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麗珊卓微微一笑，諱莫如深，“我曾經為你向光之王企求庇佑，一切危害你身體或性命的藥劑都將在你紅色的血液中失效，所以——雖然你剛剛很受desire驅使而因此困擾，但是就現實角度來講，你的身體不會太受影響。鑒于大人你對光之王的虔誠之心不那么明朗，我只能小懲大誡。”

　　瓊恩沒什么好氣地瞪了梅麗珊卓一眼，這女人少說活了上百年吧？為什么還可以這么調皮啊？

　　不過，至少她來得及時，免于瓊恩干出什么無可挽回的事情，因此他也只是瞪了梅麗珊卓一眼，然后就走到了利亞特面前。

　　此刻的利亞特仍然沉浸在惶惑和無知里戰戰兢兢地看著梅麗珊卓。

　　數十年前，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就已經見過這個身穿紅袍的女祭司，雖然她出現在修道院門口時無比狼狽和憔悴，但是在那之后幾天，經過了休息和調理，梅麗珊卓顯得端莊而美麗，兼之其身份更是讓當時的利亞特格外憧憬。

　　她畏懼著梅麗珊卓。

　　“夫人，你……你還是和當年一樣年輕漂亮。”她有些難以置信地輕輕感嘆著。

　　“而你卻變得丑陋、貪婪，令人失望。”梅麗珊卓淡淡看了利亞特一眼，不動聲色正了正身上的鮮紅色長袍，“我想你還記得當年她是怎樣被獻祭給拉赫洛的吧？”

　　提及當年，利亞特不禁一陣寒顫。

　　盡管時過境遷，但是當初的嬤嬤全身上下引火而燃的景象還歷歷在目，那凄厲的叫聲也言猶在耳。

　　她還記得那個發現嬤嬤罪惡行徑的夜晚，梅麗珊卓看似毫無情緒望著嬤嬤，用平靜而冷酷的語調緩緩說道，“你救了我，但你所犯下的罪孽已經不能由神明所原諒，就由我代為繼承拉赫洛的旨意，用火焰來將其凈化。”

　　嬤嬤的身體起初散發出因恐懼而incontinence的氣味，而后又在沙啞的尖叫中逐漸散發出些微如烤肉的香氣，最后，她徹底被火焰燒成了灰燼，連骨頭都不再成型。

　　而在嬤嬤化成灰燼之后，梅麗珊卓淡淡看著利亞特，“你自由了。”說完，她消失在煙塵與暮色之中，成為利亞特心中高大不可磨滅的背影。

　　數十年過去了，她現在已經從當時的小女孩長成了另一個嬤嬤，但是梅麗珊卓，竟還是當初那張面孔。

　　那張在夜色里，平靜而帶著淡淡殺意的神情。

　　梅麗珊卓看著利亞特，面無表情——如今的她神情仍舊平靜，但卻并不是冰冷殺意的掩蓋，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從容。

　　“您不會殺了我的，是嗎？您知道，我并不是像您想象的那樣……我有很多難言的苦衷……”利亞特倉皇地跪下來，抱著梅麗珊卓的大腿，年邁的臉因驚恐而扭曲，流下了悔恨和驚懼的淚水，“請您一定要聽我說……”

　　“不，你說什么并不重要。”梅麗珊卓低頭看了看利亞特，似有一些憐憫地搖了搖頭，“如今能決定你命運的人已經不是我，是他。”

　　她指向瓊恩。

　　利亞特轉頭看了看瓊恩，又涕淚直流地撲向了瓊恩。

　　“我的孩子，請你相信，我真的是有苦衷的。”利亞特聲淚俱下，裹著毯子，露出些許里斯薄紗的裙子來。

　　瓊恩皺了皺眉——此情此景，要是換成一個身姿曼妙的妙齡少女那該是多楚楚動人的一幅畫面，但是現實真是從來不叫人“失望”。

　　“鑒于你剛剛想對我做的事情，以及你此刻不符合年齡的舉止，你不僅毀了苦衷這個詞，你還侮辱了我喜好。”

　　特蕾妮從前很喜歡穿里斯產的薄紗，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穿的就是明黃色的紗質長裙。

　　瓊恩有些懊惱地想起那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多恩姑娘，心說從今往后，恐怕他總會在看到她穿薄紗長裙時忍不住想起這個利亞特修女來。就好像有人獨自坐在路邊看書，譬如在看一本悲傷的愛情故事時，突然有別人在他旁邊放了個屁，或許這個別人不是故意破壞氛圍的，但是對于看書的人來說，無論那本書的語言文字再怎么精妙絕倫，意境深遠，從此它都會變成一個有氣味的故事。

　　他扭過頭去，盡量不去看眼前的光景，而是轉頭對梅麗珊卓說道，“我們或許應該殺了她，并且向這世間公布其惡行，讓人知曉其真實面目。”

　　“不！”利亞特聞言蹣跚地站了起來，滿臉驚恐，“你們不能這樣做！如果這樣……那么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你們，而且一切只會陷入更大的混亂！”

　　“你倒是惜命，不過我對于你說的那些人并不感興趣，不過你放心，我在殺了你之前，會先搞清楚，在你之后的都是些什么人，”瓊恩側目看了利亞特一眼，對梅麗珊卓說道，“我們先把她關在這里，我要先去找一個人，幫我控制住這個女人，對你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吧？而且，她似乎很怕你。”

　　梅麗珊卓點點頭，“悉聽您的吩咐。”

　　她輕巧地鞠了一個躬，然后走向輕輕誦念著什么咒語，不一會兒，利亞特就變得神情呆滯，如同一座被挖空的軀殼，失去了靈魂。

　　“你生病了，現在躺到床上去，如果有必要，你需要配合我們演一場戲，不過現在，你只要到床上去躺著。”

　　梅麗珊卓話音剛落，利亞特就走到了床上，聽話地躺好了。

　　瓊恩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看來自從我的龍重新現世之后，你的實力是與日俱增了。”

　　梅麗珊卓微微一笑，鞠躬示意，“不過是魔法和藥物的加持，一些小把戲而已，改變這個世界，靠的可不是這些。”

　　說完，她隨著瓊恩一起離開了利亞特的房間。

　　“你打算怎么做呢？”梅麗珊卓向瓊恩問道。

　　瓊恩的神情有幾分凝重，他堅定道，“我大概也能猜到那輛馬車干的是什么勾當，從今晚開始，不會再有任何一個孩子被送上那輛該死的馬車。”

　　梅麗珊卓看了看瓊恩，低頭輕輕嘆息了一聲。

　　在那聲嘆息中，藏著無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