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爺爺,燕兒答應您的條件,請您賜教!”此時的謝燕沖著玄成子一抱拳,目光清冽,音色清朗。
“好!”
此時的玄成子,輕捻白須,面色有些凝重的說道:“慕容翰字元邕,乃是鮮卑大單于慕容廆之庶長子!”
“什么?”謝燕失聲輕呼,手掌陡然一握,將那只羽箭緊緊攥起,指節間泛起的青白,亦如眾人此時的臉色。
“啊!”屋中在座之人,在臉色泛白之中,幾乎異口同聲地響起一片訝然之聲。
眾人皆驚,所驚者卻不是慕容翰之父是所謂的鮮卑大單于,單于原本為匈奴人對于部族聯盟首領的稱呼,如今北疆之地胡族并起,所謂單于者不知凡幾,但這個鮮卑大單于慕容廆,卻大大的不同。
這慕容廆不僅僅是鮮卑大單于,還是偏安江南的大晉帝國冊封的都督幽、燕二州束夷諸軍事、車騎將軍、遼東郡公、食邑萬戶,手持晉帝所賜世襲丹書鐵劵,受命管轄海東一帶,開衙建府,設置百官,頭頂著數個顯赫得讓人窒息的光環。
而真正讓眾人感到壓力的,卻是來自于慕容廆本身,不凡之人自有不凡之處,此人雖為鮮卑胡人,但其才干氣度足以稱得上為一代雄主。
慕容廆年少時,策動部族誅殺了篡權叔父,當登上單于之位后,為了攻伐世仇宇文部,竟然不惜背叛當時的共主西晉王朝,在對抗西晉王朝的期間,竟然還能捎帶腳的把遼東扶余國給滅了,之后雖敗給西晉王朝,但實力卻未有太大的耗損,在此情況之下,慕容廆竟然一轉身,投降了!
這樣的投降,對于慕容廆來說并沒有什么心理負擔,生存與虛名那個重要,這在慕容廆看來,更本就不需要權衡,而得到虛名的晉武帝得意自己的煊赫武功,對于慕容廆自然是大肆封賞,這不僅讓慕容部再次壯大,還讓慕容廆得到了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這時,見到慕容部日益強大,鮮卑段氏開始擔心起來,進而不斷襲擾慕容部,不想樹敵太多的慕容廆,再次隱忍,行了韜光之計,議和信函之中,不僅言辭謙卑,還奉上豐厚禮物,這不僅讓他少了一個敵人,還賺了段氏酋長的一個女兒!
忍字頭上一把刀,能忍確實了不起,但如果只能一味的忍,那只能是一個慫瓜,真正的忍,是為了忍無可忍!
這不,當慕容部開始走向強大,又與段氏聯姻之后,他的仇人開始忍不住了,宇文部終于搶先動手了,此時的天下共主西晉帝國,早已陷入八王之亂的戰火之中,那里還能管這些小弟之間的恩恩怨怨,而這一次,被動接招的慕容廆,沒有再忍了,而是帶領幾萬部眾,一舉殲滅宇文部來犯十萬之敵。
宇文部被打殘了,慕容廆聲望鵲起,加之平素修政律法、禮賢下士,受到八王之亂禍害的士族流民,紛紛跑到慕容部領地避禍,這讓慕容廆一下得到大量漢族優秀人才,一時間,慕容部的發展,可以說是日新月異。
臥榻之側,驟現虎影,慕容部周圍的這些草頭王們,頓時感到脖子后刮起的“嗖嗖”涼風,于是宿敵宇文部、平州刺史崔毖、段部,三部聯合兵鋒直指慕容部,欲三分其地,結果慕容廆一招離間計,讓三部離心離德、各自為戰,而慕容廆則各個擊破。
宇文部除了主將逃離,所領人馬皆被俘獲;平州刺史崔毖則在議和不成后,帶著數十部屬逃亡高句麗,其余所部皆降;段部畢竟有著一層關系,奉上大筆財寶,得以茍全。
自此,慕容部在慕容廆的帶領下,鮮卑族中的霸主之位,已然不可動搖,有好事者,竟將其與匈奴王劉淵、羯趙之主石勒一起,并稱為胡夷三杰!
黯然、蒼白、沉默!
是的,當這個鮮卑單于的名字,從老道玄成子口中說出之后,屋中眾人除謝燕外,皆沉默了起來,臉色也變得蒼白灰暗,心情黯然。
當這樣一個存在,如同山岳橫亙在面前時,報仇似乎成了一種奢望!
“燕哥哥……”
此時的趙月,小臉白皙的越發厲害,原本明亮的眼神,在漸漸暗淡中,透著一絲無助,看著謝燕,語氣悲涼。
而謝燕在最初的震驚之后,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當他聽到趙月的呼喚,看到月兒那無力悲涼的模樣,不由得心頭一痛,伸出手去,將月兒的小手,握在了掌中,語氣輕松,卻顯得信心十足的說道。
“月兒,虎雖雄,卻已老!萬事有我,不要擔心!”
“燕兒!燕兒!燕兒……”誰知,謝燕剛剛說完,還未等趙月有什么反應時,其余眾人卻不約而同的喊出了謝燕的名字,不過,喊歸喊,這其中的意味卻大相徑庭。
引起眾人強烈反應的,不是別的,正是謝燕話中的那個“老”字!
此時的玄成子與顏豐兩位老爺子的表情是嚴肅的,而童濟、趙飛以及趙月的表情,卻是一下子精彩起來,童濟與趙飛目露贊賞之意,而趙月的大眼睛中則顯出希望之光。
那個鮮卑大單于,卻如他這精彩人生寫照一般,稱其為雄也不為過,但是,別人可以不知道,但是謝燕卻很清楚,這位前燕帝國的奠基者,已然是日薄西山,壽數已經是只手可數。
至于,這位鮮卑雄主慕容廆的接任者,謝燕有些記不清了,但是絕對不會是這個叫做慕容翰的家伙,否則的話,謝燕也不可能對這個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這樣一來,若只是為義父報仇的話,似乎變得不是那么艱難。
雖然,謝燕不可能說出這些,但曾經的記憶,讓他臉上下意識的流露出篤定的神采,就連安慰月兒之言,也變得那么的信心滿滿!
謝燕流露出來的信心,卻將兩位老爺子嚇了一跳,此時,顏豐老爺子搶先開口了:“燕兒,你已然應諾,不可反悔!虎老雄風在,切不可莽撞!”
此時豐老爺子的言下之意,謝燕焉能不知,為人子者,殺父之仇自然不共戴天,但是與家族的傳承相比,顯然還要次上一等。
與此同時,那個慕容翰雖是慕容廆的庶長子,但那也是兒子,如果說慕容廆是一位榮耀王者級的對手,那么慕容翰即便不是最強悍,但想殺之也不是那么容易。
“豐爺爺、愈爺爺,燕兒既然應諾,當不食言,您二位就放心好了,眼下之事孰輕孰重,燕兒心中明白,待到義父后事一了,自然行南遷之事!”
既然眼下事不可為,謝燕倒也干脆,直接將話題轉向了義父頭七與家族南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