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哥，開門呀……”

　　明明并未發現身后的林峰，還在不斷地拍打著房門。

　　還沒等林峰作出反應，對面的門內突然傳來一陣細細簌簌的腳步聲，門隨后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六十多歲上下的阿姨從里面探出頭來。

　　她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大大的疙瘩，不滿地盯著對面的明明。

　　“姑娘，這么晚了，你大呼小叫什么？還讓不讓人休息了？我的天，我都被你震得腦仁疼，心臟病都快犯了……”

　　明明卻像沒聽到阿姨的抱怨一樣，手上拍打的動作絲毫未受到影響。

　　“峰哥……你開門呀……”她繼續喊著。

　　林峰覺得有點不對勁——明明看起來似乎有點奇怪。

　　“哎，小姑娘，我給你說話呢，你沒聽見嗎？”見明明不為所動，那阿姨更生氣了，從門后走了過來，拽了一下明明的胳膊。

　　明明本來腳步就不穩，腳上還蹬著高跟鞋，被那阿姨一扯，她有點站立不穩，身體顫悠悠地晃了兩晃，幾乎摔倒。

　　好不容易保持住了平衡，她慢慢轉過頭，眼睛半張著，臉頰緋紅，一臉的醉態。

　　見是一個陌生的面孔，明明蹙起眉頭，不滿地道：“你是誰？想干嘛？”

　　“什么我干嘛！？”那阿姨見她這個態度，脾氣也上來了，“大半夜的，你擾民還有理了？我老伴本來就神經衰弱，要是被你吵出個三長兩短，我……”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林峰急忙緊跑兩步，對阿姨賠笑道：“那個那個，王阿姨，不好意思，她有點喝多了，您別和她一般見識。”

　　阿姨和林峰是鄰居，自然認識。見他過來，便說道：“小林，她是你女朋友嗎？怎么這么沒有禮貌……”

　　“是是，她就是有點小性子。””林峰語氣帶著歉意，“我這就帶她回家。”

　　這么晚徹夜不歸，竟然是去喝酒瀟灑了，林峰心里的火氣不次于王阿姨。但是，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把王阿姨支走。所以林峰在她面前，還是不得不點頭哈腰：“我回去一定好好說說她，太不像話了。”

　　王阿姨看看林峰，又看了明明一眼，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忙把林峰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道：“小林，這丫頭什么時候住在你這兒的？怎么以前沒見過她呀。”

　　“嗨……您說這個呀，”雖然已經累的要命，林峰還是故作輕松地笑笑。“她剛住過來，還是前天的事。”

　　王阿姨眉頭依然擰巴著，接著問：“這孩子……精神上不會是有什么問題吧？你不知道，她在這里已經喊了半個小時了……”

　　林峰有點苦笑不得。“哪能呢，就是喝多了，她明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您跟她置氣多不值。”

　　“小林，怎么是我跟她置氣了？分明是她……”

　　“是是，您說的有道理。我一定好好教訓他。”

　　“總之，你還是當心點。”王阿姨認真看著林峰的眼睛，叮囑道。

　　林峰忙點點頭。“您放心吧，明天一早，我就帶她去向您和叔叔道歉。”

　　“這還差不多……”

　　好說歹說，王阿姨終于消了氣，決定回屋。看著她回去關上了自己的房門，林峰暗暗松了口氣。

　　他轉身看了看明明，她用無焦的眼神看著林峰，思緒卻似乎還不知在哪里神游。過了好半天，她才好容易認出林峰來。

　　“峰哥……”她小聲說，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微笑。

　　林峰氣地姚明，干脆沒理會她，按捺住自己的怒火，默默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過來。”他拽過明明的胳膊，把她拉進屋內。

　　“峰哥，你終于給我開門了……”明明似乎還沒意識到林峰的怒火，依然是笑嘻嘻的，一邊囈語一般地嘀咕著，一邊順從地跟林峰進入房內。

　　把明明拉近屋內，林峰“嘭”的一聲關上房門。

　　一關上門，林峰的臉色立刻沉下下來，也忘了什么是憐香惜玉，一把把明明按在了墻上。明明沒有任何提防，發出一聲驚叫。

　　林峰卻不為所動。

　　“說吧，到底怎么回事？”他沉著臉盯著明明，冷冷地問。

　　直到這時，明明這才慢慢清醒了過來。她茫然無措地靠立在墻角，大睜著無辜的雙眼，愣愣地看著已經逼近到自己面前的林峰。他的臉氣得鐵青，嚇得她大氣也不敢喘。

　　兩人面對面站在門廳內，一股濃烈的酒氣鉆進了林峰的鼻腔。他不耐煩地皺眉道：“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沒有多少啦……”明明擺了擺柔弱無骨的手，“小意思，我可是千杯不醉喲……”

　　“我，可是找了你大半個晚上！”林峰抓著她的肩膀晃了又晃，氣道：“你竟然是去喝酒了！？”

　　明明柔弱的身體，在林峰粗暴的晃動下搖曳著。見林峰真的生氣了，她的眼神中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對……對不起，峰哥……我……”她小聲嘀咕著。

　　突然，一陣電話聲響了起來，聲音在狹小的門廳里尤其刺耳。

　　林峰掏出手機一看，老樹打來的。

　　林峰摸著額頭，似乎這么做能多少壓抑自己的怒火。“喂。”他調整了一下語氣，對那頭說。

　　“峰子，你回去了嗎？”老樹問，“我和城城這邊，還沒什么進展……”

　　“她已經回家了。”

　　“哎！？你說什么？”電話那頭，老樹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一個八度。

　　“明明已經回家了，”林峰盯著面前的明明，無奈地重復道，“抱歉，我也是剛到家。”

　　“她……”對面的老樹咂了咂嘴，他顯然是想罵娘，但礙于林峰的面子，又生生憋了回去。“這丫頭到底怎么回事？這大晚上大冷天的，耍我們開心呀？”

　　“詳細情況，回頭再說吧。”林峰說，“你也給城城說聲，早點回去吧。”

　　掛斷電話，空氣突然又變得安靜的要死。

　　林峰又看向明明，她依然呆呆地站立在原地，背緊貼著墻，頭發上還沾著水珠，外套也已經被外面的雨水打透，身體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而微微發抖。

　　她的樣子看起來落魄之極，活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小野貓。

　　見她這個樣子，林峰突然又有點于心不忍，心中漸漸冷靜了下來，已經沖上頭頂的怒火漸漸消退，有點后悔自己剛才的粗暴了。

　　他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下來：“算了，你沒事就好。去擦一擦，早點休息吧。”

　　說完，他轉身向屋內走去。

　　就在這時，明明過來拉住了他，猛地撲進了他的懷里，緊緊抱著他。

　　林峰沒想到明明會有這個舉動，頓時愣在原地不動了。他低頭看看明明，她的頭卻深深埋進自己的胸口，看不到表情。

　　他感到有點無所適從，手也懸在半空，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合適。

　　“明明？……”過了一會，林峰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你沒事吧？”

　　明明躲在林峰懷里，并不說話，只是無聲地搖了搖頭。

　　“峰哥，我好怕……”明明的聲音有點恍惚，恍若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你……抱抱我好嗎……”

　　林峰略一愣怔，把明明攬在懷里。

　　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她的身體是如此的瘦弱不堪，只是一個需要安慰的小女孩。

　　他撫著她濕漉漉的頭發，輕聲安慰道：“別怕，已經回家了。”

　　“這里是……我的家嗎？”明明悵然若失地問。

　　林峰點點頭。“永遠都是。”

　　明明沒說話，一滴眼淚卻順著她的臉頰滑了下來，無聲地墜在地板上。

　　“我扶你去沙發。”林峰扶穩她，說。

　　明明虛弱地點了點頭，被林峰攙扶著，腳步踉蹌來到客廳，突然腳下不穩，跌坐在沙發上。

　　林峰一驚，急忙俯下身去看，卻發現她竟然瞇上了雙眼。

　　“喂喂！”見她竟然這樣也能睡著，林峰變成手足無措，“先別睡呀……”

　　明明看來是累極了，眨眼的功夫就已經發出的細細的鼾聲。

　　林峰徹底傻了眼。她的全身還濕漉漉的，就這么睡著，非著涼不可。

　　最后，他只得硬著頭皮，把她身上已經濕透的外套除了下來，又隨手從旁邊拿過一塊干毛巾，然后坐在沙發上，小心把明明的頭擱放在自己的腿上，拿起毛巾，笨拙地擦拭著她濕漉漉的頭發。

　　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鐘了，林峰剛才又氣又急，現在已經是筋疲力盡，恨不得馬上倒在床上睡到天光放亮。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先照顧好明明。

　　林峰沒當過父親，不過此刻他覺得，可能照顧個女兒也就不過如此了。

　　明明的頭發很長，林峰花了足有半個鐘頭才把她頭發上的雨水擦干凈。等他終于丟下毛巾的時候，明明已經枕著他的腿，蜷縮在他的身邊睡熟了。

　　看到她終于安靜下來，林峰如釋重負，大大吐出一口氣。

　　他小心地撤出身子，從旁邊拽過一塊毛毯，從頭到腳小心地給明明蓋好。

　　看著明明沉入睡夢中安詳的臉龐，聽著她發出的均勻的鼻息，林峰不禁皺緊了眉頭。他感覺，自己對這個叫做明明的女孩越來越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