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訓練怎么回事?”
“沒,沒什么事?!崩钕柩凵耖W躲,明顯沒說實話。
霍連杰瞪了他一眼:“不說就背著背囊做200個俯臥撐!”
“是!”李翔二話不說,竟然真的背上背囊做俯臥撐了,其他人目瞪口呆傻傻的看著他,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開玩笑,背著背囊200個,你以為是隨便吃幾口饅頭那么輕松啊,一般情況下新兵沒經過系統性的訓練根本不可能連續不斷的做200個,這中間得換勁,換氣,不斷調整,才能斷斷續續的做完。
而且俯臥撐不是十公里跑,那是兩個胳膊在支撐著整個上半身的重量,一個撐不住,胳膊一軟,全身就直接趴窩了,和大地母親來一個全方位的親密接觸。
霍連杰沒料到他答應的這么痛快,也是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翔嘿嘿一笑,立馬嚯嚯的開始。
好吧,其實大家都忽略了一點,就是雖然他已經被偵察營刷下來了,但是偵察營的體能訓練可不是普通步兵連隊的訓練比得上的,畢竟各自的作戰任務不一樣,偵察營必須要比步兵連隊更強大更優秀,也更殘忍。
他要是一口氣做不了這200個俯臥撐,估計都不用心理測評,自己都沒臉在那呆下去。
不過李翔這一手著實把韓松幾個驚到了,畢竟這幫人沒經歷過偵察營的訓練。不說李翔一口就答應的口氣,就照著毫不遲疑的一口氣做200個俯臥撐,大家就一個字,服!
怪不得他有底氣說能干掉一個排,還是一直以為他在說大話,原來是真的深藏不漏啊。
不過,就算體能再好,也不能不聽命令行動啊,部隊要求一切行動聽指揮,這還沒開始打呢就有自己的小九九,真要出了什么事,就有的說道了。
“報告,做完了!”李翔撐在那里,額頭流出一片汗珠。
“什么原因?!被暨B杰對他的狀態不聞不問,還是那句話。
李翔笑笑,沒起來,也沒說話。
霍連杰拿起煙看了韓松一眼。韓松立馬懂了,跟新兵連解決張歡的問題時候一模一樣,這是想讓韓松幫他打探情報。
等霍連杰出去了,方雪冰讓李翔站起來,看了看四個新兵也沒說話,隨便找了個借口拉著剩下的老兵就出去了,不過,大晚上的能去哪,就是為了方便四個新兵聊天打探情況。
韓松,徐超,尹斌等他們離開,立馬圍了上去。
“你小子,幾個月不見就不見吧,一見面就給我們個下馬威,200個俯臥撐啊哥哥,你連眼都不帶眨的,可以啊,本小子佩服!”徐超拍著他的肩膀感慨道,他沒辦法不佩服,就所有新兵里頭,這200個俯臥撐不是不能做,但是一口氣的話就比較難了,畢竟滿打滿算才當兵半年,連隊體能訓練還沒到那個程度。
“就是,哎給我們說說,偵察營的訓練是不是特別野蠻,都快把你訓練成超人了。”尹斌也是佩服他的體能素質了。
李翔笑著打著哈哈:“那地方你們去了也能成了我這樣。還好我回來了,不然非得在那交代了不可。”
“哎,他們那測試是不是特別變態啊,你這么強悍的身體素質都不要,還想要啥樣的?”徐超好奇的問。
他不自然的笑笑:“時間有點長,忘了啥內容了。”
看這神情,似乎是有難言之隱啊。越讓人經受挫折的事,人的印象越深刻,李翔不可能這么容易忘掉的。
“如果是韓松,我覺得他能留在偵察營。”李翔話頭一轉,突然說起韓松來。
徐超和尹斌立馬看向韓松。
“開什么玩笑,我就是一個半吊子大學生,沒你根正苗紅,你都不會的我怎么可能會?!表n松連忙謙虛,廢話,不謙虛還飄飄然一下啊,去都沒去過怎么敢說沒問題。
“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那些題其實很簡單,我是犯了很多常識性的錯誤。”李翔有些惆悵。
“那也不影響咱們正常生活,當兵兩年,該見識的都會見識到,最差的結果就是兩年后退伍,哪來回哪去?!表n松無所謂地說,畢竟放在任何一個被父母誆過來的人,肯定是沒有他們那么遠大志向的。
“其實吧,咱們當兵的,不管當初抱著什么樣目的來到了部隊,最終都是要離開的。部隊需要長足發展,需要新鮮血液,需要不斷的更新換代,也需要不斷的與時俱進。誰還抱著固有的觀念,早晚會被淘汰掉,我們這些普通的士兵更不例外?!?p> “那就是你今天消極訓練的原因?”韓松問。
“算是一點吧,只是我在想,既然無論如何都要被淘汰掉,為什么還要花費力氣這么練,完全沒必要,完全是在做無用功。”李翔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韓松攤攤手,說道:“咱們四個里面,說實話,我比得上你們誰,你們個個理想遠大,人人都在想著要好好努力做一番成就,明年提干或者轉士官啥的,我呢,就一門心思想著退伍回家??墒欠催^來再想想,你們的成績似乎都沒我得好。”
“哎呦喂,這話說的,我都臉紅了啊喂。”尹斌笑著拍拍自己的臉。
“韓松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們那是讓著你,還大言不慚說自己成績好。”徐超笑著罵了一句。
“好,就算是讓著我,那你們誰比我好。”韓松堅持剛才的話。
“李翔就比你好?!币笥行┎环狻?p> “那只是一時,韓松早晚會超過我。”李翔卸掉背囊,坐在床上擦了擦汗,“其實我仔細分析了下,可能是我想得太多,沒有韓松心思那么簡單。雖然他一門心思想著退伍,但是就是因為只想著這一件事,不會被別的事情分心,反而訓練成績會更好。”
“我想的簡單不是因為我想的真簡單,而是我知道,無論明年我是退伍了還是留在了部隊,自己這兩年時間也不能白白度過,有句話叫什么來著,生活就像強奸,你反抗不了,就只能享受。雖然我是一百個不愿意留在這里,不愿意當這個兵,但是事實就是事實,我必須要在這里呆兩年,總不能犯渾跟部隊頂著干吧,這可不符合我的原則?!表n松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也不管他們聽得懂聽不懂。
“想的簡單,但是做起來很難,不是每個人都能跟你一樣的想法?!崩钕杩粗?,繼續說道,“在偵察營,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想法,我也不例外,要留在那里,不留余力的爭取留在那里,所以訓練特別刻苦,完全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可是,當看到那些心理測驗題,然后被毫不留情地刷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似乎迷失在里面了。”
“回來后,通過這幾天訓練,我發現,每個人的想法會都跟自己的立場有關系,就像我,我要留在部隊,考軍校,當軍官,現實卻是在這里天天吃土,天天沖個山頭跑個山溝,跟自己的夢想差別實在太大了,所以我不想繼續下去了?!?p> “那你能怎么辦?”尹斌問,其實他私下里也和霍連杰討論過這個問題,不過他作為一個理科生思想比較直,自己只是需要部隊這層鍍金,方便以后給自己生活工作增加砝碼,所以對于他來說,無論是提干還是士官都是一樣的,索性就在步兵連隊鍛煉鍛煉,還能增強身體素質呢。
“我想去駕駛排,那樣我就可以有時間學習理論知識,將來考軍校。”
“駕駛排?你腦子秀逗了吧,你一個大學生去開大卡車?”徐超驚訝道。
韓松拍了他一下,解釋道:“他的目的不是開車,是想在那里可以空出時間來學習,畢竟駕駛排很少進行野外戰術訓練,只要會開車,大把的空閑時間?!?p> “真的嗎?有這好事,那我也想想要不要去?!毙斐宦牪挥糜柧?,高興地說。
“趁早打消這個念頭,駕駛排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韓松白了他一眼,自己早就動過這個念頭,已經被霍連杰無情地掐滅了。
李翔捂著臉,沉聲繼續說道:“所以這幾天我都在想這個事,考軍校的書我早帶來了,可是從進部隊開始到現在,根本都沒看幾頁,這半年來越來越感覺在這里不斷的消磨我的斗志,浪費我的時間,我是真覺得這種訓練對我就是一種摧殘,摧殘我的人生理想。”
韓松三個都安靜下來,這種事不好勸,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李翔想著多些時間看書準備考軍校,那么和現在天天外出訓練的狀況肯定沖突,不訓練只看書的話,更不可能呢,這可是在野戰部隊,看書能提高戰斗力啊,看書能打敗侵略者啊,看書能保家衛國啊。
和平永遠都是一槍一炮打下來的!
韓松沒辦法,這種情況,還是交給霍連杰處理吧,李翔這種情況,已經涉及到個人追求層面了,根本不是自己這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的能解決。
第二天,韓松便把李翔的想法告訴了霍連杰,并且明確表示這個事自己解決不了,跟張歡那個不是一種情況,自己一個處理不好,很有可能勸出個逃兵來。
可是這事霍連杰也解決不了,他當兵那會部隊還沒有大學生入伍的政策,兩三年都見不到一個,見到一個部隊都跟寶貝一樣用著,下了連就調總部去了,基層連隊根本見不到,更別說做思想工作了,那時候基層面對的基本都是小學初中沒畢業的半文盲,年紀輕想法少,領導說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這事被霍連杰反饋到連里去了,指導員是正規軍校畢業的大學生,對于做大學生的思想工作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于是,在一個周六的上午,部隊在進行例行武器保養的時候,李翔就被叫到了連部。當然,霍連杰為了防止出現啥意外,也跟著去了,不過進的是緊挨著連隊的一班帳篷,沒進連部。
“哥幾個說說,這次會有啥意外出現不?”徐超一臉玩味。
方雪冰看了他一眼,反問道:“怎么著,你是盼望著出點啥意外嗎?”
徐超笑笑:“那倒不是,我也不希望李翔真離開我們。只是如果李翔這事真能辦成的話,尹斌不也有希望了么,我是為戰友考慮?!?p> 方雪冰放下正在擦槍油的槍栓,抬手沖著他帽檐給了一下,整個帽子一下子蓋住了他的眼睛。徐超連忙重新戴好帽子,不解地看著方雪冰。
“你就這么想著他們都走啊,你也不想想,都走了這周末打掃衛生啥的都是誰干,還不是你,你說你是不是傻了?!狈窖┍鶝]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拿起槍栓繼續手里的工作。
“嗯,班副說的好像對,還真是那么回事,哎,尹斌,駕駛排有啥好的,都是老士官去了肯定挨欺負,你看咱倆多好,有飯一起吃有活一起干,絕對是真愛。你要是敢走我立馬和你絕交,以后絕對不認你這個哥們?!毙斐f的煞有其事,一本正經。惹得幾個老兵很是無語。
“你怎么就不怕韓松走了,干嘛抓著尹斌不放?!币粋€老兵有些奇怪。
“韓松啊,他哪都去不了,這我們誰都知道。”徐超大大咧咧地說。
韓松有些無語地看著他,什么叫哪都去不了,這話的信息量有點大啊。不光韓松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明白,所以幾個人聽到這話,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著他,意思是說明白點,啥叫韓松哪都去不了。
這小子一臉得意抬起頭環顧四周,確認所有人都在看著他,臉上得意的表情更盛了。賤賤的樣子讓大家恨不得揍他一頓。
“韓松你知道嗎,別看我文化水平沒你高,不過眼睛可比你厲害的多?!比湓挍]個正形,什么叫眼睛厲害得多。
“難不成你是猴子,有火眼金睛啊?!表n松沒好氣地懟了他一句。
“嘿你小子,別扯遠了。你們大家想想,韓松在新兵連參加新兵比武大賽,那名次多爭臉啊,整個新訓大隊都關注你了。然后呢,本來以為你都會參加偵察營的選拔,你倒好,敢拒絕了連長撂挑子不干,整的營連長很沒面子啊,還沒來得及收拾你了,你覺得你能去的了哪呢?”徐超說的一本正經,有理有據,似乎真是那么回事。
韓松低下頭不說話,他奶奶的,誰沒事想在營連長那里留名啊,自己不過是聽霍連杰的話,想平靜地老老實實的待兩年就退伍,去哪里不是待著。結果呢,炊事班不讓去,駕駛排也不讓去,這營直屬的,領導都不讓去,出了營的非作戰單位更是板上釘釘想都別想了,自己招誰惹誰了。
不說別的了,單說這入伍半年,數的過來的幾個比武霍連杰跟連長連哄帶騙的讓自己參加好幾個,那些排不上號的,什么連內部的比武,連隊之間的比武,只要是能跟比賽沾上邊的,一準跑不了,要是真列個清單,韓松覺得都能列出滿滿一大張A4紙,而且這還得摟著說。
想到這,韓松立馬就有一種要撞墻的沖動,自己這是怎么了,至于這么被人惦記嗎。
“可是我覺得韓松會離開這里。”尹斌卻語出驚人,而且一臉認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