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疆的地域廣闊,近年卻也經受不住新種族的遷入,遺疆圣會面對堆積而來的各種事務越發力不從心,他們限制著各個種族的新生兒數量,將人數一降再降。
這不是個好方法,遺疆存在的目的便是為了這些種族的生存,如今這做法無異于將一些種族往絕路上逼。
我靠在石壁上閉目聽著霖加也就是那守在我身邊的人馬族少女為了介紹這個名叫“遺疆”的世界的事情。
或是令她沉痛的她的家園的縮小,族人隔三差五傷病,這個族群看起來并不太好;或是些雞毛蒜皮的部族生活里的小事:誰獵到了稀奇動物,哪位小姑娘心靈手巧編了只好看的頸飾,誰與誰今日又為了什么事打起架……更多的卻是在她困于這雪域鮮少見聞里其他種族的介紹。
她一定很喜歡遺疆,也向往著部族以外的自由。
“……今天沒有大雪,阿姊要出去看看嗎?”她突然這么問我。
現在醒的時間長了,我便開始無聊起來,聽到她如此問我,便應了下來。
我扶著石壁站起了身,身影搖搖晃晃,霖加趕忙伸出雙臂拖住了我,這么一對比我才發現,原來種族差異真的很大。
這位人馬族少女看著稚嫩的臉頰與細弱的手臂、瘦小的身軀,但實則我甚至無法夠到她的肩膀。
她動作輕柔地扶我去到石窟之外,是一望無際的雪原,天空晦澀,白雪也被蒙上一層灰色外衣。
她引我繞過這個窟到達小山迎風的另一面,山下是擁擠在一起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多聚集的居所。我走到一邊靜靜地望著遙遠的天邊,小雪刮過了我的烏發發梢,我輕輕吐出一口氣,又驚奇地看著眼前被我吐出的白霧。霖加見狀笑了笑,指著不遠處為我介紹,我一半在聽著,一半卻沉浸在自己的樂趣里。
霖加突然頓住了話語,聲音突然沒了,我不由微微側目看向她,她的臉上倏地染上了一抹喜色:“云歌過來了,阿姊要見他嗎?”
我的嗓子許久我說過話,有些干啞,便壓低聲音問道:“云歌是誰?”
霖加恍然大悟:“云歌是我們的首領,那日載阿姊回來的人。”
“嗯。”我記起了,是那個罕見紅發色的人馬族首領,“見他。”
霖加高高興興地轉身奔跑,棕色的身影消失又出現,她很快領回了一個身材更為高大的人馬族。
確是那日那位。
首領打了個手勢,霖加便在看了我一眼以后離開了。
首領走近我:“我是云歌。”
他知道我會人馬族語言,便沒有再像第一回那樣說蹩腳的人族語言。
我好似沒有聽到一樣沐浴在雪花紛飛的靜寂里。
云歌不惱怒,只靜靜地站在一邊沒有再打擾我,我發現人馬族的脾氣都格外的好。
直到我沉思足夠了,將視線不解地投向云歌,云歌才復又道:“你叫什么?”
我答道:“善。”
云歌問:“善……什么善?”
我道:“是非善惡的善。”
云歌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臉上維持著謙和微笑:“善可不是個好字。”
我不言語,心底卻對他的暗示不屑一顧。
善,怎會不是個好字。
“你可愿留在人馬族?”云歌將此來目的說了出來。
也許我這些天里的安安分分,叫他生出了我十分喜愛此地的錯覺,霖加或許也是為此才與我說那么多。但我一直清楚的很,我也并非愛貪戀同一個地方的人,我心中像有一根繩在牽引著一樣,我需踏遍這疆域,同時尋到夢中那一人。
“我會離開。”我如此答他。
“離開,去何方?”他追問。
“所有地方。”我自然地回。
云歌沒再說話了,用我讀不懂的神色靜靜凝望著我。我想我的野心會否讓他覺得可笑。許久以后他嘆了口氣,語氣里包含著惋惜:“也罷,姑娘非池中之物,是我奢求了。”
我沒有了說話的欲望,不再搭理他,俯瞰目力所及的小小的一片地方。
而之后云歌又站了會兒,便悄無聲息地走開了。
我安靜地等待霖加的回來。
我大約也該出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