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飛的憤怒就像是火藥桶般在他胸口炸開,他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兩眼像閃電一樣冒著紅光。當著眾人的面,他怒不可赦的把行動處長王龍吼的臉色是青一陣白一陣。
陳澤飛是聽取了王龍的抓捕意見,這才用幾個月的時間,精心策劃了這個代號為“黃雀”的行動。他原以為這只“黃雀”可以幫助他飛黃騰達、一飛沖天,卻始終沒有想到,他很有可能因為這次勞師動眾,卻沒能抓到這個或許根本就不存在的“小草”,而受到上峰的嚴厲懲罰。
陳澤飛百思不得其解,他認為這個女共產(chǎn)黨根本就不可能不出現(xiàn),畢竟,這次接頭牽扯到“獵鷹計劃”這么重要的情報,況且,接頭人是遠赴上海,既然選擇在八月二十日在選美大賽現(xiàn)場進行接頭,就說明他們之間曾經(jīng)是沒有交集的陌生人。
既然是陌生人,為什么女共黨會突然放棄情報傳遞“爽約”了呢?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女共黨一定是接到了密報,所以直接扔下另一名不知情的共黨藏匿了起來。
而另一名共黨見不到接頭人,會一直等到選美大賽結(jié)束,再混入人群消失,最后他們再設(shè)法聯(lián)系重新尋找接頭地點。如果按照這么推理,那就是有內(nèi)部有人泄露了機密。
泄密的事情已經(jīng)在上海站出現(xiàn)過一次,目前,女共黨要傳遞的這個“獵鷹計劃”正是被當時的潛伏者通過電臺給傳播了出去,但他又搖了搖頭,心想,如今,軍統(tǒng)上海站該走的都走了,剩下的老弱病殘根本接觸不到“黃雀”行動這么高級別的機密。
難道是上海站的高層?這也不可能,這個計劃直到昨天才公布,公布后他們直接被“軟禁”在了戒備森嚴的辦公室里,自己還親自掐斷了所有的電話線,還組織了便衣隊守衛(wèi)大門。
那就只有站長、王處長和自己這三個人提前知道這次行動,難道是王龍?陳澤飛用眼睛瞪著面前這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人,看的王龍心里直發(fā)毛。
他最不可能吧,他手上粘滿了多少共產(chǎn)黨人的鮮血,而且這次“黃雀”行動就是他主導(dǎo)設(shè)計的,他有什么理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王龍此時也被陳澤飛瞪急眼了,他掏出手槍,一把拽過老姚的脖領(lǐng)子說道:“媽了個巴子,你敢耍我?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老姚不動聲色,平心靜氣的說道:“或許激動的副站長應(yīng)該去問問站長為什么到這會兒還不關(guān)心此事?”
老姚的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他一直覺得站長非常奇怪,在“黃雀”這件事情上根本就沒有怎么過問過,即便這件事情他沒有太大的功勞,可是上海站如果出了丑他也是要共擔責任的。
難道他是為了不讓自己立功?看出了自己想先升軍銜后替代位置的目的?可就這點事,他就要鋌而走險?冒著槍斃的風險故意放跑共黨?這代價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那或者說他就是共產(chǎn)黨的臥底?陳澤飛被自己最后這個疑問嚇了一身冷汗,如果趙濤是共產(chǎn)黨,那么整個軍統(tǒng)上海站可就真的成了他們的天下。
“哎!”
陳澤飛想了許久,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毫無辦法。
“老陳,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忽略了一個問題?”性格剛毅的行動處長王龍總能在最困難的時候站出來替陳澤飛排憂解難。
“什么問題啊?”陳澤飛不抱希望,病怏怏的問著。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是什么時候才公布的“黃雀”行動?”
“在昨天,王龍,我剛剛認真想過了,這個消息封鎖的非常死,不可能出現(xiàn)泄密的情況。”
“那你重點盯著的抓捕地點在哪里?”
“肯定是你們行動A組啊,這種立功的機會我怎么能給別人?”
“可是你一直盯著這里,似乎忽略了行動B組和C組,哦,還有那個后勤處長候時新,他們會不會泄密哪?”
“你是說……?媽的!”陳澤飛一拳擊在了鐵門上。心想:“是啊,自己千算萬算,忘記了“黃雀”行動開始后,對這些人的盯防。”
“現(xiàn)在怎么辦?我們還要守下去嗎?”王龍問道。
“等一下王龍,我們來梳理一下這整個行動過程,我們是四點到達的新仙林舞廳,首先排除掉你的行動A組泄密的可能,那么如果行動B組泄密,他們就可以通過架設(shè)電話線、無線電通訊設(shè)備等機會來傳送情報,如果這樣,共黨分子“小草”就有可能收到泄密信息,那么今天這個新仙林舞廳就給我們唱了一出空城計。
可是,如果是C組泄密,六點半前他們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之后他們才混入人群,他們?nèi)绻胄姑艿脑挘谝徊粫陂T外我們的視線范圍內(nèi),第二,半個小時的時間在這看熱鬧和購票的上萬人中很難找到那個他們想要找的人。如果是這樣,女共黨“小草”和她的接頭人就應(yīng)該還在新仙林舞廳內(nèi)。
還有后勤處長候時新,他是六點半后直接提前進入的,如果他泄密,那他也只能在進入新仙林舞廳之后。所以……”
王龍接著陳澤飛的話說道:”所以,既然我們沒有可能抓到女共黨“小草”,那么我們下一步就把任務(wù)重點從“黃雀”行動轉(zhuǎn)變成查找我們軍統(tǒng)內(nèi)部的泄密者?”
“沒錯,這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都是共產(chǎn)黨,恐怕這個打入軍統(tǒng)內(nèi)部的潛伏者才是最值得邀功的吧?”
“可是如何查起哪?”王龍又問道。
“排除法!”
王龍思索了一陣說道:“老陳,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先查電話和無線電的通訊記錄,首先確定有沒有人在四點到七點這個時間段內(nèi)單獨打過電話,或者是發(fā)布任何不明電臺訊號?然后再進入場內(nèi)對這些人進行秘密監(jiān)視?”
“是的!”
王龍又道:“如果說沒有電話記錄、電臺使用痕跡的話,那么就證明這個泄密的共黨就是在新仙林舞廳的內(nèi)部!”
陳澤飛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確定有泄密危險的人就只有候時新、魏三毛、張智誠和白一鳴這四個人了。”
“時間來得及嗎?”王龍問道。
“應(yīng)該來得及,現(xiàn)在是晚上八點三十五分,預(yù)計選美大賽最早也要到十點以后結(jié)束。如果“小草”是在舞廳內(nèi)部收到了風聲,那她一定會等選美大賽結(jié)束后才會混進退場人群一起出來,所以我們還有最少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你現(xiàn)在馬上去一趟附近的電話局,給他們十五分鐘的時間調(diào)出通話清單,若電話局要手續(xù),你就說這是軍統(tǒng)在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若還是不配合……你懂的。
拿到清單,你重點篩查這個時間段除了我們內(nèi)部通話外,還有沒有其他通往外部的電話。
我現(xiàn)在馬上去通訊電臺的密室,檢查電臺使用情況,三十分鐘后我們在這里集合,通報情況。
哦,還有,門口絕對不能放松警惕,萬一是我們錯誤估判,共黨提前離場的話立即逮捕,老姚暫時在這里負責。”
一切安排妥當,陳澤飛這才風風火火的趕到通訊電臺的密室,這一去不打緊,站長趙濤正在屋內(nèi)坐著和梅姑聊天。
“站長,我有事找您!”
“哦?看你火急火燎的樣子,難道是共黨抓到了?”
“這個……還沒有!”
“沒有你來干什么?還不趕緊回你的崗位上去?”
“站長,是這樣的……”陳澤飛把自己的推測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趙濤。
趙濤當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笑著說道:“澤飛,你也太杞人憂天了吧,這選美大賽才剛剛過了半個小時,什么事情都說不準那嘛!你可不能這么武斷的懷疑咱們的高層,再耐心等等吧。”
陳澤飛被趙濤給回拒,心里罵道:“飯桶,時間緊迫,若這次沒抓到共黨,上頭處分了我,你看我怎么檢舉你。”
趙濤其實心里也緊張,自己設(shè)計的甕中甕計劃,按照這個時間段也應(yīng)該有捷報傳來了,可這都離選美大賽開始過去了半個時辰,還是什么動靜也沒有。
趙濤看著賴著不走的陳澤飛說道:“副站長,要不這樣吧,你看梅姑這里我是檢查過的,沒有任何電臺的使用記錄,對于她的忠誠度你應(yīng)該是放心了吧?”
“那是自然!”陳澤飛不可否認的說道。
趙濤聽他說完,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備用票說道:“咱們不是還有這么多備用票嘛,不過一下也不能全都用了,咱們就讓梅姑一個人先進去和魏三毛他們匯合,了解一下目前是什么情況,等她出來后咱們再做決定,你看行嗎?”
趙濤把話都說的這么客氣了,陳澤飛也不敢再要求什么,不過他卻對梅姑講道:“梅老師,你進去的目的不但是要了解情況,更重要的任務(wù)是監(jiān)視他們幾個看看有沒有什么異常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