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恩并沒有沉湎于負面情緒太久，當日即命人將卡羅拉送來的所有禮物統統搬去了住處，不過他獨獨留下了龍蛋在伊利里歐的總督府。

　　倒也不是提防伊利里歐，只是總督府人多眼雜，從瓦蘭提斯遠道而來送的禮物若是不珍惜，一個不小心被人偷去了，羅莎那邊不好交代，伊利里歐這里如要徹查又傷了和氣，著實沒必要。

　　身為潘托斯的總督，伊利里歐當然也不是個小家子氣的匹夫，著實明白瓊恩的顧慮，自然是鼎力支持——畢竟人家如果要和自己劃清界限，直接搬走就是了，留在這總督府當然也是為了保證合作關系。

　　他當初重金買下三只龍蛋化石是準備送給丹妮莉絲作為結婚禮物的，不過當時瓦里斯聯系了他，三只龍蛋被瓊恩獅子大開口劫走一只，彼時尚未見面覺得這青年實在是貪心，說是獅子大開口也毫不夸張；

　　但看見瓊恩本人及長夜后，伊利里歐倒是開始佩服起瓊恩的遠見和膽識來了；

　　再到如今看到這卡羅拉的人一送就是兩位數，不由得心中再無分毫最初時分的小覷之意。

　　細問之下，方知道瓊恩計劃著在近期之內孵化這些龍蛋，于是便格外好奇，這龍蛋要如何孵化，他倒是有幾分好奇。

　　羅莎送來的龍蛋足有十只，只是同為化石，竟然比當初長夜孵化之時的大小要更加迷你幾分。

　　瓊恩記得，根據《全龍籍》所述，龍蛋在一定大小才有可能成功孵化，羅莎送來的龍蛋里，比起當初孵化出長夜的那只龍蛋，幾乎都小了一圈，孵化的幾率并不高。

　　瓊恩客觀分析，這十只龍蛋里能孵化出一只，就很不錯了。

　　其實，龍蛋最初的價值，只不過是稀有、好看、帶有傳奇色彩罷了，真要說實用性，恐怕拿來當暗器都嫌太笨重，效果可能還不如一個椰子。

　　但是自從瓊恩成功孵化出龍，還牽到了君臨在泰溫蘭尼斯特的軍隊面前大肆顯擺過之后，維斯特洛也好，索羅斯也罷，所有的人們都對于這絕跡數百年后又重新現世的魔法生物感到格外好奇，因此龍蛋的價格才炒得格外火熱。

　　瓊恩暗笑，這還能帶節奏的？

　　其實能孵化龍蛋的又有幾人呢。

　　縱使是御龍上天法力無邊的坦格利安，也不見得能成功讓龍蛋飛，哦不，讓龍蛋孵，瓊恩當初用野火在多恩燒出來一只龍這種事情，純屬他自帶主角光環運氣夠好，并不是誰家小朋友都可以輕易嘗試的。

　　不過，現在他要孵化龍蛋，可是比從前條件寬裕太多了——有錢、有場地、有時間，還有一頭即將成年的龍，長夜。

　　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躲著別人，用危險的野火冒著生命危險去孵化龍蛋。

　　只要長夜對著這批龍蛋吹出龍焰，估計孵化幾率就更加高。

　　挑了個黃道吉日，瓊恩在總督府外的一處空地上，把幾只龍蛋堆地跟一座小山一樣，然后喚來了長夜。

　　伊利里歐當然是親自前排圍觀，同行的還有貝里唐德里恩帶著的從前無旗兄弟會的一群人。

　　圍觀龍蛋的孕育過程有些簡單粗暴，瓊恩把龍蛋堆好，周圍堆上了許多柴火。這個過程中起了一陣風，吹得他臉上沾了不少灰。

　　很快，日頭到了正午，眾人站得遠了些，長夜對著龍蛋噴出了一道微弱的火焰——

　　眾人到了傍晚時分，已經在遠處架起了火堆，烹羊宰牛，大有一副野餐的架勢，毫無任何儀式感可言。

　　等待的過程有些漫長，時間久了，眾人皆覺得有些枯燥，盡管期待著從龍蛋里孵出小龍的過程，能夠見證歷史，可是半天了，火焰沒有變小，也沒見里面冒出來任何的影子。

　　貝里打了個酒嗝，有幾分熏熏然，“我說，雪諾，這辦法，到底靠譜嗎？十個龍蛋，就算換成等重量的金龍幣，也是一筆巨款了，你就這么一把火燒沒了……”

　　瓊恩笑笑，他望著火勢逐漸旺盛，微微一笑道，“話雖如此，可是，龍蛋的價值除了孵出龍來，并沒有其他作用。”

　　七神的湯姆撥了撥琴弦，發出了清脆悅耳的樂音，“我相信瓊恩的決定，我可以為你們彈奏一些歌曲，直到天亮。”

　　自從在長城以北，瓊恩帶著長夜救了他們之后，他對于瓊恩的任何決定都奉若神明，這倒是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于是七神湯姆就一直吹拉彈唱地演奏到了天亮，起先還帶些舞蹈，等到后面漸漸變成了歌和彈奏，最后眾人輪流沉沉睡去，湯姆也打起了哈欠，歌聲漸漸轉為嘶啞低沉，而后停滯。

　　黎明時分，不知道是誰被蚊子咬了一口，遂醒了過來。

　　“瓊恩人呢？”

　　眾人漸漸轉醒，看見了龍焰已經熄滅，前一天堆積的木柴已經盡數化作灰燼，猶有幾縷煙霧飄香空中。

　　煙霧盡處，瓊恩正俯身背對著眾人，格外沉默安靜，他身上沾染了許多灰塵，看起來像是已經在原地呆了許久。

　　“雪諾，怎么樣了？”

　　貝里喝了一口酒站起身。

　　瓊恩沒有作答，背影看起來似乎是有些意志消沉。

　　看起來似乎是十個龍蛋全軍覆沒了。

　　也難怪，畢竟這龍蛋就跟賭石一樣，開出來龍就發家致富，要是沒能成功孵化出來，那就等于損失了蛋本身。

　　眾人面面相覷，湯姆咳了咳嗓子道，“這……如果龍蛋沒有焦，或許能開開葷。”

　　他本意也只是活躍活躍氣氛，不過在收到貝里警戒的眼神之后立刻閉了嘴。

　　伊利里歐向前一走去，走到了瓊恩身邊，邊走邊說著一些寬慰人的話。

　　不過，當他走到了瓊恩的身邊的一瞬，神情有些愕然。

　　瓊恩一條腿半蹲在地上，膝頭有一只極其幼小的龍，呈現著紫色的鱗片看起來斑斑點點的白色，映著黎明的光芒格外醒目，發出了輕聲的鳴叫。

　　而瓊恩另一只腳的腳下，一只更加幼小的褐色幼龍盤在了他的腳邊，翻出來一只土黃色與褐色相間的肚子。

　　瓊恩抬頭，做出一個噓聲的動作。

　　他聲音很輕，很怕吵醒兩只小龍崽，低下頭看著兩只龍，聲音格外慈愛，“一只叫黎明，一只叫星辰。”

　　這是屬于他的兩條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