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楠木配大好頭顱,裴家的震怒在姜毗意料之中,卻也不想裴家動作竟如此迅速,在筑斷頭谷來人稟報裴家八百人手夜襲五百里后姜毗倒也不驚擾,畢竟這一戰(zhàn)姜毗籌劃了好久只是淡淡道:“截”
若想入溫縣唯斷頭谷不可入,若想繞個遠須北上黃河,由廣陵而入,但得不償失,應(yīng)付一干流民裴元奎自然自然不放在眼里,八百人手夜襲五百里與朦朧時分到達關(guān)口。谷中兩側(cè)一百五十余人早已埋伏妥當,紛紛亮出利刃只待來人長驅(qū)直入谷中。卻有五十人不知所蹤,只因姜毗將之安置他處,裴元彪看周遭毫無防備心下不寧開口道:“大哥,溫縣為我裴家地界天下誰人不知,哪一群流民公然侵入,顯然有備而來,斷頭谷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若是流民埋伏與側(cè),我等八百人馬斷然也沖不過去。”
裴元奎倒也不是唯有一身孤勇,看人手面露倦色下令道:“所有人安營扎寨,困守溫縣,待糧草耗盡,就不信他們不出溫縣。”
話這樣說著,裴元奎卻找來跑得快的十數(shù)士卒趁陽未生時率先進入溫縣查看,畢竟流民的人手也為未知,大批人手困守谷口,足以吸引敵人注意力,但直至陽光撒向大地,那士卒也未歸來。又約摸一時,只看谷中一匹老牛緩緩而出,身拖一狹長木板,用繩子捆緊致十二木盒,里面裝的是十二人頭顱,血還是溫?zé)幔⑽此廊ヌL時間,裴元奎臉色鐵青,但心憂斷頭谷地勢將這一口惡氣吞了下去吩咐道:“所守關(guān)口嚴加防范,定不能放過一個賊人。”
圍而不打,困守溫縣三日,那埋伏與兩側(cè)的死士可看那營地構(gòu)造,卻未有上層之令,按兵不動,溫縣中姜毗也緊鎖了眉頭楠楠道:“這裴家也沒我想的那么無能。”
一側(cè)尚婉君道:“以我們的人手唯有困守不出,但假以時日糧草耗盡必敗無疑。”
姜毗點頭應(yīng)是道:“所以必須引君入甕”看第三日夜色將至幽幽道:“今夜丑時,你領(lǐng)十二死士夜襲右翼,那里安置人手最為薄弱,切記不可戀戰(zhàn),只需令營地混亂。”
尚婉君點頭應(yīng)是。
是夜,裴營右翼火光沖天驚醒主營元奎兩兄弟,孫子兵法有云“圍師遺闕,窮寇勿迫”,兩軍對壘之時,要遺留缺口讓敵人有機會逃走,對于陷入絕境的敵人,不要過分逼迫,為了避免更大的傷亡,對被包圍的敵人,陷入絕境的敵人,要以瓦解其誓死抗爭的心,讓其覺得還有生路,不用拼死反抗。若將敵人置于死局,哪怕在弱小的力量也會選擇拼死抵抗。看賊人夜襲右翼,裴元奎笑道:“他們沉不住氣了,卻不知右翼為我故意為之。”
裴元彪亦笑道:“善于帶兵打仗的人,不是以少勝多、以弱勝強,而是從開戰(zhàn)之時起,就已經(jīng)穩(wěn)操勝局。如若大哥在朝為將,定威名遠揚,名垂青史。”
裴元奎著著衣衫笑而不語,今夜之變,右翼駐守人手死傷二十四人,殲滅敵人三人。死傷人數(shù)裴元奎并不關(guān)心,他只知賊人要坐不住了。
第四日,營帳中勝券在握兩人眉眼漏出許久未見的笑意,卻只看士卒慌張乘著一物半跪與地:“大人,今早時分,谷口不知何時被掛上了一道牌匾,要我們乘此物給大人過目。”
士卒手中是一串珍珠鏈,晶瑩剔透,裴元奎臉色大變本是笑意的臉此刻忽然眸中都是猩紅:“可還有他物!”
士卒維諾道:“唯有這一物。”
看裴元路奎怒不可遏,士卒跪與地的身形愈加卑敬,看裴元奎如此惱怒心下也明此物之后定有不同,卻害怕遷怒于己一言不發(fā)直至裴元彪聲起,士卒這才如釋重負:“下去吧,好生把守。”
手握珍珠鏈姜元奎早已臉色鐵青滿是憤懣道:“我早應(yīng)該想到,泫舒兩人來此地查賬竟久久未歸,怕是遭受毒手,怪不得這伙賊人敢于我裴家較勁原來手中是握有籌碼”
裴元彪亦皺眉道:“但細細想來這又何嘗不是那伙賊人露怯,意欲借泫舒談和的手段。”
裴元奎的手上泛起青筋恨恨道:“談和?哪有那么容易,不將他們的頭顱砍下來祭天我心中這口惡氣如何能解?”
裴元彪無奈道:“但若泫舒,泫業(yè)出了差錯,在二伯那邊你我也無法交代,既然他們求和,倒不如隨了他們的心意,有斷頭谷這一處天險,除非他們自己走出,否則誰也沒有辦法進入,等他們出來后性命便也不再是性命。”
裴元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揮手道:“依你之言,先將他們安撫下來再說。”
房中擺著諾大的棋局,姜毗把玩著手中黑棋落下一字饒有興趣道:“他們送來了糧草,馬匹意欲和談?”
半跪與地的士卒道:“確實如此,此刻已入斷頭谷,我等未曾阻攔。”
姜毗看正對執(zhí)白子的尚婉君笑道:“這是個好消息,那一枚棋下對了。”
尚婉君擺手遣退士卒問道:“你想如何?收下這些糧草?”
姜毗輕笑道:“糧草可收,送上門來的為何不要?但是這來使,不必傷他們性命,斷一手一腳扔出去。迂其途,誘之以利,后人發(fā),先人至,此為迂直之計者也。”
尚婉君眸中滿是不信之意,姜毗訕笑兩聲道:“為何用這種眼光瞧我。”
尚婉君道:“瞧過幾眼兵書并不代表懂兵法。”
姜毗漏出一抹苦笑,黑棋在落于楠楠道:“十二歲時,父親曽問我,博古論今誰能稱得上為第一將才。我答,無人能稱。父親問,那霸王楚言,以三萬士卒問鼎天下,舉世無雙,擔(dān)不起?我答,楚言雖勇卻為武夫,江東之地還有數(shù)萬底蘊,可卷土重來,但自刎于江邊,可稱為英雄,但絕非將才。父親在問,那曹瞞傭兵百萬,一怒而諸侯懼,天驕之子,可當?我答,欺人寡婦,殺之恩公,剛愎自用百萬士卒盡毀一旦,可稱之為梟雄,不可稱之為將才。父親又問,若你為將,可堪比楚言,曹瞞?我答,軍中無女子,軍中無鏡妝,軍中無笙歌,故不為軍,父親權(quán)當我爛泥扶不上墻,閉口不提為軍一事。”
姜毗話罷尚婉君亦心生好奇道:“你可比楚言曹瞞?”
姜毗搖頭道:“自然不比”
尚婉君聲一冷:“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止你我,八百人手是生是死皆握于你掌棋的那雙手。”
姜毗笑道:“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尚婉君道:“你落下的這枚棋子并不算好棋。”
姜毗反問:“為何不算?”
尚婉君開口道:“江湖事自有江湖斷,裴李兩家雖為當世望族,卻也難脫逆行的罪名,蟄伏數(shù)百年,而如今確是要浮上臺面,若你想借之手成事免不得親自面對懸在頭上的那一把利刃。”
姜毗沉默許久道:“蟄伏數(shù)百年,其中底蘊又是尋常人家能夠明白,墨家之人遍布朝野,江湖,鬧市,縱使他們有所耳聞又豈敢痛下殺手?換而言之,裴李兩家之所以能夠蟄伏數(shù)百年便是棄車保帥之法,那一干信徒雖為墨家弟子,但也不能來往過于密切,否會引上面驚覺,你以為這八百人便是李家底蘊?裴家唯有三千人?”
尚婉君皺眉:“你看中的是墨家藏與暗流之下的底蘊!”
姜毗一笑不可置否,黑子緩緩落下輕拍衣袖道:“這局你輸了。”
棋盤之上,白棋斷然已斷了生機,尚婉君靜瞧姜毗許久方才起身推門而去。
裴家營地,裴元奎瞧著在次被送來的數(shù)名殘眾,冠出白煙大手一揮道:“清點人手,我們即可入谷!”
裴元彪大驚連忙搭上了裴元奎的肩頭,卻被怒不可遏的后者拍下,裴元彪驚慌道:“大哥,此舉不妥,我等八百人斷然沖不過天險。”
裴元奎怒目而視:“你就別在這里滅了士氣,若流民人數(shù)高于我等斷然早已出谷擊退我們,昨夜之事你也瞧到了,這流民當真是怕了,就算兩側(cè)有伏兵又有多少人手!若是你怕了,就領(lǐng)三百士卒鎮(zhèn)守營地,我親自帶人入谷。”
裴元彪竟直跪與地,裴元奎眉頭一皺道:“你這是干嘛!”
裴元彪聲淚俱下道:“大哥,這斷頭谷斷然不可攻打,我等就在此處困守,待其中糧草耗盡不怕他們不出來,若此刻攻打,我八百人馬定損人手,他們可都是我裴家血肉啊!”
裴元奎喘著粗氣良久方才抑制下這股怒火輕搭裴元彪肩頭將之攙扶起來問道:“賢弟有何良策。”
裴元彪道:“攻入為下策,困守為中策。”
裴元奎一喜道:“莫不是還有上策。”
裴元彪笑道:“大哥想來是忘記此處還有一條暗道直通溫縣內(nèi)部。我方才以查明,此條暗道并未被毀,想來是那賊人未曾發(fā)覺,若是由此道而入定當能夠殺他個措手不及。”
裴元奎愕然隨即狂喜道:“我當真給忘了!”隨即裴元奎對下屬道:“挑選一百精壯人手,今夜子時與我一同由暗道而入,待敵方大亂,元彪領(lǐng)其余人手從谷中而入,里應(yīng)外合,定可全殲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