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將軍是從大頭兵混到這一步的，論心眼，自覺不輸任何人。

　　因此，他對楚漣漪這點小心思，也絲毫沒放在眼里。

　　他挑起眉頭，卻是隨手拿起手邊的杯子，朝著她身前砸了下去。

　　砰。

　　清脆的瓷器碎裂聲傳來，其中還夾雜著楚將軍不悅的嗓音：“孽女！到了此時，你竟然還跟我裝傻！宋姨娘不論怎么說都是你的長輩，可你卻把她氣病了！如此不孝，還在我面前毫無悔改之心！”

　　還以為他是為了什么而來的呢。

　　卻原來，是宋姨娘裝病呢。不過，這也說得通。

　　畢竟，父親有多喜歡宋姨娘，她也是真真看在眼里的。

　　不過，就憑這樣，便過來問罪于她？

　　楚漣漪微微皺眉，臉上滿是驚詫：“爹，您在說什么？姨娘病了？此事女兒竟然不知！宋姨娘待女兒比她的親生女兒清荷還要好，她既病了，女兒自當前去探望才是！”

　　“哼，孽女，到了此時，你還不認賬？若非那日你在芙蓉院大呼小叫，月娘又豈會因著你，而日夜不安穩！此時還敢狡辯，給我跪下！”

　　楚漣漪脊背下意識挺直了，一點要彎下去的想法都沒有。

　　被親生父親質問，不信，對她而言，其實內心毫無波瀾。

　　楚漣漪也不覺奇怪。

　　她想，恐怕冥冥之中，上天都讓她對這個從未管過自己的父親，斷了念想吧。

　　親人？

　　會護著她的才是親人，至于其他，與她又有什么關系？

　　意識到自己腦子里的念頭，楚漣漪忽然沒忍住凝眉。

　　她，何時竟然會有這么深的感悟了？

　　楚漣漪沒想多久，但她沉默的挺直脊背，毫不認錯的模樣，卻讓楚將軍怒意更重。

　　趙嬤嬤原本就在一旁站著的。

　　她是外人，自認為是后院里看的最為清楚的。

　　寵妻滅妾這件事，很正常。在后宮她也見慣了，時不時有得寵的后妃，驕傲的不可一世的，借著圣上的勢，意圖踩踏皇后的顏面。

　　但，好在圣上是明理的。

　　知道那些如花美眷，也不過都是寵物罷了。喜歡的時候，便招招手，陪她們玩玩。若是她們不識趣，踩了他的底線，那便讓她自生自滅。

　　可是，這個在戰事上一向有勇有謀，勢不可擋的大將軍，在后宅上，簡直是過分無知，他有普通男人的剛愎自用。

　　喜歡的，恨不能捧到天上，不喜歡的，恨不能打入地獄。

　　偏偏他的喜歡，不喜歡，都淺薄的被一個女人給利用了。

　　這一點，夫人知道，大小姐知道，之前也就只有自家姑娘沒心沒肺的什么都不知道。

　　雖然近日，姑娘是成熟了不少。可她，還是第一次被親生父親這般怒罵呢。應當極為傷心吧？

　　傷心倒是次要，趙嬤嬤尤其擔心的是，剛愎自用的大將軍，會因為自家姑娘的反應，而越發氣怒！說不得姑娘今日要被如何責罰呢！

　　她無比焦急的上前一步，伸手拽了拽姑娘衣袖，低頭帶著笑意道：“老爺，姑娘定會好生反省的。宋姨娘那般喜歡姑娘，應當也不愿意看到姑娘為她受苦的。”

　　楚漣漪知曉，趙嬤嬤之所以這般做，全是為她著想。

　　誰不知，父親唯一偏愛的人是宋姨娘，只要提及宋姨娘，犯了再大的錯，他都能寬恕。

　　只是楚漣漪卻并不想這般做。而且，也心知，如今她跟宋姨娘已經算是撕破了臉了，即使她想抬出宋姨娘來，估計也不成了。

　　因此，只瞬間功夫，她依舊恢復成詫異的神情。

　　微微扯開趙嬤嬤拽住她的衣角，楚漣漪低眉斂眸，語氣極為漫不經心：“父親，宋姨娘是否因著漣漪，被氣病之事，漣漪著實不清楚。但漣漪知道一點……”

　　她忽的抬頭，深邃的眸子里透出點點光芒：“我是嫡女，宋姨娘只是妾！是見了我，還要行半禮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