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威說著,伸手在筆筒中隨意另抽出一只新狼毫,開鋒后還沒用呢,遞給顧言卿,臉上免力擠著笑容。
看這小子癡呆象接過筆,左明威確實有生擔心,不過八年的書法造藝,還是讓他很快就平復下了心態。
忽見顧言卿執筆的方式不對,左明威心底頓生笑意“哈哈,學友啊,一看你就沒用過筆吧!要像這樣子執筆,指腕下的筆才能靈活運用起來!”左明威一副高人姿態指點起來,免得連字都寫不出來,太傷文雅了。
“哦!多謝學長。”顧言卿照做活動著手中的狼毫筆,不禁覺得這小子也不是十分太壞。
顧言卿道不會傻到提筆就寫,以往除了雙眼識字,再就是用小棍兒在地上劃拉,從來都沒正真動過筆,便仔細翻瞧起來。
大伙兒二十幾人湊著瞅,一見顧言卿如此新奇的表現,不禁大多都現出了不屑的表情,一副看雜耍的樣子。
“快去找些糖果來!一會兒寫出字來,只要是個字,就賞兩塊!”
話落,還真有人不怕事兒大跑著去找糖果了。
這幫小子,竟是當在大街上看耍猴戲了,一旁閑置的陸飛直搖腦袋,甚是為顧言卿手心上捏了一把汗。
一個連執筆都要讓人交的人,何以寫出一副好字來呢!
如果真要趕上左明威,那他七年的專心苦功又算了什么。
“哎!你道是寫呀!”
“是??!等得我花兒都謝了!”
“哈哈哈!”開懷大笑的人笑得是前仰后合著,肚子都肚疼。
顧言卿對別人的取笑,并不認為不正常,畢竟自己確實是個生瓜蛋子。
顧言卿自顧專注起來,捻了下毛尖,雖軟但彈性很好,立壓在手掌上,撐開筆毫左右行筆,對想要書寫的筆畫的形狀,如何收放,各自一一在手掌面上空筆試了試,這于用刀使劍顧然相通,但是想控制墨跡的筆劃,確實不太容易,顧言卿好不容易對一種藝技產生點濃厚興趣,可不想就這般輕易放棄,這回寫不好,大不了被取笑一下而已,寫熟了也就不會再被取笑了。
毛筆試得差不多了,就要想想要在錦紙上寫些什么,忽然想起太平鎮那日新落戶了一位孤寡老人,有七八十歲,整日悶在家里不說話,一群小孩好奇,一窩蜂的突襲了進去,四下瞧,家中擺設沒一樣值錢的,就一副掛在堂上的字,還算顯眼,那副字一看就很漂亮,見過的大人們都說寫得好,但不是主人寫的,是件友人贈品。
當初顧言卿認不全,還特意讓那老人給詳盡的解釋過,所以,就準備寫那副了。
在寫之前,顧言卿仔細在腦中分析了下那副字的整體布局,字里行間的處理,筆劃為何會給人一種異樣的感覺等等。
“哎!你還寫不寫了,不會寫也別干杵子呀!來!賞塊糖,鼓勵鼓勵!”有人催促道。
忽然一塊糖就朝著顧言卿的臉上飛去,速度很快,如似出手的暗鏢一般,別看是塊糖,加持了速度后,照樣有殺傷力。
“啪!”顧言卿正好退出狀態,抓下了打射而來的糖塊兒,就攥在空手里,也沒太在意,他開始打量起桌上的紙張,準備動筆了。
這一刻,顧言卿覺得,書法就似怒劍狂刀,就似雄山端水,亦是無聲情緒的顯化,又與琴情,畫風,棋下人生又有何異,盡皆相通罷了。
想要寫好又有何難?
刀人合一,劍人合一,天地人合一,如今人筆合一,執筆如臂指使便可以了,想罷,身無旁物,探筆一點墨池,沾了一筆墨,學著左明威的樣子,又在墨池邊緣刮了刮,好不讓余墨滴落。
定準字頭位置起筆,豎寫:陋室銘,筆斷意連,三字,工整大方得體,有種莊重的蒼桑感,也許是對俗言晦語的一種反譏。
“嘶!”左明威倒抽一口冷氣,此子真的是初出茅廬嗎?
看這三字,落落大方,字字整潔,不余一墨,已經與他自己的功底相差無幾了,這分明就是老成持重?。?p> 他還想看下去,一副字的好壞,幾個頭字并不代表什么,接下來的正文貫氣,才是精要之華。
接下來另起頂格重起,落筆,提按頓錯之間,時緩時急,隨情而動,高山流水,斧鑿刀砍: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探筆沾墨,刮黑,惟吾德馨。
“嘶!”一眾盡皆為之抽氣,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無一人不為驚艷之色。
不沾墨,氣貫長虹,由慢徐快龍蟠虎踞而舒發心中情懷:苔痕上階綠,草……………………閱金經,沾墨,刮黑再起,無絲竹之亂耳………………重落輕起,筆筆安然而收:孔子云何陋之有!
抬筆成卷,不落款,無出處,整體三墨而書,氣斷,意連,濃潤枯少,黑白相間,入眼可謂氣勢磅礴,嘆為觀止!
“嘩………”一片掌聲。
顧言卿稍息自賞,才緩緩退出狀態,心知也許這一生都不會再書出如此的第二幅了。
要不說,遇然的神品佳作,是無法重復和如法刨制的。
由其是初學者竟能天人合一,書情和一,更是難之又難。
若不是顧言卿之前明悟,神情處在尚佳狀態,而是刻意去做,跟本就不會一心多方兼顧的如此的完美。
要知這可是等同于萬法合一了!
而專攻藝技者窮其一生,也就是要追尋這種狀態而不出,人非圣賢,神仙,豈會時時如愿。
顧言卿鄭重雙手遞筆歸還,“哼!”左明威怒甩袍袖,轉身而走,在他認為,這小子分明就是扮豬吃老虎,顧意捉弄人。
顧言卿并不懂筆洗怎么用,只好放筆與桌上,期望這位仁兄能夠盡快釋懷,想要去解釋清楚,此刻是萬般不可能了。
“好了!老師都等了很久了,趕緊過去吧!”陸飛忽然拉上顧言卿,鉆出呆目兩相不擇的眾圍而去。
兩人推門入了書房,只見花發老者君無忌正靠在大竹椅上微微搖晃著,旁邊茶桌上趴著小紅蛇,很乖,好象是睡著了。
“小子!一回來就樹敵,能耐不小啊!”君無忌拱手彎腰施禮道:“先生莫怪,學生并非純心,是………”
“好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明日便起程,去尋單搖與你母親吧,不必再在書院學習了。”君無忌面無表情著道。
“這…”顧言卿不明所以,看向了身旁的陸飛,陸飛搖頭,亦是不明白,為何剛一回來就要將之趕走。
“看什么,紙包不住火,自然要見真章,不過走后不允你說是我天書院的學生,也不允你將那異學展露與外人,不然就會若來滔天大禍,明白嗎!”
君無忌的悠悠然開口,卻將顧言卿與陸皆嚇了一跳。
“先生!您不………”
“哎…!我又沒說你不是我學生,你知,我知,不就行了!”
頓言卿頓時安了心“是,謹遵師命!”
“還有,你命不久已,可知?”
顧言卿驚愕搖頭。
君無忌看了看顧言卿胸前道:“危急時,你就將你頸上的糖豆服食了吧!那東西早晚也是個禍患。”
顧言卿“………………”
陸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