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邪看著眼前這位,一陣無奈。
什么?岳不群,你怎么不叫東方不敗啊,一聽到這個名字,張無邪立馬想到了后世金老小說里的那個偽君子。“哦,這名字好啊,卓爾不群,不同凡響,這位大哥,你說咱這掌柜的怎么還沒回來,是不是出遠門了。”
這才是張無邪最關心的問題。
“小的不過是出力氣的,可當不得少爺這般說。少爺,周掌柜只怕是還在家里。”
什么?上班時間溜崗?這還了得,因為申大叔他們在鄉下,居然就如此不敬業,簡直就是小和尚打傘——無法無天了。“哦,周掌柜家里有急事嗎?”
“少爺,周掌柜平時都不來這店里的,您沒看見這店里都沒客人嗎?”
我去,原來是干脆就曠職啊,這可不行。這樣下去,我這些日子怎么過,還不得餓死?“咱們店里沒人來,是飯菜不可口呢還有別的原因?”
“少爺,”岳不群雖然嘴里說的是“少爺”,但是他已經感覺到了這位很可能真的是東家了,便道,“少爺不知,咱這店落到今日,這位周掌柜難辭其咎!”
“哦,你可與我細細道來。”
“咱這店的地方可是沒的說,但是再好的位置也得有好的掌柜,周掌柜主事,有三大弊端。”這岳不群看起來似乎很有點內行的樣子。
“其一,公私不分,貪占東家財物。只要是他家有應酬,必然是店里的酒菜,卻不見支付店里一文錢。其二,賬目混亂,不善管理,每天的賬目只有大的收支兩項,許多時候都沒有明細流水。其三,任人唯親,采購是他內弟,到市場上批量買來的東西居然比別人家的零買來的還要高。如此下去,這酒樓焉能不虧!”
看來這岳不群名字雖然起的有點猥瑣,但是說起道理來卻是頭頭是道。便有些奇怪,問道,“你似乎對于如何做掌柜倒是懂得挺多啊。”
那岳不群臉一紅道,“說來慚愧,家父生前曾經給人做過掌柜,小的跟著多少學了一點。”
看來你學的不是一點啊,要不然也不會說得這么有條有理啊。“但是這不賺錢和沒有客人有什么關系嗎?”
“怎么沒有關系啊少爺?店里每天都不賺錢,這樣便養活不了太多的人手,伙計少了,難免怠慢客人,客人一次兩次不以為然,也就忍了,但是次數一多,心里難免不快,下次就不來了。這是其一。”
岳不群說完看了張無邪一眼,張無邪道,“說得有理,繼續說。”
“是,少爺。店里進賬少了,采購的人想要中間貪墨銀錢就不容易了,那怎么辦呢?只好撿便宜的原料采購,這蔬菜不新鮮了,做出來的飯菜能好嗎?所以許多客人來一兩次也就不來了。”
“如此說來,大廚手藝還是可以的?”
“少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大廚手藝再好也沒用啊。”
沒事,找到問題就行了,至于這個岳不群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待會查賬便可知道了。
正說著,一個胖子氣喘吁吁地從大門里進來了,一進門就沖著牛虎喊,“牛少爺,您怎么來了啊?”
顯然,這邊是那個不稱職的周掌柜了。
看著進來的大胖子的那張臉,牛虎沒有任何的好臉色,只是把一封信拿了出來,“這是申大叔的親筆信,你看看,從今天起,無邪少爺接替掌柜。”
“啊,東家不要我了?少爺,東家怎么能這樣呢?周某為打理這酒樓,前前后后這幾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啊!少爺,您給東家說說,看在我老周這幾年勤勤懇懇的份上,讓我在為金山酒樓干幾年啊。”
也是啊,這么好的一個撈錢的去處,在這宣州城怕是找不到第二家的,換誰也不會放手啊。
牛虎顯然聽得煩了,“無邪少爺也是村子里的人,只是你沒有見過罷了。從現在起,這店里就是無邪少爺說了算。”
“無邪少爺?哪位是無邪少爺?”之后掌柜于是立馬轉身找能夠主事的人。
“不用找了,在這里呢。”張無邪一邊笑著一邊站了起來。
啊,不會吧?居然來了一個小娃娃啊,這就好辦了,你小子懂個屁,看我不把你這小子哄的團團轉。于是趕緊換了一副笑臉,那張本來就不小的臉,迅速的堆起來了許多的皺褶,立馬把臉上的華北平原變成了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
“見過無邪少爺,無邪少爺一看就是一表人才啊,年紀輕輕就已經來負責酒樓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停停停,你是不是還要說對我的景仰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呢?不用你說,本少爺知道自己帥。周掌柜,你剛才說你有苦勞,那我來問你,你的苦勞就是大白天營業的時候不在店里,而是在你自己的家里嗎?”
張無邪知道,這種人你千萬不能給臺階,要不然一腳蹬上就會蹬著鼻子上臉,所以他給這家伙沒有給一點好臉色。
周掌柜一看,這小子似乎是軟硬不吃,還不好對付,算了,反正自己應該撈的已經撈到了,既然不要了老子走就是了,此處不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想到這里,便一拱手道,“既然無邪少爺來了,那周某自當把這掌柜讓出來。如此,周某告辭。”轉身很便要走。
“慢著,你就這樣走了嗎?”把店里的錢都卷走了,你就想這樣一走了之?想得美!
“無邪少爺已經不要周某了,還要留著周某作甚?莫非還要強留老朽不成?”
周掌柜雖然這番話擠兌的厲害,而且一上來就給張無邪扣了一個強留的大帽子,似乎張無邪要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一樣。
張無邪自然不會在乎他的擠兌,“周掌柜,你就這樣出去?不把店里的事情交代一聲?也不怕出去以后沒人敢要你!”
“無邪少爺,你的酒樓就在這里,難不成我還能背走不成?錢和物、人,都在這里,錢找管賬的,東西你能看得到,人也都在店里,還要老朽給你教怎么當掌柜不成?抱歉,老朽沒空!”
居然是這樣一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奇葩!把酒樓經營得沒客人來了,居然還說要教張無邪,張無邪也是被這家伙氣的笑了起來。
“教我?就你那兩把刷子也配教我?你的帳還沒有交代就想走了啊?東家在鄉下,你在這宣州城里這么好的地段把我們的酒樓經營得一個人沒有了,你還好意思說教我?你配嗎?把賬本拿來。”
轉頭看向牛虎,“虎哥,上次申大叔來的時候有沒有盤賬?”
牛虎道,“申大叔上一次來的時候并沒有盤賬,上一次盤賬過后已經十個月了。”
我的天啊,申大叔怎么就這么懶呢?居然十個月不盤賬,這可要把我累死了啊。但是這時候也只能硬這頭皮上了。于是,便轉身對岳不群道,
“你去在店門口立一個牌子,就寫今日盤點,歇業一天。”
岳不群心說,還有必要立牌子嗎?今天就根本不會有人來的好不好?但是因為張無邪是東家,而且看起來似乎有他的用意,便迅速應聲道,“好的,少爺。”
這才向著周掌柜道,“離任盤點,這應該是規矩吧?”
這時候外邊已經為了幾個路人,大致是因為聽到了店里的爭吵聲才過來圍觀的,周掌柜看了看,知道今天這個帳必須要有一個交代,要不然走不掉不說,自己這名聲也就毀了,以后還怎么找工作啊?
還好,這張無邪不過就是個十三四的娃娃,懂個屁的個帳,多半是唬我的,便道,“這個自然,周某就去把賬本取來。”
岳不群在門口維持秩序,“各位,各位,今天本店盤點,歇業一天。諸位諒解啊。”
諒解個屁,我們根本就不是來吃飯的好不好?我們就是打醬油的,打醬油的好不好?路過而已,你們繼續,我就在這店門口吃個瓜。
旁邊一個閑人道,“小二哥,你家這生意關不關門都不一樣嗎?還有必要專門歇業一天?”
“諸位有所不知,我家少東家來了,將親自接任掌柜,今日盤賬,便是東家要接管生意了。少東家將會有新的辦法,這生意自然會好起來的。諸位要是不信,明日來一看便知。”
乘著周掌柜取賬本的功夫,張無邪看了一下門口,正看見岳不群和那幾個幫閑在斗嘴。
那幫閑又道,“若是還不好吃怎么辦?”
這下子可把岳不群有點為難了,畢竟他只是一個伙計而已。剛才的話,他也是鴨子的嘴死硬而已,他也不知道張無邪有沒有辦法,于是便有了一絲的猶豫。
張無邪知道,岳不群這家伙是給他公關呢,于公于私都應該支持,便道,“倘若不好吃,那就記在本酒樓的頭上,請你白吃如何?”
于是,那群幫閑便大聲叫好。
說話間,周掌柜把賬本都取來了,往張無邪眼前一放,便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閉目養神,一言不發,那意思很明確,你愛看就看吧,看不懂不要問我。
張無邪先大致翻了一下,前幾個月倒是問題不大,只是最近這半年的帳有問題,果然是如岳不群所說,每天只有收支匯總,部分沒有明細流水,有的雖然有明細流水,但是記得相當粗略,采購蔬菜肉類,居然沒數量和單價,只有總數。
周掌柜看著張無邪翻得賬本嘩嘩的響,不由得心中冷笑,還真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翻的這樣快就能夠把帳盤出來?讓我來盤沒有一天是不可能的,你這小子居然這么翻一翻就能發現問題?
張無邪大致翻了幾下,便教岳不群拿來筆和紙,開始在紙上一筆一筆的核對計算。
而周掌柜在一旁看著,臉上的笑意更加濃厚了,不要算籌也能盤賬?這可是沒有聽說過的,還拿著筆在紙上畫這些彎彎拐拐的東西,周掌柜心里不禁有些愕然。
這位少掌柜不會連字都不會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