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又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不過這天花板有些熟悉,雖說不上天天見,但之前肯定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哈特醒了,又一次睡在這二樓客房中,又一次看到這塊看著就很貴的天花板。前幾天一直在那個不知怎么得來的房子里住著,已經習慣了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天花板,現在再看著這塊又有些不適應。補充一下,哈特知道是房子怎么得來的,只是這份知道遲早會對他不利,那還不如不知道。
他嘆了口氣,早知道就應該直接把那盆花帶到這里,不然每天還得回一次家澆花。但是沒有辦法,工作就是工作,反正錢那么多。
他換好衣服離開房間,在轉角遇到了穿著睡衣的月輕盈。
“喂,外面太陽那么大,你怎么一大早就無精打采的?”
月輕盈打了個哈欠,說:“是哈特啊,這是正常操作啦,就算睡多久早上起來一開始都會很困嘛。”
哈特看著月輕盈那睡眼朦朧的臉,以及睡得亂糟糟的睡衣,說:“就算不換衣服,你也得把你的睡衣整理一下吧,感覺隨時都會有可能走光。”
“是嗎?那你就幫我來整理一下。”月輕盈張開雙臂,眼睛還微閉著。
“你睡傻了嗎?”
“小柏都會幫我打理著裝的,幫我整理一下衣服又怎么樣……”
“他又不是你的侍女……怎么感覺他更多時候比起保鏢,更像是在做你哥哥呢?”雖然不愿意,哈特還是幫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靠著他精妙的操作只碰到衣服都沒有碰到人。然后兩人一起下樓。
“怎么會,雖然看不出來,但其實他比我小一歲。家里不都是管我叫‘大小姐’嗎?其實我還有一個妹妹,叫做月影清,我們倆的名字是不是很好玩?因為我們兩個的名字很像,聽到小柏叫‘小清’就很容易搞錯。妹妹以前和媽媽去了銀月城,據說那次事故之后就搬到了新月城,因為某些原因被保護起來,就一直沒有再見面了。不過,她時不時還會寫信給我。知道為什么我的房間在走廊的最里面嗎?就是因為妹妹出生了所以我主動把房間讓出來了。”
月輕盈擺出了一張“快來夸夸我”的表情,但她越是想要讓哈特做的事,哈特偏就不喜歡做,就算這么做會被現代的女生們說是直男。
又一個謎題解開了,但哈特并沒有感到高興,畢竟聽到了些不好的事情。他有些擔心地問:“這都七年多了,姐妹一直沒有見面,不會很想念嗎?”
月輕盈笑著說:“想念當然很想念,但小柏告訴我她也很想念我,現在因為某些特殊原因不能見面,總有一天會見面的。而且小柏能過去,只要影清過的還好,我就很開心了。怎么樣,我這個姐姐是不是做的很稱職啊?”
“是,至少比某個叫做泉的人要好多了。”
“泉有弟弟或是妹妹嗎?根據我了解的,她家基本都沒什么親戚,她身邊人中比她小的也基本沒有啊。”想到什么,月輕盈拍了一下手,“哦,難不成是你比她小,然后她強行把你當做弟弟對待?”
哈特無奈的說:“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說起來,你們兩個地位那么懸殊的人,怎么會成為朋友呢?”
“這個說起來話就長了,所以長話短說,我們都喜歡花,于是就成為了朋友。不過她太要強了,每次我想送她一些花,就連花種她都不要,頂多是向我討教些種花的經驗,買花都是自己花錢。”
“如果換做你是她呢?”
“那我也會做同樣的事情吧。”
“這才是你們能成為朋友的原因吧。”
“也是。”
今天也是無所事事的一天,三天期限的第二天,哈特在這偌大的宅邸里竟找不到事做。上午在月輕盈的指導下,在花園中打理花朵,學習了很多關于花的知識。吃過午飯之后才知道,下午宅邸里將有一場宴會,會有很多客人來到宅邸里共聚一堂。看來月家找哈特,也是為了在這宴會上讓他保護月輕盈。
然而滕柏是宴會中第一個到的客人。知道月輕盈還在樓上織圍巾,哈特把滕柏拉到一個角落里。
“喂,既然你下午會來,為什么還要我在這里保護那個人啊。”
滕柏難得因為月輕盈不在,正經帥氣了一會,他露出壞男人的標志笑容,說:“喂,我今天來這里可是作為月家的代表,算是客人,怎么可能一直跟在小清后面。而且,讓你來還有一個原因,不要告訴小清,她的叔叔可能會在這幾天到這里。話說你怎么知道是我們找的就是你?”
“我不知道啊,只是看到有這么高報酬的任務就來了。既然月叔又要作妖,那讓我來也無可厚非,不過我的建議還是請一位甲級冒險者,畢竟他們天天都在和人類勾心斗角。”
滕柏繼續著壞笑,高調但小聲地說:“你以為這樣的人我們沒有嗎?其實如果按照對付人類的能力來的話,我也有甲級的實力。月家這么大的勢力怎么可能會少高手,但問題是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不能正面對抗再強有什么用。”
“嗯……有道理,我就負責保護月輕盈的安全。如果出什么事的話就請告訴我,也好讓我做些準備應對。”
“那是當然,不然我們請你做什么,雖然那位大人是真的想讓你來陪陪小清。小清最近怎么樣?之前突然就心情不好,但好像是你去說了些什么她就開始勉強自己了。果然吧,讓她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而且你也看到了吧?”
“我看到了你要滅我的口嗎?”
滕柏擺擺手笑笑,哈特才發現他不在月輕盈身邊時肢體動作這么多,都有點煩人了。
“怎么會?這些事情本來就有不少人知道,雖然都只是城市傳說,而且事實上你也不知道我們在做什么,不是嗎?不過既然讓你看到了不大好的東西,也得讓你做些什么,以后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包吃包住,工資比你現在高多了,風險系數也差不多。”
工資沒有吸引到哈特,但包吃包住對他的誘惑太大了。但他腦中立刻就想起了那沒有味道的面包的味道,真是奇怪,沒有味道的面包為什么還會有味道呢?
“算了吧,看到你這樣,誰會想去侍奉那個大小姐?對了,說到大小姐,這個家的二小姐,月影清,是不是已經葬身在銀月城的爆炸中?”
聽到意料之外的話,滕柏并沒有驚訝,畢竟是情理之中,只要他了解到了這件事就會知道。而且,滕柏也做好了面對月輕盈的質疑的準備,只是那個人一直都在逃避這件事。
“沒錯,她已經死了,信都是她們母親寫的。說來也很離奇,別的家庭都是小孩逃出來大人沒逃出來,她們兩人的母親最后是逃了出來,但月影清卻留在了火海中。除此之外,就是你不需要知道的事情了。告訴你這些,也只是在提醒我以后面對小清該怎么說。她們兩姐妹實在太像了,現在我都已經把兩人重合在一起了,反正都是小清……”
看來這兩人對滕柏都十分重要,無論是面對妹妹的死亡,還是向姐姐隱瞞,都讓這個男人心累不已。滕柏讓自己這個疲憊的身體靠著墻,點燃一只草藥,吸入這能讓人大腦麻醉的煙霧。
“知道我為什么把這件事告訴你嗎?”滕柏沒讓煙霧進入鼻腔,就用手掐滅了這把火。
“不知道。”哈特也不想知道那么悲傷的事情。
“我呢,現在是為了小清活著的。如果小清有危險,我絕對會舍身去救她,但你應該會以自身安全為優先。所以,有些總得有人知道的事情要讓你傳遞下去,如果哪天我死了就請代替我去面對那個打開心扉的小清吧。”
聽了一句帥氣的話,哈特并不買賬。他伸出三只手指,抓著滕柏的領口,笑著說:“不要把這么麻煩的事情甩給我,你當我不知道你死了之后我要承受的事情要多得多嗎?而且,雖然這種話很帥氣,但簡直就是死亡的標志。你給我好好地活著,然后某一天完完全全地加入月家。”
“你這……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啊?我現在可是很努力地在做月家交代的事情,都能當上代表了。”
突如其來的天然,讓哈特驚到,他無奈地解釋:“就是支持你去娶月輕盈啊。”
“哦?謝謝,你可真是個好人,不過我覺得我現在最大的阻礙是你吧——開玩笑的。”
聽到最后四個字,哈特才放心,畢竟這個人剛剛確實碰了一下劍柄。而且仔細想想他的所作所為,這個大小姐的專屬騎士都可以殺他好幾次了,以后還是不能在他們面前太輕浮了。
宴會開始了,在花園和宅邸之間的那條通道上,擺著好十幾個桌子,還打著傘遮陽。更神奇的是,哈特靠近這條道路的時候,感到非常的涼快。看到旁邊放著的一個大桶,他明白,這是用魔力在制冷。雖然沒有空調冰箱,但靠著魔力來制冷也可以有很強的效果,不過放在戶外都是在燒錢吧。
哈特本想陪在月輕盈身邊,但月輕盈讓他在一邊等著,畢竟大小姐的身邊出現一個男士也有點不像樣。月輕盈雖然平時大小姐架子十足,此時卻不大擅長應付賓客,幸好有滕柏在,及時幫她解圍。在這里轉了一圈,去和那些達官貴人打了幾聲招呼,月輕盈就回到宅邸。哈特本想跟著回去,卻被一個人叫住。
“你是最近那個十分活躍的乙級冒險者,哈特先生吧。”哈特打量著這個老紳士,頭發和胡子都已發白,但穿著正裝還是站的筆挺,頗有軍人樣子。
“您是?”哈特站住,試著想擺出他的那副儒雅但不失風度的樣子,但最后還是只能讓自己更風流一些。他想不通,他手上連酒杯都沒拿,難不成平常說話尺度大一點,人都會變風流?
“果然,和傳言一樣,你來到這里還不久。我是這里的工會會長,姓名就無所謂了,只要知道有我這人就行。之前聽說過你在黑石鎮的表現,沒想到那么快就來了我們這里,有沒有興趣在我手下工作?”
本來以為有什么陰謀,原來只是來挖人。哈特構思了一下拒絕的話語,說:“承蒙您的好意,但至少現在我還在為月家工作,以后的話主要還是希望以自由的冒險者行動,我還想著去各種各樣的地方看看。說實話,雖然不染上顏色不利于自保,但還是多染上一些淡淡的顏色,在雪地里用白色,在草叢中用綠色,這樣更安全吧。”
會長大笑,這笑聲讓哈特想起了那個已經不存在的將軍。
“好,那你就去追尋你的夢想吧,玩累了別忘了這里還有個工會。想當初,我也有一位朋友,一開始我讓他和我一起為王國效力,他不肯,最后反而締造了一代忠臣佳話。你要去為月家大小姐護衛吧,去吧。不過,月家真是風平浪靜呢……”
哈特把右手放在胸前,深鞠一躬,畢恭畢敬地說:“那么我就先退下,您用餐愉快。”
哈特走之后,一個年輕高大的軍官走到會長的旁邊。這個人擁有這里唯一的棕色頭發,身材比別人大上一圈,身著軍裝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戰士。
他站在那里,輕聲說:“您覺得他怎么樣?”
會長斜眼看了一眼身邊人,又看著宅邸的方向,直率地說:“氣宇軒昂,意氣風發,英姿颯爽,正值青春,正是一個戰士的好苗子。雖然看上去在倜儻的程度上還要加上風流,但實際上說話底氣很足,而且話語的把握都十分有分寸。不夸張地說,他若是想,可以繼承我現在的位子。”
軍官干笑一聲,然后問:“您現在的位子不是讓您變得相當不滿足嗎?”
會長也干笑一身,說:“如果這么看的話,這人也就能達到這個讓自己非常不滿足的位子。”
突然,他壓低了聲音,繼續說:“但如果看他那明知道我的話中含義,卻裝作沒放在心上的樣子,只有左臉頰微微的肌肉抽動能看出端倪的樣子,他也絕對會做我現在做的事情。這也是我找你來的原因,納茲,讓那件事盡早開始吧。”
納茲·布爾露出狡黠的笑容,冷冷地說:“就算您不說,在下也會去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