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側(cè)廳。
相比秦王府上文武并列熱熱鬧鬧的場景,此刻太子李建成身邊人數(shù)不多,但也都不是易于之輩。
號稱隋唐教導(dǎo)太子第一人的李綱,就坐在李建成身側(cè)。往下看則是魏征,還有得李綱舉薦如今深得李建成看重的王珪。
三位宰相之資的名士隨行左右,說起來與房杜相比也不會差多少。而另一邊的武將一列,雖說名聲不顯卻也各有來頭。
剛到長安的薛萬鈞、薛萬徹兩兄弟,是幽州羅藝派來輔助太子的,也順便通過這二人增強太子與幽州的聯(lián)系。
兩人身后,則是從慶州楊文干處趕來長安的爾朱煥、橋公山。
至于這三人上首,則坐著李建成的貼身衛(wèi)將,東宮翊衛(wèi)車騎將軍馮立。
有內(nèi)有外,光看勢力可比秦王要大的多了。
一邊吃喝,坐在下方的王珪也隨之開口:“太子殿下,今日陛下并未提及調(diào)派天策府中房杜二人的任命,此事是否還有回轉(zhuǎn)?”
借機拆散天策府,是王珪給李建成出的主意。
魏征等人也都表示可行,因為從能力上房玄齡、杜如晦外出擔任一地官員綽綽有余,可以極大程度填補地方官員缺失,同時也能讓秦王受困長安,身邊找不到能夠調(diào)用的人手。
原本他們都以為,今天趁著高興,李淵說不準就會把接下來的南北部署一并說了,誰想天子只夸獎了齊王一番,便下令散朝。
政令一日不發(fā),便會多一日變數(shù)。
圣心難測,王珪自然沒心思吃飯。
李建成其實也擔心,開口道:“父皇為此事已與二弟言明,但我們的秦王殿下并未給天子一個答復(fù),他還想多拖延幾日。”
見李建成這么說,王珪只得默默頷首。
說到底,當初是天子準許秦王開府募士的。如今要直接從天策府那奪人,給秦王二三日回旋也無可厚非。
只是,今時不同昨日。
王珪還在琢磨,一旁薛萬徹大大咧咧開口:“秦王不會想就這么耍賴吧?”
“二弟不可胡言。”
身為兄長的薛萬鈞頓時扯了把身旁嘴快的兄弟,悶聲道:“天子既有打算,即便秦王也無從抵賴,此刻秦王定是在府上與天策府眾人商議。”
薛萬徹被大哥一兇,整張臉登時垮了下來。他知道大哥腦子一向比他好使,立刻閉緊了嘴巴不再言語。
李建成這時環(huán)視了一圈,開口道:“所以今日請諸位過府,便是要再商議一番,秦王究竟會如何應(yīng)答天子?另外我前日陪同迦葉大師入宮面圣,關(guān)于擇址建造新廟一事,陛下也已點頭,此事還需諸位齊心協(xié)力。”
“若成,于我有莫大好處。”
聽到李建成開口,王珪等人無不點頭。但坐在太子身側(cè)的李綱,卻是眉頭深皺:“殿下,佛門欲在長安大肆建造廟宇,究竟有何意圖?”
李建成知道老頭在想什么,當即說道:“老師勿疑,佛門并不會插手廟堂,相反他們廣納信徒有利于安撫百姓。”
然而李綱就是覺得這句話大為不妥,搖頭道:“若長安百姓皆信佛,如此還有誰信朝廷?”
李建成是鐵了心交好佛門,說道:“老師這話言重了,大唐如今子民千千萬萬,便是入了長安的佛門慎重亦能算作大唐百姓,老師怎能區(qū)別待之?”
李綱這時稍稍側(cè)身,問道:“并非老夫容不得佛門,我只問太子,可有真正控制佛門的手段?”
見老頭完全聽不進去自己的話,李建成語氣也沉了下去:“佛門應(yīng)當與我大唐互為通好,何談控制?”
“那便是沒有了?”
李綱不是頭一次和李建成因為佛門的事起爭執(zhí),眼看老頭要吹胡子瞪眼,下方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魏征立刻出列:“太子,佛門一事今日暫且不提。以下官之見,秦王此番多半不會違背天子,但要他心甘情愿放人亦是不可能。”
李建成也不想和李綱吵,畢竟對方的身份地位,對他來說的確是一股不小的助力,此刻魏征給了臺階,也就順勢點頭:“你以為該當如何?”
魏征回道:“下官想立刻動身去尋一人。”
“尋誰?”
“陳光蕊。”
魏征開口說出三字,右手撐地起身行禮:“秦王在朝堂上孤掌難鳴必找?guī)褪郑鹿俾犅勌觳吒畮孜粚㈩I(lǐng)都與他交好,若是兵部侍郎攜大勝替天策府說情,此事恐怕還會弄巧成拙。”
………
正當魏征起身,要前往陳駿的住處時。一駕從秦王府后門出發(fā)的馬車,跨過兩條坊街來到了平陽公主府。
不過小半刻,平陽公主府內(nèi)也有一輛馬車駛出。等這輛馬車在殷府門前停下,陳駿卻是剛從殷老爺子的書房出來。
走出書房,順著涼亭長廊往前走。
不一會的功夫,就看到殷溫嬌和平陽公主從前頭走來。
大晚上的在殷家碰見李秀寧,陳駿心底不免感到奇怪,走上前行禮道:“見過公主。”
“伯爵不必多禮。”
李秀寧淺笑回應(yīng),努嘴道:“深夜過府,光蕊想來也覺得奇怪吧。”
陳駿聞言聳肩:“公主與殷丫頭情如姐妹,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此都不奇怪。”
“呵~我這次是受人之托,來尋你的。”李秀寧說完,右手指向一側(cè)亭閣:“不著急的話,進去坐會,有些話想與你說。”
找我?
陳駿先是一愣,隨后雙眸略微沉了一些。
自己下了朝沒回去就來了殷府,誰會知道自己在這?
“長安耳目聰慧者甚多,知道你的行蹤不算太稀奇。”
來到亭內(nèi)坐下,李秀寧便抬手給陳駿斟了杯茶:“這一杯是我要敬你的,河西一戰(zhàn)元吉那小子能活蹦亂跳的回來,全賴你在旁輔佐。”
“公主言重。”
陳駿在她對面坐下,開口道:“今夜有何事,不妨直說。”
李秀寧也沒打算繞圈子,將茶盞推給陳駿后說道:“方才秦王托無垢妹妹去我府上,將天子在冊封他為天策上將時相贈的一枚玉佩贈給了我。那塊玉佩應(yīng)當是父皇給世民的最后一件貼身之物,他平日都會系在腰間。”
“然而秦王送出這等重禮,卻只為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秦王拐彎抹角的讓王妃求平陽來殷府找自己,只為一句話?
別說陳駿覺得復(fù)雜,殷溫嬌更是一臉好奇:“平陽姐姐就別賣關(guān)子了,直接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