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房門被人粗暴的撞開,進來的人是永昌縣的縣丞。
他急的滿頭大汗,“太爺,有村民來報案,發現一具無頭尸體。”
曾泰騰的站起來,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無論什么時候,命案都是重大案件。
而且自拜入狄公門下,曾泰對治下的刑案之事格外重視,生怕壞了恩師名聲。
“報案人呢?”曾泰直接問道。
縣丞指著門外:“在二堂候著呢。”
曾泰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看向陳南:“賢弟,可有興趣跟愚兄一起去見見這無頭尸體?”
要知道現在的陳南在刑斷之道上的名聲,可是僅次于狄公,甚至被稱為大周神斷第二。
這樣一位刑斷大能,曾泰豈有放過之理。
“曾兄邀請,我豈有拒絕之理。”陳南笑著應了下來。
也許是跟隨老師久了,陳南現在也養成了遇到案子就心癢癢的毛病。
像這種無頭尸體,聽上去就感覺會是個有意思的案件,陳南自然不愿錯過。
報案人是個倒夜香的,也就是掏糞工。
他今天工作結束之后,將糞車推到城外河邊洗車,誰成想竟然發現自己的糞車里有一具無頭尸體,嚇得他差點眼前一黑栽倒進糞車里。
眾人乘馬車來到城外的案發地點,剛一下車就聞到一股惡臭。
看到曾泰到來,捕頭急忙迎上來,“太爺,死者已經被兄弟們撈出來,就在前邊。”
陳南掩住口鼻來到尸體前,糞水混合尸臭的味道頓時鉆入鼻中,差點兒讓他吐出來。
死者是男性,穿著普通并無特點,但布料卻是上品,這說明死者絕不是尋常老百姓。
他被人砍掉了腦袋和左臂,因為長時間浸泡在糞水中的原因,傷口已經腐爛模糊。
初步來看,并不能判斷尸體的腦袋是活著時候被人砍掉的,還是死后被梟首的。
不過在尸體的衣服上能看到幾處明顯的破損,應該是與人搏斗留下的。
“涅羽,可有發現什么?”曾泰問道。
陳南搖頭:“暫時只能發現一些表面的東西。這樣吧曾兄,你命人將尸體沖洗干凈,然后安排仵作驗尸。咱們去這老翁的家中看看。”
“怎么,你覺得案發現場是在掏糞翁的家中?”曾泰很快就反應過來。
“既然死者是在被殺死之后丟入糞車的,那么這老翁的家中絕對會有痕跡的。”陳南點頭道。
眾人再次坐上馬車,很快來到掏糞工的家。
這里雖是在城里,但位置很偏,甚至附近只有掏糞工一家。
“你們幾個立刻去四周查看。”曾泰吩咐道。
捕頭領命,帶著差役開始在四周查看。
陳南走進院子里,先是去屋子里查看一圈,并沒有發現異常,然后喚來掏糞翁問道:“老人家,你的糞車平時在哪里放?”
掏糞翁到現在臉色還有些蒼白,哆嗦著指了指籬笆外:“我這里很少有人來,再說也沒人會偷糞車這種東西,我平時都把糞車放在外面。”
眾人來到籬笆外,立刻聞到一股臭味。
也許是糞車經常放在這里,連這四周都沾染了臭味。
陳南仔細查看了一遍并未發現任何線索,不由得疑惑:“為何連血跡都找不到?”
“是啊,昨夜也未落雨,怎么會找不到血跡呢?”曾泰也疑惑道。
“太爺,會不會是這老叟賊喊捉賊?他在別處將死者殺死,然后裝進糞車,等到今天裝作意外發現,然后報了案。”縣丞忽然道。
這話嚇得老翁撲通一聲跪倒地上哭喊:“太爺冤枉啊,草民沒有殺人!冤枉啊太爺!”
縣丞的推測聽著似乎有幾分道理,但很快曾泰便搖頭道。
“不會是他!觀死者身上的傷口,定是在死前與人搏斗過。而且觀死者衣著打扮應該是個壯年人,再看這老叟年歲已高,怎么會是一個壯年的對手。”
“太爺英明!”老翁急忙叩首。
陳南也笑道:“曾兄說的沒錯,你們看這四周,只有老翁一戶人家,如果他真的殺了人,完全可以找個地方將其掩埋。
若不刻意來找,完全不會有人知道這里死了人,他也用不著以賊喊捉賊的方式來處理尸體,所以兇手絕對不是他!老人家您請起來吧。”
“多謝太爺明察,多謝郎君明察!”老翁感激不已,又要叩首,陳南趕緊攔住他,將他攙扶起來。
“賢弟,看來這里也不是案發現場,那死者到底是在哪里被殺的呢?”曾泰疑惑道。
陳南揉揉眉心,如果找不到案發現場,就會錯失很多線索。
他忽然眼睛一亮,想起剛才縣丞的話。
對啊,既然死者不是在這里被裝進糞車的,那肯定是在別的地方。
“老人家,你仔細想想,昨日你洗完糞車從城外回來的時候,可曾在什么地方停留過?又或者將糞車推到別的什么地方?”
老翁認真想了會兒,忽然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昨日我回到城里之后,去了米行買米。幾位官爺也知道糞車遭人厭棄,老朽平日去街上買東西,都會將糞車停在一個無人的胡同里。”
“哪個胡同?快帶我們去!”曾泰大喜。
眾人很快就在老翁的帶領下來到他說的胡同,老翁指著胡同深處的大門道。
“這處院子已經很久沒有主人了,所以這條胡同基本沒人來,我每次都將糞車停在這里。”
咻!
一直跟在陳南身旁默不作聲的虎敬暉忽然跳躍而起,落到了一側的院墻上。
他蹲下身子在院墻上摸了摸,然后放在鼻端嗅了嗅道:“是人血。”
既然有血,就說明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死者就是在這里被兇手塞進糞車里的。
陳南又想起老翁剛才的話,這處院子很久沒住人,那豈不是最好的犯罪現場。
“曾兄,讓人撞開院門。”
曾泰正要呼喊不良人,虎敬暉從墻頭跳下來,“不用那么麻煩。”
他話音未落,手中幽蘭劍鏗的出鞘,朝門鎖一劃,瞬間火星子乍現,腐朽的門鎖就被幽蘭劍砍成了兩瓣兒。
進到院中,曾泰揮手道:“搜。”
差役立刻四散開來,挨個搜查院中的房間。
“太爺,找到了!”很快就有差役大喊。
眾人急忙循聲趕去,果然在房間里見到一灘血跡。
然而現場除了這攤血跡,并無他物,死者缺失的頭顱和左臂并未找到。
“奇怪,兇手為何要將死者的頭顱和左臂砍下并帶走呢?”曾泰疑惑。
“砍下腦袋自然是不想讓人認出他的身份,可為何要砍下左臂呢?”陳南也很疑惑,除非左臂也能讓人識破死者身份。
左臂?
身份?
陳南隱約感覺腦海里有了些聯系,但卻并不清楚,就像隔了層紙不能捅破。
“太爺!”
就在這時,門外一名差役飛奔而來,“太爺,又出事了。”
“出了何事?”曾泰問道。
“太爺,縣里趙府的小郎君不見了。”
“哪個趙府?”
“就是前參軍趙光遠。”
“真的是他!”曾泰臉色微變。
這讓陳南頗為好奇,不過是個錄事參軍,何以讓曾泰色變?
“賢弟有所不知,這位趙參軍在永昌縣名望很高,很得百姓愛戴。不幸的是,就在我調來后不久他就因病去世,只留下一對母子。”
除了在百姓中威望很高外,這個趙光遠在官場上人緣也很好。
他才病逝不過三個月,現在唯一的兒子又莫名失蹤。
若是曾泰處理不好,恐怕會讓人覺得人走茶涼,稍有不好就會影響曾泰的官聲。
所以他剛才聽聞是趙光遠的兒子失蹤,才會臉色大變。
陳南能體會曾泰的心情,他建議道:“曾兄,無頭尸體的案子雖然找到了案發現場,但并無大的突破,不如咱們先去趙府看看。”
曾泰知道陳南這是想幫他,頓時感動不已,拱手道:“多謝賢弟!”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謝來謝去。”陳南笑道。
眾人在差役的帶領下,很快就來到趙府。
曾泰剛一露面,趙光遠的夫人就哭泣著撲上來:“太爺,我兒是先夫唯一的子嗣,請看在先夫的面上,務必幫我找到兒子!”
“夫人快快請起,本縣向你保證,定然竭盡全力找到令郎。”
曾泰急忙將趙光遠的夫人拉開,臉色頗為尷尬,這位夫人哭的身子發軟,就差掛在他的身上了。
“夫人,你最后一次見到令郎是什么時候?”曾泰好不容易將趙氏拉開,詢問道。
趙氏還在啜泣,結結巴巴道:“昨晚我哄著卓兒睡著的,可是到了凌晨,我隱約聽到卓兒在喊娘。
我迷迷糊糊起床來看,發現卓兒的床上沒人,就到門外去找,可門外也沒人。
我感覺不對勁,立刻喚來下人將府里搜了個遍,也沒找到他。這才不得已派人去縣衙報案。
太爺,先夫在永昌縣為官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求您一定要幫我找到兒子。
若是卓兒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曾泰立刻安慰趙氏,并再三保證。
陳南聽了趙氏的話,朝趙氏的臥房走去。
來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聳立在走廊上的人形泥偶。
泥偶是大唐很流行的兒童玩具和擺件,但像這么大的卻從未見過,最重要的是陳南發覺這座泥偶工藝極差,完全就是外行人捏出來的。
“夫人,這泥偶是何人捏制?”陳南問道。
趙氏搖頭道:“不知道,昨晚還是沒有的。”
昨晚府上小郎君失蹤,走廊上卻多了一座泥偶。陳南咽了咽口水,他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移步來到泥偶前,陳南在泥偶的頭部輕輕敲了敲,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泥偶是空心的!
他心里不安的感覺更濃,伸手輕輕一推,泥偶頓時向后倒去。
只聽啪嗒一聲響,泥偶摔得四碎,同時露出里面的小童。
“啊,我的卓兒!”
趙氏大叫一聲狂撲而來,她緊緊抱住泥中的小童哀哭起來,聲音十分凄慘。
“怎么會這樣!”曾泰也是大吃一驚。
失蹤的趙府小郎君,竟然被人封在了泥偶中,而且已經斷氣多時。
這簡直喪心病狂!
陳南微微閉上眼睛,即便他跟著老師見識過諸多兇殺案,連被分尸的都見過。
但趙府這小童的死法還是讓他難以接受。
“夫人節哀,官府一定會早日緝拿兇手,給您一個交代!”陳南低沉道。
“卓兒,你醒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娘啊!”
趙氏捧著兒子的臉,淚流滿面。
能神不知鬼不覺捂死趙府小郎君,并在走廊上捏制成泥人,卻讓趙氏和府中下人毫無察覺,此人肯定動了什么手腳。
陳南走進趙氏的臥房,四下掃視一遍,最終將目光停在案幾上的茶杯上。
他端起茶杯,只見里面的茶水已經飲盡,可在茶杯的杯壁上卻殘留少許白色的顆粒物。
“涅羽,可有發現?”曾泰走過來問道。
陳南用手帕在杯壁上擦了擦,遞給曾泰:“曾兄請看,這應該是迷藥的殘留。”
“在茶里下迷藥,難道是府中下人所為?”
曾泰立刻聯想到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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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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