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沃菲爾德克斯特(一)
他伏在馬背上,抓緊韁繩,滿頭冷汗,向西北疾馳著。
襯衣已經被汗水浸濕,夏季的草原陽光灼熱,讓他不斷失去著身體中的水分,他襯衣外還有一件馬甲以及一件黑色的長外套,若是常人此刻早就大叫熱得不行了,可是他無暇顧及這些,這個信息送不到的結果,遠比背后追趕著他的什么東西更可怖。
他回頭望著,那在長草上飛速前行的黑影已經追趕了他整整四天了,四天之間,他除了找一家拉瑪人牧民換了兩匹馬以外,幾乎沒有任何休息的機會。那東西也是一樣,在草葉上飛掠著,追逐著,仿佛在追尋獵物一般。他曾經想停下,用背后的步槍射擊那個不知是什么的野獸,可是上一次停下,在他的馬的屁股上留下了一道一掌長半指節深的傷口,這樣的傷口,足以讓他失去性命。
所幸那黑影雖然速度和馬匹不相上下甚至快上一點,但是耐力似乎并沒有那樣優秀,每過一兩個小時,那東西就會落在草中休息個十分鐘上下,可是就算這樣,他們還是沒法拉開距離。
“要不然,趁它休息時回頭反擊?”
他此刻心中出現了這個念頭。
他背后背著一把步槍,這東西的射擊距離大概在一百米上下,但是他能保證準頭的距離只有五十米上下,而五十米,假設那怪物反應需要一兩秒鐘,對方也只需要四秒,就能沖過這個距離。這種冒險,最終的結果必然是拼到你死我亡。
他摸了摸自己腰上裝著刺刀的皮套,時刻回頭注意著那根本看不清的黑色影子,機會只有一瞬,無論是被發現還是沒有打中,自己都沒有第二次機會。
那黑影仍在追著,如果他的體感靠譜的話,很快就要到了那個黑影休息的關鍵節點,他左手抓著韁繩,右手抓著垮在身上的步槍背帶,隨時準備轉身射擊。
他開始放緩馬的速度,讓那東西能夠縮近一些距離,這樣才能保證自己能夠打中那只怪物,那個可以在草上“飛行”的怪物。
突然,那草葉顫動的窸窣聲音消失了,他的余光瞄到那黑影落在了草中,急忙調轉馬頭,端起那把步槍,朝著那黑影落下的位置,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在草原的天空下回蕩。
那草中的黑影一陣顫動,然后便一動不動了,他跳下馬,從腰上拔下刺刀,緊緊地扣在自己的步槍前,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接近著那個黑影。沒有什么和人差不多大的野獸是可以一槍殺死的,他拉開槍栓,從腰上的彈藥包里摸出一發紙殼定裝彈,雙手顫抖著塞進槍機,然后又把槍栓推回去。
他知道此刻,他擁有了第二次機會。
面前被無數層長草掩蓋的,是一只野獸,一只可以追他追上四個日夜的野獸,在與野獸的搏斗中,第二次機會,通常意味著生和死的區別。
他放緩腳步,仔細留意著那黑影墜落處的風吹草動,現在無論是挺槍就刺還是打出第二槍都是來得及的,但是他的好奇卻促使著他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他是獵戶的兒子,森林里或是草原上多數的動物,他都見過,但是看不清形跡,擁有如此毅力和速度的野獸,他卻聽都沒聽說過。好奇促使著他走到那草叢前,用刺刀撩開了草叢,看看那到底是什么,讓他在生與死的邊界游走。
剛撩開草叢的一瞬,他有些恍惚。
出現在草叢中的,是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孩,雙眼周圍像是上了黑色的眼影一般,仔細一看就能看出那似乎是覆蓋著的黑色細鱗。她的右臂上有一個暗紅色的血洞,而左手則拿著一個小陶瓶,正在往嘴邊送。
這電光火石般一剎的恍惚,讓那個女孩抓到了生的機會。
她將小陶瓶中的液體吸了個干凈,雙眼猶如燃起了烈火一般。女孩左手一撐地,騰起一米多高,然后直接站穩在了地上。下一秒,她左手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小臂長短的短劍。直接撲向面前的男人。
他姑且也是一名騎士團的成員,雖然重甲這種儀仗性的玩意兒已經不穿了,但是騎士的武技和武人的警覺就像一把從未變鈍的刀。他右腳往后一步,身體向左傾,挺槍直接刺向那個撲來的女孩。
女孩看明晃晃的刺刀直接朝自己刺來,急忙一揮劍打在那槍的側面,借著這股力,直接向左飛了一米出去。那刺刀落了空,而女孩落地后,雙腿繃緊,一蹬地,像是只箭一般竄向男人空門大開的胸口,短劍直奔男人咽喉。
他余光看到那女孩落地,又竄了過來,右腳往左后方一挪,槍往回一收,用槍托往下朝著那女孩的手一砸。“咣當”一聲,短劍掉在地上,而他舉起步槍,怒目圓睜瞪著面前的女孩,準備一槍托結束戰斗。
他的槍托上,是完全金屬的托腮器,這東西的用處不僅僅是輔助射擊,上面磨損嚴重的凸起已經昭示了它的用途,砸癟那些反抗帝國的人的腦殼。
男人這一記,勢大招猛,若是一下結結實實落在女孩腦袋上,那必然是腦漿迸裂,人登時就活不成了。而女孩似乎也驚異于自己的短劍被砸掉,此刻舊力已盡,莫說接下這招,就算躲下來都困難異常。
可是這時,事情卻出現了詭異的變化。
女孩雙眼突然亮了起來,她就如消失一般,突然變成一團黑灰色的云霧,男人這一槍托落了空,急忙后跳幾步,看著這團裹挾著那把短劍的云霧和他拉開了距離。
雙方距離大概拉到十米左右,那黑霧又聚了起來,變成了那女孩的模樣。那女孩喘著粗氣,滿頭虛汗,仿佛剛剛一口氣跑了幾公里一般。
男人抬起槍,對準了那個女孩,只要輕勾扳機,這些,就結束了。
這時,幾聲喊叫吸引了他的注意。
遠處草原上,出現了幾個身著羊皮外套的男人,他們手中提著騎射用的卡賓槍,不斷地朝著他還有面前的女孩大吼著。是拉瑪人的牧兵,聽到了槍響之后,估計是以為有人盜殺羊,便直接跑了過來。
那女孩看遠處幾個拉瑪牧兵馬上就到眼前了,自己右肩上的傷口也仍舊血流如注,原本準備迅速解決戰斗的企圖徹底落空。她退后幾步,咬住下唇,像剛剛一樣,化作一團云霧,踏著草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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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托八世坐在市里一處皇室房產的頂樓,一如既往地望著大圣堂的方向。
自從他的父親,倍受北境人民贊譽的奧托七世,發表退位詔書,傳位于他之后,他便多了這么一個習慣。每當迷茫或是惆悵時,總會看一眼那無數座指向天空的尖塔還有那一對俯瞰著整個新沃菲爾德克斯特的鐘樓。仿佛這樣,能給他些靈感或是別的什么好處一般。
事實證明,這些東西什么都給不了他,他面前堆積如山的文件依舊累加在那里,巋然不動。
“陛下,國稅總委的幾位老委員求見。”
“讓他們上來吧。”
隨著一陣皮靴碰撞地板的聲音,三個老人出現在了奧托八世面前,年齡大概在六十歲上下。他們三人身著國稅總委規定的酒紅色長外套,袖口和領口都有金色的刺繡做裝飾,里面穿著的是灰色硬麻布的馬甲和白色襯衫。雖然穿著基本一樣,但是三人卻戴著各異的領巾和胸針。這三人,倒沒有以往包稅人那種油乎乎的胖子的感覺,反而形銷骨立,活像三只蓄了些胡須的老骷髏。
三個人進到房間里后,簡單地一行禮,然后三雙眼盯著坐在那里的奧托八世,等待著他的詢問。
奧托八世面帶微笑地看了看這三個滿面怒容的老人,喝了口手邊的茶水“三位委員,你們有何要事,竟要在這一大早跑到我這里來,用過早飯了么?”
“勞陛下掛念,我們老年人通常起的比較早,早飯自然也吃得比較早,看到了早報上的政令后,自然就過來拜會一下,向您了解一下,稅務令112的征集意見案是怎么回事?”
那居中為首的老人這番話說得字字鏗鏘,仿佛砸在地板上一般,而奧托八世也不改臉上的微笑“給三位準備幾把椅子坐,恩納克老人,您的質疑是合理的,不過,112到現在也只不過是征集意見案,能不能發出去,還是要勞各位國稅委員費心了。”
“陛下,您知道街頭對112的反應是什么么?”旁邊一位委員直接坐到剛剛侍從搬過來的椅子上“皇帝開始惦記妓女和舞女們的皮肉錢了。”
“是的陛下,先不看這個政令對某些經營場所的影響,如果真的發布了,帝國的威信置于何處?皇室的威儀置于何處?”
奧托八世冷哼一聲,調整了下坐姿“您各位糾集榮膺院的老人們折我面子的時候,可沒怎么注意過帝國的威信和皇室的威儀,”說完這句話,奧托看著面面相覷的三位老人,長嘆口氣“各位,你們來既然是向我了解這征集意見案是怎么回事,我就跟您各位講一講,在不計算暗娼、私娼的情況下,現在皇帝領地內的注冊性營業場所總數約在七萬六千家上下,這些場所中的女性不事生產,縱身淫樂,有傷風化,滋生性病,加稅不是為了掏空他們的腰包,而是為了讓她們從良。”
“老妓從良這種事情談何容易?我們幾個虛長陛下幾歲,某些事看得還是通透些。您加稅,只能讓現在明面上的東西都變成暗娼,結果怎樣您不明白?”
“暗娼的事自然有警務部門來管,國稅總委是討論稅務的地方,您幾位擔心到這一步,豈不是狗拿耗子?”奧托八世又喝了口茶“幾位在稅政上都是多少年的老手,有意見過幾天拿到國稅總委去說,沒必要跑到我這說上這些吧。”
“呵,陛下,您要是準備研究稅政,還是好好研究下太上皇的稅政吧,太上皇的作物分類農稅在09大糧荒的時候穩住了糧價,還有24年的金河的特定商品出口稅,都是功在千秋的創舉,反觀。。。”
“行了,有問題到國稅總委的意見咨詢大會上談,你們在我這說這些沒什么意義,”奧托八世似乎被面前幾位老人倨傲的態度弄得有些不太愉快“送客吧。”
他往后一仰,閉上眼,他想起了幾十年前離開沃菲爾德克斯特的羅蘭菲爾,她現在怎樣了呢?上次見還是妹妹喀夏爾出嫁一周年,他出訪弗倫索西亞去看望妹妹的時候,算是見過一面羅蘭菲爾。那時,他是皇太子,而羅蘭菲爾已經正式接任弗倫索西亞的執政官一職了。現在,他已經變成了皇帝,而羅蘭菲爾怎么樣了,他完全不知道。
就在他滿腦子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時候,門外傳來了皮靴踏在木地板上的聲音,隨后是如他所料的敲門聲。
“陛下,有要事稟報。”
“進來吧。”
身著黑色底子軍禮服的男人走進來,法滕博.海默施陶芬,紫山藩伯魯道夫八世的二兒子,那老爺子和自己父親是同一代人,今年七十有六了,還硬朗的很,而他這幾個兒子也都在紫山或是帝國軍隊中身居高位。
法滕博摘下騎兵盔,露出了幾乎剃禿了的頭頂。他并不算是多英俊的一個男人,右眼因為舊傷而比左眼不知為何小上一些,而他繼承了自己母親的那張長臉,五官也不知為何有些顯老。明明年齡和奧托八世差不多,看起來卻大概至少有五十八九左右。
“怎么了?”
法滕博捧著頭盔,幾步走到奧托八世面前,把一個帶蓋木筒擺到奧托的桌子上“陛下,派到拉瑪錯斯克南邊的探子的報告交上來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帝國的東南邊境不安穩。”
奧托八世打開了那個木筒,從里面拿出卷成卷的信紙,打開來,粗略掃了一遍“你那邊呢?”
“幾個大中城市的非法集會窩點都搗了,能確認是所謂遺族的基本上每座城都有一個,”法滕博接過旁邊侍者給自己遞過來的一杯水,喝了口“現在抓到了將近一百人,全押在騎士團的地牢里,您看怎么安排?”
“你去審吧,如果需要動兵你就先調動騎士團的部隊,兩千多人應該夠用,我給你簽道手令,情況不對你直接調動各地駐軍,”奧托隨手從旁邊拿過一張帶著皇室徽記的紙張,寫了些什么,蓋上印章,然后遞給法滕博“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先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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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滕博躬身一行禮,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旁邊,慢慢地倒退了出去,然后關上了門。
他把騎兵盔扣回到自己的腦袋上,走出樓后從兜里掏出了一小包卷煙,抽出一根,叼著用火柴點燃,騎上馬對身后幾個同樣裝束身上少了幾個勛章的男人說道“走,回駐防地。”
五個人騎馬奔馳在寬闊的大道上,順著大道跑了十分鐘左右,往旁邊調轉馬頭,就直接進到了旁邊一處高墻圍起來的寬闊校場,掃了一眼場地上正在操練的士兵,然后直接走向一座四層大樓。
他一推門,就看到自己的一男一女兩個隨從官站在門口,便直接問道“審的情況怎么樣?”
“閣下,沒有結果,這些人嘴牢得很,”那個女侍從官一頭金發盤在腦后,看起來大概二十三四歲的樣子,外面一件短外套腰上挎著一把騎兵劍,似乎化了些淡妝,眉眼中卻不像是個女孩,倒像是個久經沙場的軍官。
“沒用點靠譜的大刑么?”
那個女侍從官剛想說話,卻被旁邊的也二十四五的男侍從官搶過了話頭“閣下,我本想請幾位大獄的老牢頭來幫個忙的,可是阿莉塔小姐堅決反對我,說是要等您回來再定奪。”
那女孩瞪了男侍從官一眼,眉眼中滿是“就你話多”的怒意,急忙辯解道“閣下,是這樣的,坦姆卡恩監獄的那些牢頭們都是老**,最懂人情世故那一套,如果被收買。。。”
“行了,你也不用多說,”法滕博擺擺手“你們派個人去萊平伍德那邊,把十一世叫過來,她本身就是遺族,對遺族應該有的是辦法。”
“閣下,十一世在南境,前段時間接到的消息。”
“那就隨便問他們要個有審問能力的遺族,這樣,布魯圖阿,你去聯系一下萊平伍德五人議會的成員,能跟我面談最好,最近情況很多,我得和萊平伍德的人商量下。”
那男侍從官一頓首“但是閣下,您不準備直接和索倫菲爾老師、彌艾爾老師或者米拉閣下談么?”
“米拉.萊平伍德最近又不見人了,彌艾爾只管后勤,至于索倫菲爾嘛,跟她談事太累了。五人議會都是年輕人,談事方便點。”
“是,那我這就去聯系五人議會的人。”那男侍從官一點頭,轉身離開了,留下女侍從官和法滕博兩人還有半睡半醒的看守在地牢入口。
法滕博用力地敲了敲看守面前的桌子,看守仿佛被踩了腳趾一般跳了起來,一敬禮“侍從長閣下!”
“幫我們準備一下審訊室。”
“是!”
看著看守叫上旁邊休息室里的幾個衛兵,跑進了審訊室,法滕博直接坐到了桌子上,看著面前的侍從官“阿莉塔,你和布魯圖阿少起點沖突吧,他作為陛下的弟弟,是來混日子的,你跟他起沖突對工作有害無利。”
“不是,法滕博表哥,他辦事風格有問題,很多已經定好的程序他不走,非要找他那些**朋友。。。”阿莉塔,也就是女侍從官直接抱怨了起來“陛下的弟弟了不起咯,就是一關系戶,沒有這層關系,他是什么?”
“誒誒誒,你也別笑話他,你也是關系戶,”法滕博苦笑起來。
“我?我好歹參加過三次艾琳自由市的剿匪,他有什么?而且就算論關系,布莉塔媽媽是藩伯八世的女兒,奧蘿拉媽媽是太上皇的妹妹,我不比他差多少好吧,”阿莉塔聽到法滕博說她也是關系戶,火氣馬上就起來了“一天天就知道走關系,這兩個月天天又給我買早飯又給我送項鏈的,想收買我。這就是一紈绔子弟!”
“行了行了,你這么一說我倒覺得他對你有意思,”法滕博依舊是那副苦笑的樣子,自己兩個部下不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想要多少緩和下他倆的關系,不過似乎不太現實“你跟他少起點沖突,多辦點實事,也能早點從選召騎士提拔到近衛騎士,你提到選召騎士幾年了?三年了吧,一般選召騎士立個大功一年內就能升近衛騎士,剿匪和抓賊可沒法讓你升到近衛騎士。”
阿莉塔聽到這,低下了頭,似乎法滕博說中了她的痛處,她咬著下唇,雙手抱緊了胸前的檔案,指甲幾乎嵌進了手中。法滕博看到她眼中有淚水打轉,多少知道自己說的有些過頭,單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但是此時也不知道說些什么,自己從來也沒安慰過女孩,就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消沉起來,他基本上也只知道拿錢帶兩人吃頓大餐。
“閣下!刑具準備好了,請問怎么安排?”
旁邊衛兵突然的喊聲讓法滕博一驚,他急忙把手收了回來,雖然阿莉塔是他表妹這件事基本上帝國做到選召騎士都是知道的,但是畢竟阿莉塔不是他的親表妹,是他姑姑布莉塔的養女,再加上阿莉塔姑且還算是個青春靚麗的女孩,緋聞總是可能會傳出去的。
“行,我們這就過去。”
法滕博跳回到地上,從阿莉塔手中直接抽過那一小打檔案,在阿莉塔腦袋上一敲“走,跟我去看下犯人的情況。”
說罷,他從阿莉塔背后一繞,不經意間看到她后頸處極細的粉金色項鏈鏈子,笑著搖搖頭。
兩個人進了審訊室,就像許許多多的審訊室一樣,這個屋子本身小得嚇人,差不多只有半間臥室那么大。桌上擺著一個燭臺,而墻上則裝著兩三個火把,掛著不少上了油沾著血的刑具,桌子旁邊則是一個滿是炭火的盆子。
法滕博坐到桌邊的椅子上,在旁邊的水桶里舀了兩杯水放在桌子上“把十七號帶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