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大哥林仁翰和二哥林仁智以及四弟林仁肇兄弟三人再次結伴來看林仁旋。林仁肇再次問起林仁旋,那天他究竟是如何殺死逆賊朱文進的?
好漢不提當年勇。不過,為了在林仁肇面前立一點威信,林仁旋還是添了油、加了醋,把當時的情景進行了一番繪聲繪色的描述,最后用四個字總結了一下,那就是:勇者無敵。林仁肇聽了,大呼過癮。
其實,林仁旋更想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恰時,只聽林仁肇一聲嘆氣,說道:“大哥和三哥如此拼命,殺死了朱文進和連重遇兩個逆賊,官家不僅沒有一點封賞,反而還停了大哥的都指揮使一職。真是讓人寒心,太不夠意思了。”
林仁旋早已猜到,剛才大哥對母親認錯,說什么以后再也不會了,想必就是這個意思,不是他不敢不想了,而是不能了。難怪林仁肇剛才說,林仁翰如今跟他一樣了,原來是一樣都在家待業了。
林仁旋雖然沒有見過閩主王延政,不過從史書上看來,王延政在王審知的子嗣里面,也算是有一點正派的人物,就是運氣背了一點,在內憂外患之下成了亡國之君。
至于他們殺賊有功,大哥林仁翰卻反而被停了職,林仁旋覺得,這恐怕并非最終的賞罰結果,而只是情急之下的暫時性決定,想來不過是為了防止福州再生變端。
這時,只聽二哥林仁智說道:“眼下時局混亂,官家不能明辨是非,情有可原,待他日官家查明真相,定會論功行賞,到時候大哥不僅可以官復原職,恐怕還得連升三級呢。”
果然,二哥林仁智和林仁旋想到了一塊兒,不過閩主王延政恐怕是等不到日后了。林仁肇聽了二哥的說法,又問:“那三哥呢?有沒有封賞?”
“三弟手刃逆賊,功勞最大,至少連升五級。”林仁智這話似乎有點兒戲言了。
“那二哥你呢,你可沒有什么功勞。”林仁肇顯然不服,似乎還瞧不起他二哥林仁智是一介文臣,雖說正經也是翰林學士出身的禮部侍郎。
“我沒有功勞,總有苦勞啊,若不是我穩住三省六部那些老家伙,及時傳表建州,官家如何得知逆賊已除以及福州文武百官的歸順。再說了,我是禮部侍郎,日后官家正式即位,行登基大典,還少不了我的功勞呢。”
林仁智看似在和四弟林仁肇說笑,其實不然。原來當時,朱文進和連重遇二人的首級,被傳送建州,并由林仁智為首的閩臣附表,迎立王延政為新的閩主。
林旋意識到一件即將發生的事情,閩國就要被南唐給滅了。
眼下,南唐在旦夕之間就可能把閩國給滅掉。一旦如此,將軍府的地位以及手里掌握的資源都將可能煙消云散。所以,閩國絕對不能被滅掉。
身為熟讀五代史的穿越者,比起其他所有人,林仁旋僅有的優勢,就是提前知曉了閩國被滅的過程。還好,還好,他對閩國被滅的這段歷史,印象極其深刻。
根據大哥和二哥所提供的現狀分析,林仁旋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正處于閩國被滅之前的那個時間點。若是史書記載沒錯的話,林仁旋大概知道了,自己昏死的這段時間里,南唐入侵閩地的戰況。
不久前,南唐將領邊鎬和查文徽令大軍駐扎建陽,命臧循率五千精兵據守邵武。數日后,閩主王延政命鏞州將樂縣的張漢卿馳援建州。張漢卿率軍至邵武,陣斬唐將臧循,唐兵逃散。
張漢卿又率軍前往建陽,試圖驅逐南唐的駐軍,不料受到邊鎬的反攻,被砍落馬下。閩軍折去一員大將,士氣大落,潰敗兵馬扎營城南三十里外。
隨后,閩主王延政又遣楊思恭與陳望率兩萬兵馬馳援建陽,扎營溪水南岸。而南唐也同時增兵入閩,派出建州行營招討馬步都指揮使,率軍經崇安抵赤嶺,進援查文徽。
兩軍再次交戰。陳望戰敗被殺,楊思恭棄陣而逃。閩主王延政身在建州,聞訊大驚,嬰城自守。
這個生死攸關的節骨眼,就是林仁旋現在所處的時間點。接下來將發生什么呢?林仁旋細思極恐,而大哥林仁翰剛才所說的,也正好符合史書的記載。
三日之后,南都福州被抽調一萬五千禁軍到建州參戰,泉州將領董思安和王忠順也將被調往建州,各率泉州士兵五千,分別駐防建州城外的兩個要害之處。
不久以后,南唐大軍將包圍、攻打建州城。圍攻建州的南唐軍,分撥了部分兵力,前去攻打汀州。汀州刺史許文稹率兵抵抗,擊敗了唐軍,并派鎮守永平的將領劉瓊救援建州。
當南唐將領邊鎬攻下鐔州延平鎮,建州周邊的軍事要害既已全部陷落,僅剩建州一座孤城。這還不是最糟糕的,讓閩主王延政陷入絕望之境的是,就在此時此刻,南都福州的李仁達聯合黃仁諷等人殺害王繼昌,占據了福州。
心如死灰的閩主王延政甚至派出使者前往吳越國,聲稱只要吳越國肯出手相救,王延政愿意向吳越國主錢弘佐奉表稱臣,閩國也可以成為吳越國的附庸。
然而,還是太遲了。使臣還未搬到一個救兵,南唐大軍便開始對建州城發起進攻了。唐軍先鋒使王建封率先攻破閩軍在建州城外的駐防,城防面臨全線崩潰。
都說臨危不亂,偏偏閩主王延政沒有這樣的氣魄。有人向王延政告密,說從福州調來的援軍,正在醞釀叛變。經過幾個月的殘酷戰斗,這些福州援軍傷亡近半,剩下的還有八千多人。
已是困獸之斗中的王延政卻聽信讒言,選擇自斷臂膀,收繳了這八千將士的甲仗,立即遣歸福州。在他們必經的一段狹路上,這群手無寸鐵的士兵受到了伏擊,八千將士無一幸免,悉數被害。
分明就是陰謀啊!然而,當閩主王延政意識到,這是一場陰謀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所謂覆水難收,即將覆滅的閩國同樣已然無力回天。
閩國生死攸關,林仁旋來到了這個時間點。史書記載,南唐攻建州之戰。
唐軍先鋒使王建封,稍稍進攻建州城數日,城中守卒便已盡遁。王忠順戰死,董思安帶著殘兵,逃回泉州。王延政因孤立無援,只好自縛請降。唐軍攻占建州城,建州全境陷落。閩主王延政被遣送金陵。
從汀州趕往建州參戰的永平守將劉瓊,行軍才至鏞州將樂縣,便收到了閩主戰敗投降的消息。聽聞建州失守,汀州刺史許文稹,泉州刺史王繼勛,漳州刺史王繼成,最終相繼降唐。
王繼勛和王繼成是閩國皇室的正統繼承人,南唐為了避免泉州和漳州復辟自立,于是召王繼勛和王繼成歸金陵,以留從效為泉州刺史、董思安為漳州刺史。
閩地各州,唯獨占據福州的李仁達不降南唐,而是選擇歸附了吳越。閩國就這樣在南唐和吳越的瓜分下,被滅掉了。實在是痛哉!惜乎!如此,絕對不能被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