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卓夫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即紅女巫和其他人的聲音響起。脖子上的劇痛感再次傳來,不過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又麻又癢的感覺。
是那種皮肉再生的感覺啊!是帕克的愈合術!我不用死了!
帕克的聲音傳入耳中,“里斯克,你脖子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不用擔心。你在這待著,我先上去看看珍娜的狀況。”
我在一片黑暗中待了很久很久,久到脖子上的傷口完全愈合,再沒有任何疼痛或者麻癢傳來。我開始有些惶恐,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珍娜的情況很嚴重,帕克一直在上面急救。還是剛才斯卓夫逃走了,又在上面埋伏帕克他們,現在已經將他們全都殺死了。又或者我根本就沒有等到帕克他們的救援,其實我現在已經死了。
一道白光撕裂黑暗。朋友們的臉龐一同擠入我的視線。我想說點什么,卻只咳出幾口鮮血。珍娜把我從地上扶起,順勢輕輕地擁抱了我一下。接著她便拍打著我的后背,讓我把喉嚨里的血都咳出來。
我坐起身子,咳了一陣,環顧四周,發現除了黛不在,其他人都和我一起,擠在這個狹窄的甬道里,而斯卓夫則不見蹤影。我便問貝爾托有沒有見到他。
“我們來的時候,就只有你一個人在這。地面上也只有珍娜。那長耳猴子不是給你打跑了?”
我嘆了口氣道:“我中了詛咒,哪還能打他啊。我是給他揍了半天,一直到你們來,差點連命都丟了。”
“你好像對詛咒有特別高的抗性。那個詛咒非常兇狠,珍娜一個魔法抗性那么高的騎士,中了他的詛咒都馬上暈過去了。你居然能堅持那么久。”
我心說這也算抗性高么,也就離昏迷一步之遙了。
帕克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你和珍娜的詛咒,我已經給你們驅散了。她已經沒事了,不過你失血太多了,還是很虛弱,需要休息。讓卡爾和黛回去找人吧。我和貝爾托在這守著地上,你和珍娜去地下看守。”
我確實已經覺得很累,很困了。聽他安排妥當,也不反駁,任由珍娜扶著我去了地下休息。
其實我睡了一覺就已經恢復精神了。不過有珍娜的悉心照料,我就一直賴著沒起。珍娜可能已經猜到了我的想法,不過也沒拆穿。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與我閑聊。
“吶,歐布。你說這些人怎么那么壞的。”
我搖頭。
“這些人有那么多錢,都已經是富可敵國了,想做什么都行呀。為什么還要去謀財害命。”
我搖頭。
她嘆了一口氣,“看到這些人,我就會想起小公主。小公主雖然后來已經不能算是人了,但是卻比他們更有人性。”
我坐起身子,拉住她的手緩緩道:“這些人只是披著人皮的惡魔。他們隱藏在我們身邊,時刻打算著謀害我們的生命。”
珍娜抬起頭,用滿含熱淚的雙眼凝望著我,“那小公主算不算披著惡魔皮的人類?還有沒有像她一樣有人性的非人?我們對這些喪盡天良的壞人都手下留情了,下次我們能放那些有人性的非人一條生路嗎?”
“珍娜,小公主只是個例外。魔物連神智都沒,還哪來的人性呢。你想太多了。”
她突然一把將我抱住,抽泣著說道:“歐布,我們真的能分清好壞嗎?”
我不太理解珍娜指的是什么,我不知道為什么小公主的事會對珍娜有如此大的影響。只好輕輕拍打她的后背,以安撫她的情緒。
珍娜突如其來的情緒崩潰,讓我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她很快就回復了理智,又變回了那個沉穩的女騎士。
卡爾和黛直到三天后才帶著大批人馬返回。卡爾告訴我,這次帶來的是林庭的軍隊。一來要將所有匪徒押送回去受審,二來就是這里發現的黃金數量太夸張了,光是運回去都要一段時間。只能暫時先派軍隊看守著。
“按規矩,是不是我們能分到百分之十的黃金?”貝爾托突然在旁邊插了一嘴。
卡爾似乎還沒有想到這點,猶豫地說:“額。應該是吧。”
“有斯卓夫的消息么?”比起錢,我更關心那個差點要了我的命的家伙。
卡爾搖頭道:“我和黛都沒有見過他,不知道他的長相啊。要等你們三個回去畫像。你們都沒事了嗎?我們這就回去吧,這里收尾留給軍隊就行了。”
隨后我們與一小支軍隊帶著一車黃金與被解救的女子返回了雙夕鎮。等我們在公會給逃脫的斯卓夫畫完像后,工作人員表示后續戰利品賞金在回收清點核算后,會由巴尼恩的公會轉交給我們,并詢問我們是否可將那名被解救的女子一同帶回王都。我們本也要回王都,便義不容辭的接受了。
半個月后,我們回到了巴尼恩王都,將那位女子交給公會安排。分別時,這位傾國傾城的女子對我們道了一聲謝謝。這是半個月來,她對我們說的唯一一句話,也是她說的最后一句話。第二天公會就傳來消息,那位女子當日回家后自縊身亡,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公會帶來的第二個消息,斯卓夫死了。他在軍隊押解匪徒的途中,一個人突襲了軍隊。刺殺了幾名他昔日的同伴,最后被軍隊守衛聯手擊殺。
就像帕克說的,治得了那女子身上的傷,卻治不了她心里的傷。可能她的心早在那地獄一般十天里就已經死了。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可這一次任務,最終,卻一個人都沒能救下。
對于斯卓夫,我不知道這個瘋子腦子里想的是什么,我也不想了解。知道他最后伏誅,對我來說已經足夠。
對于這次任務,各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我和兩個女孩子都覺得這次的任務是一次營救行動,可我們卻徹徹底底地失敗了。
帕克與卡爾則寬慰我們,至少我們搗毀了匪巢。這些匪徒再也不能偽裝成普通人、普通村莊,去欺騙與謀害那些往來的商隊與迷途的旅人了。
貝爾托的看法簡單直接。公會給我們的任務是剿匪,沒有提及救人一事。公會也知道我們從巴尼恩出發,到達林庭時,人質基本上已經不可能生還了,所以給我們的任務只有剿匪一項。可能林庭的三支隊伍收到的任務的是救人,但是他們在我們到達林庭時,都沒能找到匪巢。所以失敗的是他們,不是我們。他的說法也有道理,但我總覺得這說法像是在推脫我們自己的責任。
我們回到莊園十天后,公會再次來人。工作人員將此次任務的后續處理結果告訴了我們。經過教會的刑訊與審判,四名頭領被判終生苦役,發配龍島。其他二十五名匪徒,視情節輕重,被判三年至二十年苦役,發配采石場。
當然,公會的工作人員再一次親自拜訪,并不是特意來告訴我們處理結果的,而是給我們帶來了這次任務的額外獎勵——一整車的金幣。不過工作人員向我們坦言,這一車金幣確實不到戰利品總值的百分之十。巴尼恩國王擔心我們手里有太多黃金,對市場可能會有沖擊云云。所以巴尼恩國王扣下了一部分黃金。但為補償我們,將我們莊園附近的三個村莊全部劃入我們六人名下,作為我們的領地,封賞給我們,擇日進行賜封儀式。
我本身對貴族頭銜也不怎么在意,不過我看其他人興致也不算高,便好奇地問道:“現在我們可是有封地的正式貴族了,怎么看起來你們都不怎么興奮啊。珍娜,你之前不還在學貴族小姐的儀態么?現在又不感興趣了?”
“拿錢換來的爵位,也沒什么好高興的咯。”珍娜聳了聳肩,坐回了她喜愛的沙發。
“你們都這么想?”
眾人都點頭。
“那我明天找國王去退了爵位?”
眾人一齊瞪我。
不理解這些人,嘴上說著不要,心里又不想退回去。我只好呵呵干笑,轉到其他話題:“對了。剛才提到的龍島是個什么地方?為什么要特意說出來去那地方做苦役。其他人就只說是采石場,也沒說具體地點啊。”
其他人都嫌我麻煩,不想搭理我。還是珍娜耐心地給我講解。她指著墻上地圖的右下角一座堪比大陸的島嶼說道:“這里就是龍島,龍的棲息地。教會不會判犯人死刑,那些重型犯就直接扔到龍島上。據說,犯人如果能找到龍身上的寶貝就能換一天的食物。那些犯人為了吃的,就會去龍穴里找一些龍身上掉下來的鱗片,指甲之類的。可野外哪有那么多寶貝能撿呢,那些囚犯就只能跑到龍穴里找啦。所以,基本上那些重型犯,最后都是變龍的零食了。”
“可是那么大一個島,那些重型犯就不能自己找吃的嗎,偏要鋌而走險去偷寶物換食物?”
“整個島上都有龍哦,重型犯外出找吃的時候,自己也是龍的捕食對象呀。”
“龍身上的寶物很值錢?”
“是呀。龍對魔法有很高的親和力,他們身上掉下來每樣東西都能做成很好的魔法裝備。不過那些重型犯收集來的寶貝都會上繳給公會,一部分給各個國家,一部分當作特殊獎勵給傭兵。”
“那我們這些傭兵能自己去龍島收集寶物么。如果能弄死一頭龍,豈不是發財了?”
聽了我這話,眾人都投來驚疑的目光。黛更是夸張地說道:“里斯克,你不會是瘋了吧。你想去龍島上屠龍?”
我連連擺手。“沒有。我就隨便問問。我們現在那么有錢,要什么龍產品直接買就是了,何必自己去呢。”
“古代的時候,很多人跑去屠龍,龍島上的龍一度瀕臨滅絕。公會成立以后,為了保護龍類,把龍島列為了禁區。經過幾百上千年的繁衍,龍類才能恢復種群。不過現在倒是開放了,要是真有不怕死的傭兵想去屠龍,也沒人攔著。”學識淵博的卡爾說完,瞥了我一眼,好像在觀察我是否有意向。
“我就是想見見龍長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