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如霞開著那輛豪邁摩托車,從植物公園回來,即將到達自己的店面時,她朝周二的花店匆匆瞥了一眼,看到里面只有阿宏一個人坐在哪里,默默地看著一本雜志。
而周二和他平時停放在店前那輛五羊本田老A,都沒了蹤影。
她記得往日這個時候,他總是在店里的。
看到這個情況,如霞心里禁不住咯噔了一下:咦,他到哪兒去了?
她很清楚地記得,昨晚跟周二聊了將近兩個小時,自始至終,周二每一句話,都沒有提到過他今天要去干什么呀。怎么現在一大早,店里就只剩下阿宏一個人呢?難道他家里臨時有什么事,又回老家去了?
打開店面的拉閘門后,如霞上樓更換了衣服,又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宗白華的《美學散步》,就又回到樓下一邊放著經典的鋼琴小品,一邊閱讀《美學散步》。
這本書,如霞從前幾年買回來后,已經完整看過兩遍了。
每次閱讀,她都從宗先生那些充滿了詩情畫意的語句中,滿懷著對生命和對美好的憧憬。
但是,現在她在深沉優美的鋼琴曲《悲歌》中,手里捧著書,卻怎么都無法靜下心來。
因為近些年來太缺乏鍛煉了,早上在植物公園跑了還不到兩公里,這時候坐在椅子上,如霞卻感到小腿肚和腰板,陣陣酸痛。
她不得不過了一會,就站起身來,扭扭脖子、腰肢,甩甩小腿,直嘆道:
“霞娘半老矣!霞娘半老矣!”
而每次放下書本活動身體,她都不忘走到店門口,朝周二店面的方向張望一下,也每次都沒有看到那輛熟悉的摩托車,又好端端地停放在店前。
整個上午,如霞心里好些納悶,不知道周二究竟去了哪里。
為什么昨夜在她這邊呆了那么長時間,也沒聽他吭一聲呢?
想著想著,她忽然又感到自己挺可笑的。
人家憑什么要告訴你啊?現在既不是男朋友,更不是未婚夫,什么都說出口來,那不是太啰嗦、太白癡了嗎?
萬一是他前妻又突然來找他了呢?或者是什么人給他介紹了一個黃花閨女,他和人家到什么地方約會了,那自己現在又在瞎操什么心呀?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靜臨也快放學了,她又鎖上店門,到學校把靜臨接了回來。
讓如霞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直到下午又把靜臨送到學校后,依然沒有看到周二和他那輛老A的影子。
這時,如霞心中開始莫名其妙地煩躁起來了。
她想了又想,最后還是忍不住拿起手機,給周二發了一條短信:
“周大哥,你今天好像沒在店里?是不是突然有什么事,又回老家了?”
短信發出以后,如霞焦急萬分地左等右等,一直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卻仍沒有收到周二的回復。
她猶豫了一會,干脆直接撥打周二的手機,聽筒里卻馬上傳來: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到這個時候,如霞一顆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上:哎呀,這周二不會出什么事啦?
各種擔憂開始浮上如霞的心頭,她顧不得許多,徑直走到周二的花店,微笑著不緊不慢地問阿宏:“唉,小弟,你們周老板有沒有在?”
“哦,是霞姐啊,”阿宏抬起頭來,“大哥沒在,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呢?”
阿宏說:“去花圃了。他說要去那邊看看,準備過些天要進一批貨,年前賣。”
“哦,那就算了。”如霞一聽,立馬放下心來。
“阿姐,你有什么事嗎?”阿宏關切地問。
“也沒什么事,”如霞說,“我那邊樓上的電視機,中午突然出了點問題,想讓他幫我看看。”
阿宏皺起雙眉,摸摸自己的鼻尖,一邊說:“其實,他早上出門的時候,還跟我說過要盡量趕回來吃午飯的,不知道怎么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好奇怪哦。我中午淘米做飯的時候,打他手機,想問他能不能趕回來吃飯,可是連續打了好幾遍,就是打不通,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么事啦。”
如霞一聽,心中很快又涌起一絲擔憂,只好搪塞說:“可能那邊信號不好吧,那我先過去了。”
阿宏說:“等他回來,我就告訴他。”
“不用不用,”如霞擺擺手說,“等我自己告訴他就行啦,這個不要緊的,你忙吧,我先過去了。”
“嗯,好的。”
晚飯后,如霞剛剛清洗完碗筷,坐在收銀桌后面,心不在焉地繼續閱讀宗先生的《美學散步》。
這時,桌子上的手機突然又振又叫起來,她趕緊抓過手機一看,是周二的號碼,就迫不及待地摁下接聽鍵,周二的聲音響了起來:
“阿霞,我剛才打電話回店里,小弟說你下午找過我?”
“周大哥,今天你到哪兒去了?是不是又回老家了?你現在在哪里呢?”
“哎喲喲,我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如霞焦急地問:“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周二說:“今天一大早,我騎著摩托車來B縣這邊幾個花圃,想看看年桔呀,水仙呀,菊花呀,蝴蝶蘭呀,報年紅呀……這些鮮花的行情,打算春節前,進一些到店里應節。”
“嗯,挺好的呀。”
“我本來打算中午要趕回去的,可是,剛看完花,我就聽他們說離花圃十多公里,有一個剛剛開發的休閑農莊,風景很不錯。我貪玩,就把摩托車開到那邊,在農莊里面吃了頓午飯,吃完飯又慢悠悠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離開農莊。沒想到才行駛了幾公里,摩托車的前輪突然爆胎了。”
如霞想起周二的摩托姻緣,打趣說:
“這對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想當年在粵北,你就是因為這門手藝,意外得到一個女人的。”
周二輕嘆口氣:“可事情怪就怪在這里,今天我出門時,什么工具都沒帶。這個地方又很偏僻,我推著摩托車走了很長的路,累得滿頭大汗,就是找不到一家修理摩托車的。直到天快黑下來的時候,才在一個過路人的指引下,在這邊小村莊找到一家維修店。現在摩托車剛補完胎,我還在人家店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