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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蓉的家屬認尸的過程不是太順利,她家里情況比較特殊,父母很早就離異了,父親娶了繼母之后沒什么精力管她,她就一直跟著母親住。
她和帥景歷的相親也是她母親一手促成的,當時還逢人就夸女兒找了個好女婿,他們一結婚,很快就能抱孫子了,沉浸在這樣美好的想象中,車蓉的母親一度非常抗拒自己的女兒死了這個事實,直拖到警隊沒辦法,通知了已經搬去外地的車蓉父親回來,才終于能夠從程序上確定死者身份。
“我去,車蓉她那個媽真是個奇葩,她早就知道車蓉對男人不感興趣,都撞見過好幾次了,還罵走過車蓉好幾個女朋友,”圖楠熱得站在空調面前還在用手給自己扇風,“也得虧她給車蓉介紹的男的是帥景歷,倆人可以說是一拍即合,也算是能給雙方父母一個交代,這要是碰到個真喜歡女孩兒的,不也是騙婚嗎?”
彭林沒時間聽她做這種無謂的分析,敲了敲他那臺早就應該下崗的電腦主機,贏得它再一次激情開機,就不耐煩地問了一句:“能說重點嗎楠姐?”
圖楠可擔不起他們頭兒這聲“姐”,秒慫地回答說:“我們做了基本排查,車蓉跟她歷屆前女友都算是和平分手,最后那一任到現在還談著呢,對方知道她去相親,那姑娘和帥景歷的關系都還不錯,互稱哥們兒來著,她跟車蓉的媽一樣,至今都不肯相信車蓉死了這件事,兇手應該不會是車蓉的人際關系圈的。”
“鑒證科那邊結果出來了,吳小可的親生父母就是翟屏和肖雪,”鄒靖把拿到的報告送到彭林手上,“但是肖雪那邊精神狀態太差了,問不出什么有效信息來,基本都在說胡話。”
彭林掃了一眼報告結果,問:“肖雪不是還有個表妹嗎?她之前和翟屏之間交往不可能什么東西都沒留下,去找唐甜問問,應該能找出點什么來。”
“我找過了,”鄒靖推著眼鏡,有點難以啟齒,“但是她說、說她要求琮哥去跟她對接,要不然她可能就、就什么都想不起來。”
彭林:“……那就白琮去。”
被點名的人卻還坐在椅子上發呆,圖楠推了他一把:“頭兒叫你呢。”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一邊出神還一邊get到了會議要點的,白琮回過神來之后點了點頭:“知道了。”
距離吳一婓的死已經過去了七天,根據這三起命案之前的時間間隔來算,現在情況已經很緊急了。
彭林非常頭痛:“我們在和兇手賽跑,他甚至在挑釁我們,如果沒有在規定時間內找出這三起案子之間的聯系,就很有可能會有第四起命案,而且照現在這個狀況來看,估計也快了,既然已經排除了車蓉的人際關系圈,就趕緊去查其他人的,尤其是歐陽琦,她是第一個受害者,整起案子很有可能就是從她開始的,圖楠你繼續去查歐陽琦,白琮去找唐甜問話,鄒靖你跟我去一趟省廳。”
最后這句成功地讓所有人都頓住了,尤其是鄒靖自己,他不敢置信的問:“我?”
“沒錯,就是你。”彭林起身過去拍了拍他的肩,“你小子深藏不露啊,省廳領導點名讓你跟我一起去參加會議,說你在什么犯罪心理方面的比賽里拿過一等獎?現在警隊最缺的就是你這樣的人才,我們隊還走在了全省前頭,可真是給我長臉,趕緊走吧。”
鄒靖莫名其妙被他拖走了,圖楠還在原地托腮“嘖嘖”了兩聲:“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小唐最近閑得蛋疼,見現在主力少了一個,就主動請纓:“你們有什么忙不過來的事就找我吧,我反正現在也沒別的事干。”
澇的澇死,旱的旱死,忙得黑眼圈都出來了的圖楠羨慕嫉妒恨到不行,可現在上面已經同意把兩個案子并案調查了,小唐又在這里頭受過處分,是必須要避嫌的,她不高興地說:“我倒是想,可到時候萬一被有心人舉報了什么的,頭兒還不得吃了我?”
白琮向來不參與他們這樣友好又親切的談話,領了任務就出門干活了。
唐甜這姑娘不知道該說她單純還是缺心眼,警方忙著破案還她姐姐一個公道,她居然有心情借機調戲人民警察,一看到白琮雙眼都放光了,白琮遠遠看過去,只見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護士帽,開開心心地就朝他跑過來,手里正在扎針的活都立刻交給了旁邊帶她的護士長。
護士長:“……”
這人最怕就是作對比,白琮以前總覺得秧苗小姑娘心性,一點都不穩重,但她也只在工作之余面對他的時候才會這樣,唐甜這工作態度實在很有問題。
“你們護士長人真是好。”要不然你的實習怕是就到頭了。
唐甜小跑過來,沒聽懂他的弦外之音,還喜滋滋地補充了一句:“護士長人是真的很好,她還說讓我別著急,配合警方辦案要緊。”
白琮一時間都難以判斷護士長這句話到底是正著說的還是說的反話,想想覺得就他這樣一個萬人嫌也沒資格教她什么有效的職場社交法則,干脆說起了正事:“既然請好了假,出去找個地方聊聊吧。”
醫院附近只有賣生活用品和花的小賣店或者小飯館,但所有地方都人滿為患,太繁雜吵鬧也不方便談事情,白琮就開車把唐甜帶到了一個稍微遠點的咖啡廳,這地方還是之前秧苗帶他來過的,托她的福還辦了張會員卡,這才能要到一間雅座。
“你表姐現在情況怎么樣?”白琮落座就進入主題。
“不怎么樣,”唐甜穿著一身護士裝,也沒覺得出入這樣的場合有什么不妥,有點興奮地四處瞄了一眼,最后才把目光集中在白琮身上,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笑容,“不過她已經這樣很長時間了,沒有惡化就算是好消息吧。”
心態真是好得白琮不知道該說什么。
“肖雪的東西都在你這兒嗎?”
“你說她被翟屏趕出來之前家里的那些東西?”唐甜搖搖頭,“東西太多了,我只是租了個單間,自己的東西都放不下,哪有地方幫她保管呀。”
白琮臉色凝重起來:“那東西呢?別告訴我全扔了。”
“那當然不會了,一些小家電什么的都用物流寄回老家了,還有一些生活必需品她是得用的,就一起送去了醫院。”
“她和翟屏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什么紀念品?或者什么特殊聯系方式?”白琮看她一臉茫然,就列舉了幾個例子,“比如日記本、手表什么的。”
“翟屏最開始哄她的時候很大方,我記得我姐一直用兩部手機,你知道蘋果沒辦法雙卡雙待嘛,翟屏的控制欲很強的,其中一臺手機只能用來和他聯系,而且還不能主動聯系他,只能等他打過來,”唐甜說起這事就來氣,“我姐也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湯,她同學都說這哪是談戀愛,我姐簡直變成他的私人玩物了!”
“這些都是你姐犯病后你聽她同學說起的?”
“也不是,手機這件事我親眼見過,那時候我還沒考大學,有一年暑假來找她玩的時候看見的,哇我姐真的很夸張,本來帶我出去吃飯,接到電話就立刻走了,好像晚一會兒要被扣錢似的。”
翟屏的控制欲不僅僅針對肖雪,對吳一婓也同樣如此,對竟然膽敢相親還試圖結婚的帥景歷的程度大概只會更夸張,那只遺失的手機里一定不止他們兩個人的私人號碼,可對比之下,這些人都算是翟屏心理變態壓迫下的受害者,兇手既然不齒翟屏的種種行徑,又怎么會把這些受害者也一一殺害呢?
“翟屏是不是抓住了你表姐什么把柄?”白琮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一些私密照片之類的,能讓一個女孩子無可奈何,只能被他繼續控制了。
“如果我姐說的那個孩子是真實存在的話,大概就是用孩子在威脅她吧……對了,”唐甜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趕緊把手機掏出來劃拉了幾下遞過去,“上一次我姐在醫院發病,醫生說那天例行體檢,她是看到桌上的臺歷才突然發病的,我當時還特意拍下來了,你看。”
桌上就是普通臺歷而已,白琮把圖片放大,猜測肖雪發病是因為看到了某種顏色還是某個數字受到了刺激。
“我最開始以為是看到了孩子的生日什么的,”唐甜告訴他,“因為我記得我姐說過,她生孩子的時候非常熱,所以孩子的生日很有可能就是最近這段時間,但是我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天。”
精神病人的行為舉止是無法用正常人的思維去判斷的,很有可能觸發肖雪發病的是一個根本無關緊要的點。
“能不能去醫院看看她?”
“當然可以,”唐甜明顯興奮起來,“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