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后山交手
“他是御魂高手,幻術自不在話下,路途恐布有幻象陷阱。”葉緩見白如晝飛身而出,耳語傳音告知。
“師兄一個人去,誰知道那書佳期會不會使詐,我也去。”花問說罷便欲起木遁之術。
“你去哪,”葉緩拉住花問,“連我的幻術都抵不住,何況書佳期是何人,你去就是添亂。”
“那我也不能這樣干等著啊!”花問心急,“姑且不說師兄,那小丫頭可是我從鬼門關里拽回來一次的,不行!”說罷又欲起木遁術。
“我們也送法師一程吧。”邵寒蟬含淚道,“如晝現下不在,少了陣眼。卻也無妨,我替如晝的位置。”
花問見勢,知道是走不開了,欲言又止,一聲嘆氣,如同撒氣般席地而坐,配合大家起陣。
“駱某沒能來得及救下法師,實在慚愧。邵師妹,我便在你原先的位置上,盡微薄之力。”駱方面露愧疚。
白日里,駱方見白如晝布陣施法。無論眾人如何夸贊白如晝的天賦異稟,他也絕不相信那架勢只靠旁聽萬福殿說課、自己翻閱典籍便能做到。早先,生死園內卻有傳聞白如晝跑萬福殿之勤快,可在其它各殿也能見到他的身影。駱方自己也在泰來殿見過白如晝幾回,勤學好問,如有分身之術。加之,白如晝打小在生死園便是以聰明勤奮的神童著稱,當年誰人不羨慕邱月帶回了一個資質尚優的徒兒。因此駱方并沒在意,只當白如晝命理如此,本性使然。
駱方心念早不該聽信葉平素說辭。若在當年殺了白如晝,斬草除根,何來今日憂患。要怪只怪當年自己年輕氣盛。世人稱贊駱方為百年奇才,御得五行與修成涅槃都是后話,最重要的是他天生自帶的靈氣。普通人修行三十年,還未必及他十年的修為。因此,子虛那等造詣非凡之人暫且不論,就尋常人而言,他駱方的術法斷沒有破解的可能。他更加不相信當年不過十歲的白如晝能破了他的涅槃之術。
可若不是當年有幸親臨了一次邱月祈雨的現場,若不是子虛先前說的那番關于白如晝祈雨的話,又若不是今日親眼所見白如晝帶領眾人布施六星齊曜萬福陣的架勢,更若不是今夜看見白如晝施展的水術,自己是絕對不會想到白如晝可能破了當年那技涅槃的。
好在發現及時,駱方心想。可氣的是,今夜本能把白如晝結果,卻半路沖出了那個小丫頭。不在眼前,駱方早就忘了這小丫頭的存在。想到這,駱方恨得牙癢癢。不過,有失有得,誰能想到這福澤九龍大地的歸一法師竟然還惹上弒盟?居然能興師動眾,讓書佳期親自出馬。江湖有言,書佳期向來以深居簡出,從不輕易示人。更有趣的是,江湖手段最是毒辣卻最有原則的弒盟,居然擄走了那個小丫頭。駱方想著差點露出了笑容。他駱方怎沒想到,自己不能結果那小丫頭,卻能假以他人之手?這下好,白如晝追著那丫頭去了,若要是雙雙……當年之事可算終于拉下帷幕,也不枉費多年提心吊膽。
只是……歸一卻是枉死,自己本無意下這殺手。不,不,這怎么能算是自己殺死的呢?是那個喚作九命的小子殺死的。就算沒有自己,歸一終究也是要死的。
想到這,駱方倒是能由心地為歸一感到難過,差點落了淚。
書佳期帶著云杉一路往北而去,這里是華清寺后山,樹木叢生。若再往東繞過沁鳴谷繼續往北,很快就能出了麓城地界。疾行至竹林深處,書佳期住了腳,尋一處石頭坐下休息。
“主子,白如晝也追了出來。”九命在一旁提醒。
“不會這么快。我在路上放了些有趣的小東西,他能玩一陣子。”書佳期指示著依舊在攝魂狀態的云杉在他身旁坐下。
“既如此,主子為何不……”九命不解。
“好不容易有個能與祈雨大仙認真交談的機會,我豈能錯過?”書佳期語氣輕快,“在他追來之前,我要好好探一探這小姑娘的過去。”說罷,書佳期一手搭著云杉的肩,進入了云杉記憶。
九命頷首,轉身起了防守架勢。
書佳期所能看到的記憶是以倒敘的方式呈現。站在記憶的走馬燈里,書佳期步履穩健。首先映入的畫面是今夜,云杉與眾人一同聚在方丈室前。
云杉在花園里武練刀法,偶然見著白如晝,正欲前去打招呼,卻被白如晝喝令止步。書佳期從云杉的記憶力看見原先攻擊白如晝的人影在這時意外地強行打斷了自己的術法,轉身而逃。書佳期將這一幕記在心里,繼續向前。
云杉的記憶大多是小孩子家的日常。鬼主意得逞的竊喜,與山莊內的師兄師姐們打鬧的愉悅,對柳樊江欣撒嬌耍潑,也有認真習武讀書的滿足。身為孤兒的書佳期,即便后來到弒盟拜師,卻也從未體驗過親情之暖,心下不免一酸。
云杉記憶中的生死園華宣殿。書佳期看到舊景,按耐住回憶,無奈笑笑,繼續向前走去。
沅村祈雨,先前看見過,因此書佳期僅快速一掃。看來,這小姑娘全然不記得白如晝是何人,書佳期想著,繼續往前走去。
“主子,白如晝已目所能及,九命盡力攔截。”走馬燈外,書佳期聽見九命的聲音。
書佳期加快了步伐,甚至小跑了起來。
終于,5歲的云杉從床上醒來,沒有記憶。眼前的老者告訴云杉她的名字,告訴她自己是她的外公,說她遇到了意外喪失了記憶。把她帶到柳樊夫妻面前,并簡單囑咐二人將云杉視為養女。云杉詢問自己的父母,眾人沉默,面露哀傷。
“主子……,九命失職。”九命先前見著白如晝,就主動迎了上去,想把戰場建立在離書佳期稍遠的位置。然而白如晝仿佛沒看見九命,招招攻向書佳期。讓九命意想不到的是,白如晝仿佛不要命,竟用身子硬生生承下自己放出的暗器。故而也讓他抓著機會,一手風系束縛咒朝書佳期而去。
書佳期聽聞便迅速離開了云杉的記憶。他起身開扇,輕運扇面,動作一氣呵成。朝他襲來的風系束縛咒在扇面繞了一個彎,戛然而止化為青煙,最終消散在空氣之中。
“不愧是白如晝,來的真快。也是,涅槃都不在話下,何況小可那些個區區小玩意兒。”書佳期搖著扇子笑著說。書佳期當時在人群里看見云杉,便起了這計謀。擄了這小姑娘,沿路上布下幻術,拖慢白如晝的腳程。一來可全身而退;二來可好生翻閱這姑娘的記憶;三來,舞骨山莊那些人即便想追來,也無能為力,但白如晝定會追來。這是與白如晝私下對話的絕佳時機。
“可惜這風系束縛咒似乎功力不足啊,”書佳期詭邪一笑,“此處無人,不如改用水系術法,或許還能困住我片刻。”
白如晝心下一驚,卻并未理會,起手捏訣又是一道風系束縛咒。術法飛出的同時感到嗓子腥咸。
“九命的暗器可是附著著他特質的毒,白兄還是不要隨意運氣為好。”書佳期扇子輕運,將飛來的術法于扇面繞了幾個圈,送向了一旁,可憐身旁的一株竹子,周身一抖,而后不得動彈,于微風中倍感怪異。“況且,你我未必是敵人。”
白如晝胸口扎進九命的暗器,細針已然不見蹤跡。
“你是誰。”白如晝問。
“小可方才才介紹過,白兄怎的如此健忘。”書佳期笑言,“弒盟,書佳期。”
“歸一法師生平慈善,怎會有人對他老人家如此憎惡,到了需得勞煩弒盟動手的地步。”白如晝神情冷肅,“想必白日對柳姑娘下手的人也是你。”
“哦?柳姑娘。”書佳期笑,看了一眼云杉,“白日里對這小丫頭下手的的確是本人。”“那你我只能是敵人。”說罷,帶有殺意的水系術法已攻向書佳期。
“這結論言之尚早,”書佳期手腕一抬,扇面倒立,擋下,“哎我都說你別亂動啊,嘶。”白如晝嘴唇煞白,眉頭不由地皺起。書佳期看著白如晝,知道現下他定是五臟六腑如有針扎,半同理心作祟,半故意而為,作出不忍的神情。“那禿驢的確不是我弒盟目標,但今夜他卻非死不可。這關系我弒盟條令,無需與你細談。不過,如今那禿驢卻并非為我弒盟所殺。”說罷,折扇輕收。
“你想說什么。”
“抱歉,剛從這小丫頭的記憶力里看到了。”書佳期用收起的扇子指了指云杉,“白兄今夜可過得兇險。”
白如晝未接話。
“看來你與駱方那廝果然……”書佳期又把扇子一開,輕扇了起來。
“你到底是誰。”白如晝問。
“我可沒對白兄下過御魂之術,白兄怎會如此迷糊不清。”書佳期笑言。
“涅槃之事,你怎知?”白如晝單刀直入。
“啊,你是說這事,讓我們坐下好好說,那邊,有個石頭,正好。”書佳期擺出一副主人招待客人的架勢,與此同時一個簡單的術法引領白如晝朝石頭走去。白如晝現下中了九命的毒,見這術法沒有惡意,便隨了它去。
“這啊,還得感謝你在沅村的那場祈雨。”書佳期也在云杉身邊又坐了下來,從袖口拿出繪本,九命接過遞給白如晝,“你看看,多好的故事。”
“就憑這一個神話故事?”白如晝借著九命手上的火折子粗略翻閱。
“當然不。你再看看這個。”書佳期又從袖口拿出一本繪本,“這應該說的是邱月。”
提到邱月的名字,白如晝心下一驚,神情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