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回到了大廳里。耽擱了一段時候，中間的大水臺子上還是有舞姬在跳舞，只是已經換了一群穿著水綠色抹胸的，沒有仔細觀察過她們的容貌，徐篡明并不能肯定究竟是不是一批人。樂聲已經小了，大廳里依偎在一起的男人女人也明顯的少了很多。

　　“月亮升的高了。”盧紫姚走在他身邊說了一句。

　　徐篡明確實感到了一股清淡的倦意。徐篡明官職少帥，在亂世中堪當梟雄。一個混亂的時代，原本就會使人慢慢的釋放出本性中潛藏的戾氣，柔弱的人受折磨，很多人比原本更兇性。徐篡明見了太多不堪入目的情景，甚至于他自己也是其中施暴的佼佼者。

　　繁桂十街真是個神奇的地方，來到這里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新奇。

　　無論是乞丐還是元帥，似乎都在冥冥之中被某種東西牽著鼻子走了。

　　徐篡明想。

　　他很少有過很困很累的感覺，但如今，就在盧紫姚的一句話里，他慢慢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精力不濟。于是，那種想要摟著一個香軟的女子好好睡一覺的沖動，也就越發的明顯了。

　　他也低聲說：“剛剛那番鬧劇，鬧得我有點乏了。”

　　盧紫姚聽出他的話外音，也善解人意的壓低了聲音：“夜色深了，是應該早早休息。一會見了黃鸝，先生認認人，入了眼緣就早些歇息吧。”

　　徐篡明第一次聽見自己即將見面的女人的名字。“黃鸝？”他驚奇的問，“是諢名嗎？”像小窗兒那樣？

　　“不是。”盧紫姚說，“她名字就是黃鸝。年紀還小，接客不多，還沒到有諢名的地步呢。”

　　徐篡明又有點擔心了，“和碧麗珠不一樣吧？懂規矩嗎？脾性怎么樣？”

　　盧紫姚笑了：“老總放心。紫姚一時不察，不至于回回犯錯。黃鸝雖然年紀小，卻極是懂事聽話，也還沒有接過多少人，沒有臭毛病。”

　　徐篡明道：“那很好。”腳底下鋪著厚厚的羊絨地毯，摩擦力很強，他于是稍稍抬起一點腳走路：“我不喜歡女人跟我膩膩歪歪。至少現在不想。只要能陪著老子舒舒服服睡一覺就可以。有什么別的，明日再嘗鮮。現在我就要個漂亮女人陪著老子，讓老子予取予求。”

　　盧紫姚說：“是的，紫姚明白。給您安排的黃鸝，一定符合您的心意。您先休息，婉約樓別的新鮮玩意兒，待明日醒了，再好好嘗嘗。”

　　盧紫姚說話實在有水平，即使是徐篡明這樣暴戾的脾氣，也被她安撫的熨熨帖帖。

　　他又打了一個哈欠，從圍欄旁邊向下看了看，他們已經走到了四樓，底下的大廳已經離的很遠了，樂聲也離得遠了，聽不真切。倒是外面的風聲大了起來，還混雜著樹木被吹動的聲音，窸窸窣窣的。

　　“外頭有風。”盧紫姚也與他想法一樣，“老總夜里睡覺記得把窗合上。”

　　“風很大嗎？”他不在意的問，“只是能聽見一點聲響而已。”

　　“婉約樓的門窗都厚實，外面的聲兒一般傳不進來。”盧紫姚說，“這么點聲兒，放在外面大概要擴十倍才行。”

　　“那真是好。”徐篡明淫邪的笑了，“里面多大聲兒傳到外頭也就沒了。”他想起跟著自己一起來的那幫兄弟，“老板，記得在門口時我左邊離最近那個男人么？斷了一截眉的那個。”

　　“記得，記得。”盧紫姚回想了一下，“那位老總看著兇。”

　　“他在床上有毛病，能折騰人。”徐篡明說，“折騰的挺厲害的。在我們還沒來復州之前，搞死過一個。還背著官司呢。”他抿了抿唇，有些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媽媽您給他安排了什么人，我好心提醒一下，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他原以為盧紫姚至少要皺一下眉頭，誰知她神色絲毫不動，“謝老總提點。我有分寸，姑娘們也都有分寸。”

　　“有分寸？哼，那碧麗珠小姐可是很沒有分寸。”

　　“碧麗珠……”盧紫姚語塞了一下，浮上了一層復雜的神色，很快又消解下去了，“是我安排不周。”

　　“盧老板好大氣，什么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

　　“要沒有私下里固定的情人，或是第一次來的，給什么樣的老總安排什么樣的姑娘，都是我的責任。”盧紫姚回答，“干什么推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