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元年,彭澤縣,小南村。
狄仁杰站在門口,將屋內景象盡收眼底。
只是片刻時間,他便發現諸多破綻,心中對這命案已有決斷,嘴角也蕩漾起耐人尋味的笑容。
他捶捶后背:“老嘍,站一會兒就覺得累?!?p> 跟在狄公身后的年輕人,早已很有眼色的拖來板凳,邊攙扶著他坐下邊埋怨道:“老師,早就跟您說,此案交由弟子來查便是,您卻堅持到現場來,有必要嗎?”
“哼!”狄公冷哼,白了眼自家弟子:“為師乃彭澤縣縣令,縣中發生命案豈能不親臨現場!交由你來查?你是何身份,有何資格查案?沒有我這縣太爺背書,你查的案子豈能做得了數?!?p> 陳南沒回話,心里卻腹誹,這些年替您破的案還少嗎?現如今,整個彭澤縣誰不知曉本公子神斷之名!
“周二啊,你過來。”狄公笑瞇瞇的招手,將苦主喚到面前來,后者滿臉悲痛,略帶哭腔的喊了句太爺,“周二,你且莫要悲傷,聽本縣這弟子好生與你講講如何犯罪?!?p> 雖說狄公面帶笑容,但這說出來的話卻讓周二心里猛地一突。
陳南得了老師吩咐,便領著周二來到其妻上吊之處,臉上突然綻放笑容,細看竟與狄公一模一樣。
他俯身將板凳扶正,圍觀的眾人立時便驚呼起來,因為這板凳竟距離趙氏雙腳甚遠。
“周二你說你妻是自殺,可她若真是踩著這板凳上吊的,那她是怎么夠著吊繩的?難不成是蹦上去的?”陳南瞇著眼問道。
“這、這……公子,小人也不知啊!”周二神情慌張。
陳南也不理他,繼續道:“由此可見,你妻趙氏定不是自殺,而是被人謀殺后吊與房梁之上,偽裝成自殺假象?!?p> “啊,趙氏竟然是被謀殺的?”
“是誰啊,如此心狠手辣?”
圍觀的村民們小聲議論著,嗡嗡之聲讓周二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臉色也略顯蒼白。
“周二,你且來看,你妻趙氏身上的衣衫新破,似是在臨死前與兇手搏斗過。再看她的指甲縫,里面殘存些許皮屑,應是搏斗時抓傷了兇手。”陳南銳利的目光陡然轉向周二,厲聲道:“周二,你可否解釋一下你脖子上的傷痕是哪兒來的?”
“公子,我、我……”周二瞬間臉色煞白,捂著脖子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
陳南緩步來到墻角,將一柄鋤頭拿起來,冷聲道:“你說你下地回來便發現趙氏上吊自殺,那怎的還如此淡定的將鋤頭立在墻角,才去報案?大膽周二,還不認罪!”
撲通!
周二終于承受不住壓力,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一時不忍,釀成慘禍!”狄仁杰的聲音幽幽傳來,命令道:“來呀,將周二拿下?!?p> “是?!?p> 一眾衙役上前,將周二押了下去。
“公子真是神仙轉世,三言兩語便把案子破了。自打太爺和公子來到彭澤縣,小的們辦案就沒動過腦子!”一名差役忽然跪倒在地,激動道。
“呵呵。”狄仁杰微笑,慌忙命那差役起身。
陳南卻忽然呆立當場,自打今日來到小南村辦案,他就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
此時案子了結,又看到差役跪拜的場景,他腦子里光芒一閃,終于知道哪兒不對。
這不就是《神探狄仁杰》中,狄胖胖出場的場景嗎?
“怎么會是神探的世界?”陳南呢喃:“按照劇情,圣旨是不是該到了?”
狄仁杰發現自己的弟子神情呆滯,正欲詢問,就聽到一聲囈語,擰眉道:“什么圣旨?”
不等陳南回答,門外便響起差役的喊聲:“太爺,圣旨到?!?p> “什么!”狄仁杰詫異,真的有圣旨?
陳南生怕老師細問,急忙道:“老師,咱們快回縣衙吧,讓欽差等久了可不好?!?p> 彭澤縣縣衙。
宣完旨后,內監將圣旨交到狄仁杰手中,“閣老,此事已然引得舉朝震驚,陛下更是大怒,望您及早啟程進京復旨?!?p> “哦,公公放心,本閣這就吩咐下去,稍作打理便上路?!钡胰式苄σ饕鞯溃筠D回書房,并將陳南叫了去。
書房中兩師徒對立良久,狄公高深莫測的眼神在自己學生身上游曳了許久,他可還沒忘記那句“圣旨是不是該到了”。
此子一直在被他養在身邊,教在眼前,哪里來的情報,竟可先他一步得知圣旨到來。
陳南有些心頭發虛,只得以憨笑來掩飾,看起來滿臉純真。
“呵呵。”狄公輕笑一聲,伸指虛點兩下,暗道一聲小滑頭,旋即正色道:“南兒,此次陛下急召為師進京,是為查案,一則兇險,二則需輾轉各地,累人的緊,你就不要跟著了。我這便吩咐下去,讓狄春明日護送你回并州老家,如何?”
啥?那可不行!
使團案代表著神探世界的開端,何其精彩,他怎能不見識一番。更何況李元芳即將登場,那又是何等風采,錯過了該多可惜。
陳南搖頭:“不好,師父去哪兒,我就去哪兒?!?p> “你這孩子,莫要頑劣。你正處于進學的年齡,應該待在家中靜心治學,怎能跟著為師東奔西走?”狄仁杰板起臉來極有威嚴,然而陳南并不害怕。
“正因為要治學才需跟在老師身邊,這大唐還有比老師更好的先生嗎?您就不怕我回了并州老家,會被三兄帶壞,他可是并州有名的紈绔子弟呢!”陳南嬉笑著眨巴眼睛。
狄仁杰臉色微滯,這后一句話倒是真說到了點子上,他的三子極其聰慧,但聰明勁都用在了歪門邪道上,把小弟子送過去,弄不好真給帶歪了。
“老師,您就帶上我吧,學生長這么大還沒見過神都呢。”陳南拽著狄公衣袖,無恥的使出了撒嬌大法。
狄仁杰無奈嘆氣,“好吧,那就一起進京吧。但是有個條件,到了神都洛陽,你必須聽為師的話,不讓你做的事情一定不能做,聽到沒?”
“好的老師,學生有多乖,您還不清楚嗎?”陳南喜笑顏開。
等他出了書房,兩人臉上的笑容都瞬間消散,狄公是臉色惆悵,似有擔憂,而陳南則有些疑惑:“老師似乎很不想讓我去神都,這卻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