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已是深夜,陸劍鳴獨自在房中,心中想起孟小蝶,自豐州城外一別,差不多半個月了,二人從前分隔最多不過兩日,心中思緒萬千。
其實自己不止一次動了要回頭去尋孟小蝶的念頭,可是卻無法對當晚之事釋懷。
忽然聽得屋頂之上窸窸窣窣的響聲,陸劍鳴心道:“房頂有人,莫不是威虎鏢局的人追到這里來了。”忙把燈吹滅,靠在門后。
陸劍鳴隱約聽到屋頂上的人翻了下來,接著便傳來一陣吱呀的開門聲音。陸劍鳴的房間與凌秋的房間相鄰,陸劍鳴暗自說道:“這凌公子穿著打扮,怕是招來了飛賊。”陸劍鳴正想看看凌秋的身手,怎么對付這飛賊,從窗戶翻身出去,倚在凌秋房外。
屋內絲毫沒有動靜,從凌秋屋中飄來陣陣幽香,陸劍鳴大感不妙,連忙捂住了口鼻,透過窗戶格子看去。只見屋內一名黑衣人,正輕手輕腳的向床邊走去,那床上躺著的人一動也不動,正是凌秋。
陸劍鳴撕下一塊衣襟,蒙在口鼻之上,破門而入,喝道:“什么人,好大的膽子。”
那黑衣人見陸劍鳴闖入,說道:“我倒把你給忘了,壞了老子的好事。”那黑衣人轉身拔腿便要逃走,陸劍鳴已襲到身后,擒住了黑衣人左肩,卻感覺拿捏不住。
黑衣人左肩一沉,便擺脫開來,陸劍鳴踏出兩步,側身繞到黑衣人面前,跟著右掌擊出,黑衣人躲閃不及,只得抬手去接這一掌,雙掌相接,陸劍鳴退后兩步,那黑衣人正好借著陸劍鳴的掌力退到了門口。
陸劍鳴再欲上前,黑衣人翻手不知從何處摸出兩枚鐵彈珠,向陸劍鳴擲了過去,這兩枚彈珠并沒瞄準要害,只是要逼退陸劍鳴。陸劍鳴只得低下身子避開,眼看黑衣人翻身上了房頂,消失在夜色中。
陸劍鳴擔心凌秋安危,也不再去追趕。走到凌秋床前,看到他只是中了迷香,剛才二人打斗都沒能吵醒他。陸劍鳴心中思索道:“剛才那個人到底是什么人,剛才我明明已經擒住了他的左肩,卻一下就被掙脫了,有這等身手,應該不會是普通的毛賊,而且他的身形看著好像在哪里見過。
想了許久也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心道:“算了,明日問問凌公子就知道了。”
陸劍鳴擔心黑衣人會去而復返,而凌秋卻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就在凌秋房間的桌子上倒頭睡了。
第二日,天色微亮,陸劍鳴還在睡夢之中,只聽得一聲尖叫。
陸劍鳴驚醒過來,看見凌秋縮在床邊,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凌秋說道:“你在我房間里做什么?”陸劍鳴答道:“哦,昨天晚上有個黑衣人闖了進來,好像是沖你來的?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凌秋道:“哪有什么黑衣人,本……本公子只看到你鬼鬼祟祟的跑到我的房間里來的。”
陸劍鳴看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說道:“你先冷靜一下吧,快穿上衣服,我們還要趕到積云山去。”
凌秋說道:“那你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陸劍鳴問道:“咱們兩個男人,穿衣服還要我出去做什么?”凌秋笑了笑說道:“本公子我就這種習慣,再者說,你很愛看別人換衣服嗎?”
陸劍鳴無奈說道:“好了好了,我出去便是了,你快一些,我在樓下等你。”陸劍鳴笑了笑,心中想道:“這凌公子真是有趣,哈哈。”
二人付了房錢,用過早飯,便徑直往積云山而去了。剛出發時候,二人并肩而行,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凌秋便跟不上了,落在了后頭。
凌秋漸感體力不支,便喊道:“喂,姓陸的,你走這么快做什么,現在還早得很呢。”陸劍鳴住足回身說道:“雖然現在還早,但是我們必須日落之前,翻過積云山。”
陸劍鳴看著凌秋正靠著一棵大樹上,上氣不接下氣,走了過去說道:“你這腳力怎么如此不濟,來吧,我帶你走。”說罷便拉住凌秋左手,只覺得手指纖細如蔥,細膩平滑,這分明像是女人的手一樣。陸劍鳴也不多細想,拉著凌秋疾步往積云山而去。
雖然是陸劍鳴拉著凌秋,但是速度卻比自己走要快得多。過不多時,二人便來到了積云山下。陸劍鳴忽然停了下來,抬手指著前方,說道:“到了,前面便是積云山。”
凌秋忙將左手抽開,順著陸劍鳴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那積云山自山腰間往上,全是云霧之氣籠罩,直到頂峰,此時已是巳時,太陽升的老高,可是霧氣卻不消散,猶如仙境一般。越往山頂,霧氣越是濃重,直到山巔便和云彩共成一色,也分不清哪里是山,何處是云。凌秋正被這氣勢驚到,一時說不出話來。
陸劍鳴看到凌秋呆滯不言,說道:“你不會是怕了吧。”
凌秋這才說道:“我才不怕,怕的話我就不會來了。只是……想起昨日客棧的小二哥說的話來,這山上說不定真有鬼怪也不一定。”陸劍鳴說道:“你昨日不是說不信鬼神之說嗎?”
凌秋說道:“我本是不信的,可是看到這山頂,就像能直達天際一樣。那小二哥同我說,這山間有兩個惡鬼,還有人親眼見過。是上月這離州城內有家獵戶看見的,說這兩個鬼,一個渾身慘白,另一個全身發黑,那兩個惡鬼好像是在下棋,沒有棋盤也不見棋子,只是你一言我一語。陸公子,你說這會不會是真的。”凌秋將店小二的話,自己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陸劍鳴只是淡淡說道:“有沒有鬼怪,都到了山腳下,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陸劍鳴從懷中取出一塊四方麻布,蒙在了口鼻之上。凌秋不解,問道:“這是做什么?我們又不是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做什么要蒙面呢?”陸劍鳴說道:“積云山常年云霧之氣籠罩,濕氣瘴氣極重。”
凌秋恍然大悟,搶著說道:“我知道了,因為夜間濕氣更重,所以你才白天上山,而且還要日落之前下山。”
陸劍鳴笑道:“看來你還不算太笨!”凌秋從懷中取出一塊方巾,蒙在口鼻之上。二人這就上了積云山,到了正午時分,就來到了山腰間。兩人準備歇息片刻后再趕來。
兩人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刀劍聲音,閃身躲在一棵大樹后面。只見前方奔來一前五后六個身影。前面一人一身黑衣,身上有多處劍傷,后面五人都是青灰長袍,作道士打扮。
那五人中其中一人較年長,袍子顏色也較深一些,應是為首的,奔在五人的最前方,大聲喝道:“采花蜂,今日你是跑不掉了,快快束手就擒吧。”
那黑衣人腳步越加沉重,自知肯定是逃不掉了,從腰間摸出五顆鐵彈珠,扣在左手之上。想要攻其不備,將這五枚鐵彈珠擲了出去,分別射向五人,卻因身上有傷,速度和力道都較平日里弱了許多。五名道士左閃右避,只有一人左肩被擦傷,其余四人皆是無礙。
陸劍鳴看到那個黑衣人,認出便是昨晚偷襲的人,輕聲說道:“凌公子,這個黑衣人就是昨晚偷襲你的人,沒想到竟然是個采花賊。”
陸劍鳴轉頭看著凌秋輕聲一笑,又說道:“你說這采花賊昨晚真把你擄了去,結果發現是個大男人,是不是也氣死了。”凌秋聽到這里,臉上微微一紅,不知該說什么。
那黑衣人怒道:“玉陽子,你都追了我一個多月了,我采花蜂又沒采到你們家里去,至于這么拼命嗎?再者說,我也沒害那些小娘子的性命。”
五人其中一名年輕人,聽到采花蜂所言,甚是憤怒,大聲說道:“大膽淫賊,做了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今天我們昆侖派就要替天行道。”又有一人說道:“一個月內,你就毀了十三名姑娘的清譽,其中有八人已經自殺了,今天就要除了你這惡賊。”
陸劍鳴默念道:“原來這些道士是昆侖派的人。”
采花蜂哈哈一笑,似乎不以為然,說道:“你們倒還替我記著數,有勞了。不過你們一口一個惡賊,淫賊的著實說著不好聽,我對那些小娘子都是真情實意,你說她們因此自殺,我聽著心中也很難過。”說著又哭了起來,哭了兩聲又繼續說道:“還有五人活著,倒也算是個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