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因大道壓制,洪荒天地生機不顯,但天地魔神得天地本源樞機,得先天不滅神光護持,先天便有大機緣,自然不在此列。
只是此刻天地魔神要么尚未圓滿,還在演化孕育之中,要么如東王公這般已然明心見性天地留名,但不管是那種情況,都不會有懵懂靈識波動。
天地護持之下,天地魔神只要尚未明心見性,便得大道天機遮掩,不可見不可測不可捉摸,輕易不會現世。
只有明心見性出世,天地留名,天機才會顯現,這個時候天地魔神才算盡了全功,成為了真正的洪荒生靈。
不過其中也有例外。
感受著心底突然閃現的天機,東王公微微皺了皺眉,此刻出現這種懵懂靈識波動的情況有兩種,一為本源牽扯,另一種則是天地魔神遇險。
第一種情況并不存在,能夠牽扯先天之陽的本源只有先天之陰,而先天之陰已然身補裂縫而入滅,那么只有第二種可能,天地魔神遇險。
不過正因為推測如此,東王公才有些疑惑,天地魔神天機隱匿,即便以自己天人合一的層次來看,也發現不了端倪,那么危險何來?
不過此刻來不及多想,東王公追隨著靈識波動的方向,連續踏出幾步,每一踏出步,周圍的靈識波動便微弱一分,當周圍靈識波動完全消失時,東王公來到了一汪寧靜的山泉旁。
這汪山泉第一眼望去很平凡,流水叮咚,顯化一方水域,但再一看,又有一種包羅萬象之感,似乎一泉可藏天地,一泉可流轉無邊造化。
泉水自天邊來,流向無名處,水似無源,又勾連造化,自成一脈,即使此刻看著流水不大,但這條山泉有奔騰的意念和造化。
只是此刻不是出世之時,因此信念深埋,只有一種壓抑的大勢流轉,得一方寧靜天地。
細細地感悟了片刻,東王公邁步走向了山泉。按理說此地位于不周山腳,大地濁氣彌漫,山林中水氣不顯,山泉難成,水脈更難成。
但這里卻恰好有一汪山泉清脆流響,周圍碎石嶙峋,如果有樹木,便是一副山泉風景圖,只是天地生機不顯,除了幾許青苔,并無其他綠意。
不過也夠了,感受著其中寧靜自然的意韻,感受著其中引而不發的生機和大勢,東王公笑了笑,心中一點道韻顯現,心底自然生出了一股喜悅。
為山泉造化而喜悅,也為看到此番場景,印證自身求道之路而喜悅,自己求道,未嘗不是以一顆無暇道心,以一股純粹的信念前行?
體會著這種喜悅感,東王公再次往前走了幾步,耳邊流水潺潺,經過水氣潤色,連風都帶上了幾許濕意。
漫步此間,心境自然而然地染上了一絲寧靜,盡得自然真意。
那么誕生于此的天地魔神又是何等風采?東王公沉浸在自身道境中,越發好奇起來。
天地意境顯化之下,此地鐘靈毓秀,造化無窮盡,自有無窮妙處。得天地樞機,誕生在此地的天地魔神定然本源深厚,跟腳不凡。
想到這里,東王公再次加快了步伐。如此存在都面臨道劫引發天機示警,大道難測,天意難明,這種道劫本身也有借鑒之意。
此時天機重新隱蔽,靈識波動早已消失,不過他跟隨一點玄妙指引,也不怕找不到這位尚處蒙昧的生靈。
果然沒走幾步,他便看到了一棵靈性盎然的大樹,即便不成道體,但其上彌漫的靈性都會讓人誤以為眼前的大樹是真正的生靈。
不過看著此刻大樹身上顯現的靈性,東王公反而皺了皺眉,若要明心見性,最重要的便是靈性內斂,得一絲玄機升華成本性靈光。
而此時大樹靈光溢散,顯然到了極為關鍵的時刻,東王公連忙走近一看,才看到靈光隱藏之下,大樹身上的一道近乎將其對半劈開的裂痕。
看到這里,他心中情緒陡然激蕩起來,似有無窮靈光閃現,靈光很嘈雜,似乎在訴說著什么,又似乎有無窮感悟,但他沒有理會,反而微微嘆了口氣。
這是一棵長在懸崖上的松樹,或許是潛意識里太想長大了,也或許是一種生命的本能趨勢,雖然松樹看似高大無比,咬定青山,穩穩扎根其上,但終究只是一種愿景。
因為松樹上有一塊突出的巖石,松樹還是幼苗時,巖石正好在其主干枝丫之上,但此刻當松樹即將圓滿時,卻已然被這塊巖石近乎分成了兩半。
東王公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有敬佩,有感動,有可憐,有可惜,也有肯定和認同,但最終還是化成了一句嘆息。
大道艱難,此時眾人都處在萬古長夜之中,難見光明,但求道之前,還有一關,便是明心見性。這一關,讓太多的天地魔神折戟,只能遺憾地再積累一世。
即便此刻化形而出的天地魔神,包括東王公在內,同樣是經歷了大恐怖,憑借大毅力和大機緣,才能最終跳出蒙昧,得以天地留名。
天地魔神生而強大,正因為如此,出生就變得艱難無比,大道至公也至簡,有得必有失,得失本就和動靜一樣,玄妙莫測,難以參透。
得失之間,是求道的態度;動靜之間,是求道的手段,眼前的松樹雖還成道體,不得大道玄妙,但也有另一種得失之妙。
巖石攔路,這是明心之劫,但松樹不為所動,巖石也好,懸崖也罷,我只咬定青山,我只以我之身軀,披荊斬棘,乘風破浪。
即便過程艱難,即便粉身碎骨,但這是我的堅持,也是我的追求,更是我求得安寧自在的信念。
若損自身能得造化,損了又如何?若損自身不得造化,我也要以我的血肉,我的信念,去天穹握住這份造化!
感受著松樹上彌漫的信念,東王公心緒翻滾的越來越劇烈,心底卻越發安寧,一動一靜,矛盾又和諧,玄之又玄,難以捉摸。
與此同時,各種經歷片段從腦海中閃現,有前世的經歷,也有今生的感悟,片段閃現的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劇烈,最后在一片純白中戛然而止。
看著眼前空曠而又純白的房間,感受著孤獨而又痛苦的身體,東王公恍惚了片刻,接著便了然的嘆了口氣。
修行有劫難,得失便要有選擇,松樹如此,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