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這個？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鳳長歌睜大眼睛。
“不，只是隱隱約約地記得幾句咒文。”夜闌不會壓低聲音，便燒著靈氣用了傳音術，“這些人臉上妖煞之氣太重，顯然已經被影響了很長時間。要是再不救，等過兩年他們氣數衰落，會直接一病不起。”
“你以前應該十分精通凈化或者巫醫之術吧……”來自青丘的少女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神有些曠遠，“這種東西若不是刻在骨子里，死后是不會想起來的。”
“夜闌姑娘，小心些。”冰河叮囑了一句，語氣疏離卻有禮。
“無妨，我已經是死人了，他們不過是凡人，再怎樣也傷不了我。”夜闌說完便跳了下去。
“誒？他這樣會不會傷到自己？”狐族少女再次扒開枝葉。
“……不會。”冰河沒有看她，也沒有看夜闌，輕輕的說。
從二人的視角里，一身玄袍的夜闌跳下去之后，便立刻用了定身術定住這些人。
她迅速結印開陣，但由于尸體動作僵硬死板，速度上還是稍稍滯后了一些，骨節有輕微的響動。
白色的光里染著溫潤的翠色，那些人身上冒出的黯然的煞氣本來正如墨一般傾瀉而出，后來也漸漸的從濃到淡，被驅散得差不多了。
藏在樹上的兩個人見狀，便悠悠的跳了下來。
鳳長歌噔噔噔地上前查看：“你以前一定很厲害……這手法，雖然還有一些殘余的煞氣沒有清理干凈，但仔細看能看出來是大師手筆——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呢。”
“……”夜闌嘆了口氣。“我只希望我能找回當年的記憶。”
冰河在一邊把定身術解了。
這些愚民肉眼凡胎，哪里知道面前的是救命恩人。
“妖精！！！是妖精！！”他們紛紛向后退，眼里帶著恐懼和憤怒。
“喂！是夜闌救了你們！”狐族少女氣的跳腳，“你們就不覺得精神了很多嗎？能不能動點腦子？我們害你們干嘛？！”
然而沒有人聽她說話。
篤篤篤……
冰河看見在這些男人身后，幾個女人正帶著一些動作僵硬的尸體往這邊趕過來，居中一個高大些的尸背上還負了一個佝僂的人影。
銀器相碰的微響夾雜在或焦急或僵硬的腳步聲里。
“大蠱師！”
狐族少女耳朵一動。湘楚之地，由于只有女人才有養蠱趕尸的天分，因此楚地所有的村莊都是女人為尊。而每個村莊里地位最高的女人就是村子里的大蠱師。
想必是之前這些年輕男人們的女眷一看自己的丈夫或者兒子又被迷惑了心智，便立即去請了大蠱師。
幾個女人停下腳步，她們操縱的尸體也停了下來。居中的那個高大的尸體背上下來了一個帶著滿頭銀飾的老婦人，穿著古樸而艷麗的衣服，她的頭飾一看就很重。
男人們一看到大蠱師來了，立刻便有了底氣，停了后退的腳步，連聲音也有了中氣。
“那個穿黑袍的剛才往我們身上不知施了什么妖術！”“不對，那個是活尸！你看他的臉色！肯定是他旁邊的那個趕尸人對我們干了什么！”
“……”狐族少女實在是無力吐槽這些不識善惡、不知好歹又只知道瞎起哄的男人。蠱師身邊的幾個女人聽了眾男人的話，眼里也有了敵意。
真是墻頭草。青丘的小狐貍冷笑了一聲，這樣的人她見過不知多少次。
冰河則眼神堅定。
這家伙向來堅信著無愧于心便不在意其他的信條，雖然單純，卻也不失為一種為人處事的智慧——就是這樣心性的人在修行前期的進境才會很快。
“住口！”大蠱師開口了，聲音蒼老卻中氣十足，自有威嚴。她身邊的女人和那些男人全都噤若寒蟬。
老婦人向三人走來。
“……”夜闌被鳳長歌護在身后。
青丘少女對湘楚之人的馭尸之術略有耳聞，她可不希望這些南蠻的人看中了夜闌的法力，從而把夜闌搶去當傀儡。
雖然和夜闌相處得不是很久，談不上什么感情，可夜闌的命目前是她續的——而且夜闌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似乎和龍宮有關——和龍宮有關就是和龍神有關，和龍神有關的事情就牽扯到冰河，不管怎樣，還是要把夜闌留著。
所有這些念頭在一瞬間全數掠過，這個青丘的少女，顯然不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了。
不過此刻，她與冰河一樣發現這位大蠱師渾濁的雙眼中射出的神光令人捉摸不定，因此，兩人在心中不約而同地計劃好了退路。
滿頭銀飾的老婦人走到三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老身不知幾位貴客遠道而來，恕罪，知當遠迎。”
“……”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這幾位是海外的仙人，方才救了你們！還不謝過！”
眾人聽罷，雖一頭霧水，但仍然照做不誤。
老婦人回身訓完話，便又給幾人行了一禮：“殿下，三尾大人，鮫人小姐，方才多有得罪之處，請看在他們肉眼凡胎的份上，見諒。”
！！！
這老婦人不簡單！
一眼看破冰河和她的真身不算，還看透了夜闌這個尸體中隱藏的靈魂——夜闌的靈魂在一開始的時候可是連冰河都沒識別出來啊！
驚訝歸驚訝，面上還是要波瀾不動的。
鳳長歌幾人自然而然的回禮：“見過大蠱師。”
在大蠱師的坐鎮下，這個村莊的效率異常的高。不一會兒就有人來報，說他們的住處已經安排好了。
“幾位今晚先好生安歇，有什么問題，明天再去問蠱師大人吧，以免打擾幾位休息。”一個頭戴銀飾的女子向三人說道。
很敞亮又很精致的吊腳樓，可惜天黑，鳳長歌只能看清它的輪廓。
大家收拾收拾便要睡下了。
“這比咱們前幾天在野外住的要舒服多了。”鳳長歌伸了個懶腰，在樓里亂跑，碰見了只穿著雪色中衣的冰河，便打招呼道。
“……”冰河臉上有些緋紅：“九兒，莫要胡鬧。”
“明明是你穿著中衣亂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