶奉的不冤，我也可以安心喝一口。太后她是絕對接受不了女史案真相的。而且就算她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樣？把六局一司所有的掌司頭目都推出午門斬首么？

　　斬首了又怎么樣？換上一批新的就沒有這種權力的游戲了么？只怕是新上來的為了培置自己的勢力搞的比這些老人更絕更狠！死的人比這還要多。”

　　梁沐錦嘆口氣，忽然覺得錦陽宮的生活真是算是天堂，還是一輩子待在那兒比較好，也難怪凌鎮風沒事總喜歡去那兒坐坐。

　　“多謝宮正大人提點，否則我這條小命想是也活不了幾天的。”

　　良久，梁沐錦方才苦笑一聲，朝她施了個禮，謝道。

　　白芍目光盯向敞開的窗戶外的遠方：“小寶的父母原是戶部大員，因為清正廉明為上司所不容，尋個理由問了罪，誅了九族，她現在的養父母原是她家的鄰居，受過她父母的恩惠，故從后花園的狗洞里爬進去將她救了出來，撫養成人。

　　她在進宮之前，已經施計報復了陷害他父母的那幾位大人。她的仇人只剩下一個，而我的仇人只有一個，我們有同一個仇人，又是同樣的仇恨。

　　我本來以為一擊可成，可以安心的去見我那可憐的親娘。可惜功敗垂成，造成這樣的惡果。蒼天無眼！世事艱險！活著不過是一場修行，就算你不揭露我的罪惡，我也不過一具行尸走肉，每夜都會夢見宮婢們向我索命。

　　她們雖然不是我直接害死的，卻都是因我而死！我的罪無可赦，如果你還是堅持要真相，就去太后吧，來一次徹底的大清洗也好，塵歸塵，土當土，說不定以后就是睛天了呢。”

　　梁沐錦盯著她盡是絕望的臉，嘆息一聲：“不管怎么樣，不能讓這世道改變了我們的初心，盡量做好我們自己，讓我們自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就好了？”

　　白芍啞然而笑：“梁沐錦，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演戲演的也挺像的，明明是為了自己，卻說的那么高尚，跟個圣人似的。你不就是想扳倒明月，自己坐上尚宮的位置么？這個我倒是可以幫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