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虎敬暉仍舊沒有醒來。
陳南在病床前守了會兒,囑托看護的下人好生照顧,但有異常必須立刻上報,這才離開。
巢穴被搗毀后,金木蘭逃走,下落不明。
昨夜狄仁杰交代過,暫且不管金木蘭去向,靜等她自己送上門。而今最緊要的事情,是清除方謙這個官場敗類。
經過多日明察暗訪,思慮布局,狄仁杰認為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刻。
來到正堂,陳南剛向老師問安,便聽到元芳的聲音。
“閣老,卑職已將三合縣令趙傳臣帶到,正在外面等候。”
“傳進來?!钡胰式芎傲寺?,元芳便帶著趙傳臣進入正堂,雙雙拜首行禮。
狄仁杰人老成精,極其擅長把握人心。
自趙傳臣進入堂內,他未與其說一句話,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自顧自的品著茶。
偌大的正堂里,安靜的只能聽到呡茶聲,這無疑給了趙傳臣極大的心理壓力。
只是片刻時間,趙傳臣的背后已經濕透了,額頭上汗滴不停往下滴。
眼見效果已到,狄仁杰放下茶杯,淡淡的看了眼趙傳臣,緩慢卻充滿威嚴的問道:“趙傳臣,你可知罪?”
趙傳臣心里一咯噔,他為官并不清廉,但要說能讓堂堂幽州都督、當朝宰相親自過問的,可能只有那一件事。
他心里已有猜測,但并沒有傻到自己承認,仍舊帶著幾分僥幸心里,回道:“下官不知?!?p> 狄仁杰冷冷一笑,趙傳臣的回答在他預料之中,冷瞟他一眼道:“那本閣就提醒你一句,一年前,州里曾經分發給各縣一筆慰撫款,你為何沒發給百姓?錢到哪里去了?”
果然是這件事!
趙傳臣面露苦澀,錢并不是他貪污的,但他卻不能承認,貪污朝廷巨款,罪可夷三族。
為今之計,他只能信任方謙,將這罪責扛下來,只希望方謙和他背后的人能信守承諾。
“回閣老,那筆錢是被卑職截留的。卑職自知貪污朝廷巨款,罪孽深重,請閣老處置?!壁w傳臣伏首道。
“哦?”狄仁杰玩味一笑。
貪污如此巨大一筆公款,別說趙傳臣一個小小的縣令,就是州官、刺史都做不到,這背后肯定是個賊窩,狄仁杰自不信他的話。
“趙傳臣,看來你挺信任你背后的人,連這等夷三族的重罪都敢抗,你是相信他們能救你啊,還是能救你的妻兒老???真是天真!現在他們都能將你拋出當替罪羊,事后又怎么會管你死活?你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他們殺死滅口?!?p> 趙傳臣驚得臉色微變,心中已經有些動搖,但仍舊還抱有一絲僥幸。
為了徹底讓趙傳臣死心,狄仁杰瞇著眼睛一笑:“怎么,不相信?那咱們就做個游戲,涅羽啊,安排趙縣令在東花廳住下,安排衛士在門口看守。任何人不得接近,很快就能見分曉。”
“是,老師?!?p> 陳南將趙傳臣帶下去安排好,又喚來元芳和狄春,“狄春哥哥,你立刻安排下去,找一個人專司照顧趙傳臣的飲食起居”
又對元芳道:兄長,麻煩你藏在趙傳臣的房間里,記住狄春哥哥安排的人,只要前來送茶送餐的不是那人,就立刻出手將其拿下?!?p> 本來老師安排的是先將趙傳臣看押住,等方謙和吳益之按捺不住前來查探時,給他們演一出好戲,令他們下定決心除掉趙傳臣。
但是經過虎敬暉的事情后,陳南時刻告誡自己,做事要更加謹慎,而且他現在不憚以最大惡意揣測別人的兇狠。
也許不等看到那一出好戲,方謙已經心狠手辣到決定除掉趙傳臣呢?
所以,他提議現在就讓元芳貼身保護趙傳臣。
這自然得到了老師的同意,而且對他做事思慮更加周全,感到很欣慰。
刺史府。
方謙很煩躁,他怎么都沒想到,狄仁杰會抓住慰撫款的事情不放,甚至還找到了三合縣令趙傳臣這個突破口。
就在他不停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時,司馬吳益之推門而入,他急忙詢問道:“益之,怎樣?”
“使君,狄仁杰將趙傳臣扣在都督府,到現在還沒放出來?”吳益之喘著氣道。
“益之,你覺得趙傳臣可靠嗎?他會不會出賣我們?”方謙問道。
吳益之沉吟片刻道:“應該不會,他跟咱們是在一條船上的。要是翻了船,他也活不了。”
“不行,放任狄仁杰和趙傳臣接觸,總讓我心里不安。”方謙忽然問道,“益之,咱們在都督府安插的內應還在嗎?”
“您是想?”吳益之瞇了瞇眼,比劃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留著趙傳臣始終是個禍害,安排人除掉他,以絕后患?!狈街t目露兇光。
吳益之稍顯遲疑,“此事是否需要請示上峰?”
方謙不耐煩道:“時間也來不及,而且我們似乎跟上峰失去了聯系,也不知道是否跟昨夜欽差衛隊全體出動有關。不管了,這等小事我能做主?!?p> “好,我這就安排?!眳且嬷D身離去。
…………
天寶銀號,地下室。
嘭!
金木蘭滿面怒色,將一只杯子重重摔在地上。
“這么說,刺史府和五城兵馬司并未落入狄仁杰手里?”
“是的。”于風點頭。
“該死的小混蛋,竟然敢騙我,待我抓住你,非把你抽筋扒皮不可!”金木蘭咬牙切齒,只要想起陳南,她就恨得牙癢癢。
過了會兒,金木蘭的臉色緩和下來,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問道:“有蝮蛇的消息嗎?”
于風微微抬頭瞟了眼主人,小聲道:“沒有。都督府戒備森嚴,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p> 金木蘭將眼睛閉上,強壓下心里的悲痛,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又恢復了那個精明強干的女首領,吩咐道。
“你馬上去找方謙,有幾件事需要他辦。第一,穩住五城兵馬司,千萬不能讓其落入狄仁杰的手中;第二,立刻將府庫中的官銀轉移出來;第三,他想辦法拖住狄仁杰,只要我們外援一到,就揮軍攻打都督府,同時讓城門衛兵配合我們的人,里應外合,將援軍引入城中。”
“是,主人。”于風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