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卿覺得自己很大方了，莫名被人襲擊，莫名被人誣陷，現在只是要求傷她的人今后別再來害她，甚至連道歉都沒要。
可是周遭醫殿弟子連同兩位掌事，怎么都是一副孩子你也太不懂事的表情。
阿卿見賀天青不言語，仰著頭問，“不行嗎？我不要道歉，更不需要賠償，只要他今后別再來找我麻煩。”
賀天青恍惚從阿卿身上看到了另個人的影子，強大美麗，剛直不阿，不懂什么叫委曲求全，卻又那么早夭！
回了神，賀天青淡淡的說，“當然可以。”
卻是不再看她一眼，抓著明飛翼離去了，臨走還不忘捎帶上明紫南那坨焦炭。
兩位大佬出頭，一場不小的風波只能虎頭蛇尾的平息了，醫殿弟子們倒是很高興，連傷者都高興，每人三份月見草呢。
沐湯山尷尬的摸摸鼻子，本來主持審問的人應該是他，可是現在顯然跟他沒什么關系了，只能打個招呼就閃人。
至于阿卿，本該是事件主角的她，似乎被刻意的遺忘、淡化。唯有領到的一張醫治傷勢的收費清單，還能證明她剛經歷的無妄之災。
昱霖鈴陪她一起離開，苦惱道，“哎，這回麻煩了。”
“怎么？”阿卿問。
“還能怎么啊，你把賀長老得罪了。”
阿卿不明白，昱霖鈴只能說仔細些，“賀長老就明飛翼這一個徒弟，從小放在身邊教養長大。我們都是靈植殿其他副殿主幫他收的，對外是稱作靈植殿殿主的徒弟，但實際上賀長老并不認我們。”
昱霖鈴沒有掩飾自己的羨慕，“賀長老非常疼愛明飛翼，哪怕他并沒有凝嬰的資質，可為了元嬰的千壽，賀長老硬是用天材地寶給他堆了上去，連明師兄的元嬰劫都是賀長老幫他扛下的。據說賀長老還因此留下了暗傷，所以修為才停滯再無寸進。”
有些話憋得心里久了，一旦開口就跟打開了泄洪閥門的水，怎么都止不住，昱霖鈴摸著阿卿的腦袋，“要知道賀長老原本可是除了宮主以外修為最高的長老呢，早早的就是元嬰大圓滿了，可是這些年，大長老、二長老、五長老、甚至連十長老都突破化神，就他還在元嬰待著呢。元嬰千壽，可是賀長老已經九百八十多歲了。”
壽元將近啊，可偏生他疼愛的唯一弟子，卻是那個樣子。
昱霖鈴傷神的嘆口氣。
賀天青安頓好了明飛翼，猶豫了片刻，卻還是親自去了朝夕閣。
小院門早早的打開，江清曉坐在院內石凳上，面前只擺著一碗清水。賀天青來了，他沒起身，連神色都沒變過，“郭沫沫是我讓她去的，那孩子對嚴慎很重要，不能出好歹。況且那孩子并無過錯。”
賀天青一噎，苦笑道，“師兄，我不是來問罪的，你何必跟我如此生分。”
“既然如此，郭沫沫處置恰當，你又來干什么？求我把靈植殿交給他？”江清曉語氣罕有的帶了一點怒意，“這些年，你把他寵成什么樣子了？我就不信明飛翼干的事你一點都不知道！你身為他師長，對他沒有多加勸誡，反而只知道包容包容！你現在還活著，能替他兜著，可你壽元還有多少？”
賀天青與他分毫不讓的對視，“師兄說的對，是我這些年專注靈植培育，疏忽了對飛翼的教導。可我能怎么辦呢？今年又招收新弟子四百多名，現在我碧落宮已有六千多弟子，這六千多弟子的靈米、靈植資源哪一項不都是龐大的開銷，可這些壓力全落在我靈植一殿身上。師兄你們都入了魔障，一個個守著朝夕閣下的那東西，卻放著眾多弟子不管不顧！我求你幫我設計催生靈米的陣紋，你都抽不出時間來。”
江清曉皺眉，神識海又傳來陣陣刺痛，下意識的又去揉眉心。賀天青瞧見了，不由放緩了語氣，“師兄，你快醒醒吧，師尊早就隕落了！神魂俱碎，連轉世都不可能有了。你們養出來的那東西，根本不是師尊，就是一個頂著師尊肉身的低劣活尸！”
宛如刺中了痛處，江清曉勃然大怒，“你說我入了魔障，可是你呢？口口聲聲說六千多弟子，你可真的有把他們當自己的弟子了？明飛翼資質平庸，不過因為是被你從善水宗帶出來的，你就拼著命都不要了，也要替他擋元嬰劫。你與我們又有何不同？”
“師兄！”
又是四道人影，自朝夕閣外現出身形，周身遍布黑霧的男修擋在了兩人之間，“賀師弟，你也是師尊弟子，這么說太過分了。”
賀天青冷冷道，“就是因為我敬重師尊，才不想看到她的遺蛻被這么對待！”
說完也不管一院子的人都是什么表情，掉頭離開。
粉衣的女修手指連動打出清心道術，急道，“師兄快冷靜下來！你情緒起伏會驚動它的！”
江清曉撫著眉心，接連深吸幾口氣，平靜了下來。
“都回去吧。”他疲憊的說。
就像來的那么安靜，其他人無聲離開。
江清曉抬眼，瞧著粉衣女修，“怎么？你也要勸我？”
“你給自個兒畫個圈，覺得待在里面舒服，我又何必強行把你拖出來。我來是想跟你說另件事。”
“黎慕卿。”江清曉一點不意外。
“她太巧了。”長相、時間都太巧了，女修道，“我聽聞善水宗要重開山門，就是近些日子的事了。”
“天靈根，他們不舍得把這樣的好苗子送出來的。”江清曉嘆息。
女修反駁道，“相比之下，會是我們更加不舍得她！況且，我懷疑她可能根本都不是從輪回中而來。”不入輪回，不在三界，由人為拼出來的工具，專門針對碧落宮的一把刀。
江清曉想反駁，粉衣女修搶先說，“說她神魂不穩是因為承印而神識海受損，可嚴老頭兒神識不能用，誰知道是不是她本身神魂就不完整呢？”
女修又道，“還有碧心鎮的空間亂流，這么久了一直無人知另一頭是哪兒，可她剛來，魔蛭崖就找到了，空間墜點還剛巧就在她附近。”
江清曉無話可說，“你想怎樣？”
“我自然也舍不得的。”她嘆口氣，“所以我決定從現在開始，一刻不停的監視她，但凡她有一絲異動……”女修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江清曉轉身回了屋里，“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