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近黃昏,夕陽已將山谷的清溪染上了一層胭脂色,月見草簌簌飄落,在凌厲的劍氣中綻放出驚世駭俗的美麗。
落霞云歸,風發泉涌。
山谷中只聽得兵刃相接聲,溪上的兩人,已經劍過數十招。仙袂橫飛,墨發飄舞,劍術干凈利落,咒法變化如神,宛如天成。
飛濺的水花在溪上形成一道霓虹,在銀白色劍光與紅藍法術光球交織下發出奪目的光芒。
隨著咣當一聲劍落,嚴晟的劍抵到了有魚的胸口,有魚瞳孔一縮,驚愕地望著嚴晟。
“有魚,你輸了?!眹狸墒栈貏Φ馈?p> 白芷從對岸跑到有魚身邊,笑著對有魚道:“有魚,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放在心上,這次嚴晟贏了你,下次說不定就是你贏了。”
“不是我說風涼話,差距太大。有魚,自上次考核以來,你的武功跟法力不進則退,讓我甚是懷疑,你這幾天到底修煉了沒有。”嚴晟直言道。
“嚴晟,不要這么說有魚,有魚經歷了那么多事,沒心思修煉也屬正常?!卑总坡裨箛狸傻?。
有魚拾起地上的劍,收回劍鞘,黯然道:“嚴晟說的沒錯,這一個月來,我的確沒有修煉,因為我師父從未教過我法術?!?p> “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魚,玄思師叔對你不好嗎?你要不要再考慮換個師父?”白芷提議。
“再換師父的話,還有誰敢收留有魚?誰接收有魚,就是明擺著跟玄初師叔與玄思師叔作對。”嚴晟道。
有魚見好友為了她的事苦惱,立馬強顏歡笑道:“其實我來蓬萊島并不是為了修煉成仙,我家中有一雙目失明的妹妹,為了治好妹妹的眼睛,我才來蓬萊島。”
白芷聽到有魚的話莫名感到心酸,原來有魚拼了命來蓬萊島是為了治妹妹的眼睛,也怪不得她當初會選玄初作為自己的師父。
“內丹修煉分為九層,每提上一層可以去問玄初師叔討要丹藥,有魚,你修煉莫非就是為了討要能長出眼睛的丹藥?”白芷問。
有魚點點頭,又嘆氣道:“哎,可惜我與玄初結了這么深的仇,除非是偷,他是絕不會將丹藥給我。”
“此事就包在我們身上了,我與嚴晟的內丹術即將通關,達到小周天等級,到時候就問玄初師叔討要你需要的丹藥?!卑总茖τ恤~道。
有魚感激不盡,先向白芷嚴晟作揖拜謝,白芷扶起有魚,對有魚道:“無需客氣,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幫你也是應該的。”
說著,白芷羞澀地看了旁邊嚴晟一眼,上次考核有魚不僅救了白芷一命,也無意中撮合了嚴晟白芷這對,因此白芷對有魚抱有別樣的感激之情。
有魚還沒明白過來這一切,懵懂的她,以為嚴晟加入天璇殿,與白芷只是單純的師兄妹感情。
日落西山,時候不早,三人便在溪邊別過。
有魚回到天璣殿,見到師父玄思正在殿內等候她。
“有魚,你回來了。”玄思端起茶杯吹著裊裊熱氣道。
“師父,上完課以后我與白芷嚴晟閑聊了幾句,因此沒有隨琴言一塊回來?!庇恤~先向玄思解釋。
玄思放下茶杯,走到有魚面前道:“為師沒有責怪你之意,這幾天夫子時常在我面前夸你,還提到了你首次上課發生的事?!?p> 有魚一聽慌張,向玄思再請罪:“師父,是徒兒不對,擾亂了課堂?!?p> “這不怪你。有魚,你受委屈了,你要懂得為師的良苦用心,我為了教適合你修煉的法術,這幾天都在閉關研究,這才疏忽了你。那天課堂上的事我也聽說了,改天我喊你朋友過來,讓琴言給他們賠個罪。”玄思出乎意料地對有魚好。
看玄思主動示好,有魚心底對玄思升起一絲好感,為先前懷疑玄思故意不教她法術而感到慚愧。
琴言過來伺候玄思,見到有魚便噓寒問暖,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道:“有魚,上次的事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道歉,奈何抽不出身來。我想三日之后,請白芷、嚴晟、滟嚴過來吃個飯,權當我賠罪?!?p> “我會代你向他們說明,就不勞你麻煩了?!庇恤~客氣道。
“哪里哪里,我們幾個本是同來蓬萊島的同修,理應多加往來,你就不要推辭了,這幾天你也歇一歇?!?p> 琴言將有魚推到位子上,又為有魚滿上茶,如此殷勤,讓有魚受寵若驚。雖然她與琴言之間多次不和,但琴言肯低頭破冰,有魚也打算一笑泯恩仇,忘掉過去的不快。
“對了,有魚,我那還有師父賞賜我的幾壇蓬萊仙釀,我等會拿幾壇送去你那邊。”琴言突然記起。
“我不喜飲酒,酒你就留著自己喝吧?!庇恤~謝絕琴言好意。
“這酒與凡間的酒不同,喝了有助修煉,是師父珍藏了幾十年的陳年仙釀?!鼻傺缘馈?p> 有魚繼續推辭,玄思對有魚道:“有魚,你就收下吧,這也是琴言的一番好意?!?p> 既然玄思開口,有魚就不好意思收下琴言送的蓬萊仙釀。
三日之后,白芷與嚴晟,還有滟滟都受邀來到了天璣殿,琴言為他們準備好了一桌好菜,也準備獻上一份“大禮”。
正午時分,烈日當空,樹蔭下的青石板上布滿了一層青苔,在陽光的照射下騰起氤氳霧氣。
林間涼亭內,尊罍溢九醞,水陸羅八珍。三五仙人圍坐在石桌前,綠酒一杯歌一遍,相談甚歡,大有不醉不歸之勢。
“來,有魚、嚴晟、白芷、滟滟,我們濁酒一杯泯恩仇,我先干為敬?!鼻傺詮南姓酒穑豢陲嬒铝揖?,兩頰緋紅,美眸斜睨,如團團燃燒的深秋紅葉。
有魚見琴言醉得不輕,勸她少喝一點,琴言推開有魚手,再給自己斟滿,端起酒杯向有魚吐露真情道:“有魚,我以前針對你,是嫉妒你,怕你奪去了我魁首的位子。我三歲就上青城山,至今已有十七年,而你修道七年,卻已修煉成仙。今日,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過去的魯言莽行?!?p> 琴言又一飲而盡,有魚怕不勝酒力,只小啜了幾口。幾個人飲完倒滿,很快,兩壇蓬萊仙釀就喝了個一滴不剩。
琴言喝得還不過癮,嚷著要再去拿酒,可她踉踉蹌蹌走了幾步就栽了個跟頭,她醉得已經無法正常行走。
“琴言,夠了,喝酒以后我們有的是機會。”有魚勸琴言。
“不,大家還未喝盡興,這仙釀不一樣,對仙人百利無一害。有魚,你那兒還有幾壇酒,你先去拿幾壇過來?!鼻傺圆[著眼對有魚道。
有魚將琴言扶到位子上,起身去自己房間拿酒。她剛跨出腳,琴言又喊住有魚,轉頭對嚴晟道:“嚴晟,你幫有魚,把所有的仙釀都拿過來,有六七壇,有魚一個人拿不動?!?p> “我去幫有魚拿。”滟滟起身。
琴言讓滟滟坐下,笑著道:“這里就嚴晟是男人,這種粗活就該讓男人去干,我們就坐在這里等現成的酒。有魚,你不用自己搬,讓嚴晟拎酒過來?!?p> 應琴言意,有魚帶著嚴晟去她房間取蓬萊仙釀。
琴言醉眼朦朧,搖晃著手中金樽,嘴角上揚,臉上的笑容變成了一絲邪笑。
有魚與嚴晟剛踏入房間,只聽砰的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有魚以為是風關上了門,沒有太在意,指著地上的酒壇,讓嚴晟搬去。
嚴晟抱著六壇仙釀,有魚來到門前開門,可門像被套上了鎖一樣,怎么也推不開。
“我來吧?!眹狸煞畔戮茐ラ_門,他試了幾次,門也紋絲不動。
這門似乎與周圍的銅墻鐵壁連在了一塊,任有魚與嚴晟想盡辦法也打不開。有魚跑到窗子旁,發現窗子無故被關上,也是怎么也打不開。
嚴晟一拳砸到門上,門上絲毫沒有裂痕,還將他的手彈了回來。種種跡象表明,是有人施法將他們困在了屋子里。
有魚想不通,是誰搞這個惡作劇,這個施法的人又有何企圖?
有魚不停施法破除門窗上的法術,嚴晟坐在凳上,看上去比有魚坦然,勸有魚道:“有人故意為之,那人法術在我們之上,你怎么做都是徒勞。”
“到底是誰這么過分?”有魚氣得拍桌子道。
“你想想最近得罪過誰?”嚴晟問有魚。
有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她在天璣殿里還招惹過誰,她這一個月來,都在干洗衣做飯這種粗活,與殿中其他弟子往來甚少。
“我是天璣殿法力最弱的弟子,理應不會招來嫉妒;我與人為善,沒起過什么沖突?!庇恤~道。
嚴晟盯著地上的蓬萊仙釀,笑道:“看你思路清晰,看來沒有喝醉?!?p> 這個時候虧嚴晟還笑得出來,有魚嗔怒道:“琴言還在等著酒,我們必須趕緊想辦法破除法術出去?!?p> “沒用的,除了琴言,還會有誰設計陷害你?”嚴晟語出驚人。
“你可不要污蔑了琴言,她今日請我們吃飯就是來消除誤會的。”有魚幫琴言說話。
“一向盛氣凌人肯低聲下氣向我們道歉,打死我也不信。今日她為了將我們灌醉不惜把自己喝得爛醉。還在中途命我跟你來你房中取酒,你不覺得其中有詐嗎?”嚴晟分析道。
“就算她故意為之,那她為何要把我們兩人關在房間內?這豈不是耽誤了大家喝酒嗎?”單純的有魚還未意識到琴言的意圖。
“琴言想要來一場捉奸的戲?!眹狸芍毖圆恢M。
“捉奸?可笑,捉誰的奸?我跟你清清白白,她誣陷我們又有什么好處?”有魚發出一連串的詰問。
嚴晟托腮望著氣呼呼的有魚,想說的話又堵在了喉嚨口,看她平時冰雪聰明,卻對感情的事一竅不通,那他也佯裝不知,不如將計就計,配合她演這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