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開著車，順手扭開音樂頻道，一首情調舒緩的曲子響起，他神情帶些欣然，看著前方開口道，“林總監好魄力，而且好酒量，以往看你不怎么喝酒，沒想到你居然是海量。”

　　說著，他頓一頓，又笑道，“而且工作也做得十分出色，思慮非常周祥。”

　　“這次會議要不是你事先定了B計劃，恐怕真要開天窗，我打算向董事會匯報，看看有沒有可能，給你一個更大的工作平臺，你看如何？”

　　說到這里，沒聽見林初月回應，轉過臉龐，卻發現后者看著車窗外發呆，他咳嗽一聲，林初月才如夢方醒，急忙轉身恭敬點頭道，“感謝公司栽培，我一定好好努力。”

　　聞言，李總才留心到，此時的她，早沒了剛才的勁頭，有些神不守舍，而神不守舍的原因，當不是劉蕓的為難。

　　依他對林初月的了解，交際和工作上的壓力，只會讓她更有干勁，照此推斷，原因當是剛才她接的電話。

　　可是，他也不好多問，繼續開車，此時車內曲調突然一轉，變成了悲傷的歌曲，李總微微蹙眉，開口打破帶些尷尬的氛圍，“林總監唱歌如此出色，是參加過藝術進修嗎？”

　　聞言，林初月臉色卻更顯失落，大眼帶著茫然，少頃，才用很淡的口氣回答，“唱歌是我丈夫教的，他，原本是一個搖滾歌手。”

　　“喔，那我能知道，他是哪位知名歌手嗎？”

　　“他早已不做這行了，現如今，只是一個生意人罷了。”

　　聞言，李總看著林初月，對方轉過臉龐，看著車窗外飛快掠過的街燈，眼瞳閃著燈光的反光，影影綽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分明，李總感覺到林初月那莫名的憂傷。

　　一時之間，李總不知道再說些什么，兩人保持沉默，任憑這悲涼的曲調傳遍整個車子，一直到汽車抵達林初月所住的小區。

　　林初月打開車門下車，李總搖下車窗，向她道別，看著對方滿面掩藏不住的沮喪，欲言又止，卻又輕嘆一聲，驅車而去。

　　此時林初月心中煩亂，顧不上考慮李總的感受，她將幾乎滑下肩膀的皮包正一正，就急步向著家里走去。

　　來到自家的公寓，剛推開門，客廳里很暗，有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讓她忍不住咳嗽幾聲，快步跑到窗前，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進來。

　　在她打開客廳的大燈時，一個清冷的聲音陡然響起，“你還知道回來。”

　　隨著燈光亮起來，清楚顯出坐在沙發上的丈夫，封悠然，他面色冷峻，右手中夾著一支煙。

　　在他前面的茶幾上，煙灰缸里煙蒂早已成堆。

　　看著妻子將皮包放到玄關衣架上，又脫下身上的西服外套掛好，封悠然突然臉色一沉，怒道，“你喝酒了嗎？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在外面玩樂！”

　　林初月垂首回答道，“今天晚上有個慶功會，應同事邀請，不得不喝了一些，”說著，看向丈夫手中的煙，又低聲勸道，“吸煙對嗓子不好，你知道吧。”

　　“現在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嗎？”

　　封悠然聲音更顯怒意，“給你打了十幾通電話，你也不接，你是為了工作，打算不要這個家了嗎？”

　　此時燈光徹底照亮客廳，林初月才發現，地上不知道何時堆積了很多碎片，似乎是旁邊架子上擺件摔到了地上，還有丈夫在唱歌比賽上獲得的獎杯，也歪倒在地。

　　中間還有女兒封采兒的書包，里面的東西掉落出來，散了一地，此時客廳的情形，如同龍卷風過境一般，遍地狼藉。

　　林初月看著這幅景象，心中涌上一股無力感，抬頭掃一眼滿臉怒容的丈夫，淡淡道，“采兒呢？電話里你也沒有說清楚，采兒又闖什么禍了。”

　　封悠然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冷笑一聲，繼續抽煙，過了一會兒，才冷冷道，“你閨女能耐了，和街上混混沒兩樣，現在成了不良少女了，但是……”

　　“大概你對這個也不關心，等你林總監高升時，你寶貝閨女也修成正果，等你到監獄去看她罷！”

　　林初月聞言怔住，丈夫惡言惡語也不是頭一遭了，但是話說得如此重，卻是頭一回。

　　她忍不住分辯道，“我也是為了這個家，女兒上補習班，家里要開銷，哪個不需要錢？”

　　聞言，封悠然臉色越發難看，嗆聲道，“這么說，你是在指責我掙不到錢嗎？”

　　“哼！當年你哭著喊著要嫁給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怎么，現在看我落魄了，自己發達了，打算拋棄我嗎？”

　　隨著丈夫越來越咄咄逼人，說話越來越難聽，林初月心中酸澀委屈，不禁紅了眼眶，張口欲言，卻又囁嚅著沒有開口。

　　看著妻子抬起手掌，去抹眼角的淚花，封悠然臉色稍緩了緩，沉默著沒有繼續呵斥。

　　林初月平復一下心情，繼續重復自己的問題，“采兒呢？”

　　聞言，封悠然抿唇諷笑，直直盯著林初月，一直到她開始有些不安，才淡淡道，“在你媽家。”

　　聞言，林初月無聲松口氣，女兒最近交了一些不良朋友，跟著學會了不少壞習氣，其中就包括一和父母吵架就鬧離家出走，如果這次再跑到那些不良朋友那里，可就糟糕了。

　　自己母親雖然溺愛外孫女，但是至少采兒的安全和生活不用憂慮。但那些不良朋友可不是省油的燈，一直在利用采兒，可嘆她這個傻閨女對此茫然不知。

　　看妻子似乎松口氣的模樣，封悠然更顯惱怒，開口道，“你媽肯定會責怪我們，而且，你媽這些年一直溺愛采兒，就因為我們兩個虧欠她，作為母親，你不慚愧嗎？”

　　聽到丈夫的指責，雖然心中委屈，林初月卻無言可答，自己和丈夫各自忙事業，確實對女兒有所忽視，采兒變成現在這副模樣，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看妻子低頭注視著腳尖，沉默不語，封悠然越發得了理，冷言冷語道，“既然有了孩子，就安心待在家里照顧孩子，為什么非要去這個什么翻譯公司工作？對你來說，孩子重要，還是事業重要？”

　　看丈夫又開始舊事重提，林初月有些頭痛，但是她不想和丈夫爭執這個話題，否則兩人只會以吵架告終。

　　她只得好聲好氣問著，“要不要去接采兒回家？”封悠然聞言，卻扭轉身，取出一張紙，丟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