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個宮女站在下面,為首的似乎是在吩咐她們做什么事情,燭火搖曳間另一個宮女端了一碗烏黑的藥緩緩的走進我們的視線,她略過這些人徑直的走向內室,然后把藥端給了坐在床邊的衛寅。
我的面色漸漸凝重起來,床上的人被衛寅擋了個嚴實,我只能看到隆起的被子下一只白皙又有些老態的手。宮女散開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衛寅一勺一勺耐心的把藥喂給躺在床上的人,這個人就像不能動彈一樣,手紋絲不動。
唐煜蹲在我的身邊顯然也是看到了那只手,調笑著小聲道:“你可以放心了,躺著的那個人肯定是個四五十歲的女人。”
可我一點都放不下心,心中甚至愈發的不安起來。
直至衛寅喂完了藥,他起身后的那副雍容華貴的容顏頓時令我呆在原地動彈不得。
怎么會!
所有人口中已經薨逝了的人怎么會躺在這里!
我全身冰涼,就連手都開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
唐煜溫熱的大掌一把握住我的手腕,略為擔憂的道:“怎么了?躺著的那個人你認識?”
我微微的閉了閉眼全身發寒,連呼吸都有些不暢:“那是......莫譽塵的生母容妃。”
“什么!”唐煜的反應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大,他愣了愣低頭看了幾眼微微的皺眉道:“不是都說容妃薨逝了嗎,怎么在這里。”
是啊,不是都說容妃薨逝了嗎,甚至莫譽塵也親口對我說過,她怎么會、怎么會在這里,莫譽塵他為什么不和我說反而要欺騙我。
唐煜抬頭擔心的看著我,又有一些謹慎的開口:“你能確定是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雙目微微的泛紅,努力忍住顫抖的身子點頭。我曾在長寧殿的角落里看到過一幅畫,畫上的女人雍容爾雅,雖然有些老態卻并沒有影響她優雅的容貌,莫譽塵看到我一直在盯著這幅畫告訴我這是他的母妃。
只是從那之后我就再也沒有看到過這幅畫。
眼前畫中的人堂堂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的手不自覺的攥成拳頭,低低的道:“唐煜,你能幫我嗎?我現在好像有很多事情都被蒙在鼓里,你們家消息網廣,你能幫我查一查嗎?”
唐煜揉了揉我的發頂,一抹心疼在眼中劃過:“交給我吧。”
從禁地回來之后我躺在床上總是能回想起容妃躺著一動不動臉色蒼白的樣子,每每在腦海中浮現我的身子便忍不住的發抖,是從內心深處而上的恐慌。
衛寅出現在那里或許是因為他神醫的頭銜,容妃是不是患了什么病所以衛寅才可以隨意的出入禁地。
一直到后半夜我才朦朦朧朧的有了些困意,門吱呀一聲響起,緊接著就是熟悉的腳步聲,我趕忙裝作睡著的樣子。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后我整個人就被撈進了溫暖的懷抱中,莫譽塵的聲音低沉的在我耳邊響起:“嘖,怎么全身這么涼。”
話落把我更緊的抱在懷中。
我眼眶微微的發酸,努力的往他的懷里湊,他低低的笑了聲在我的額角印上一吻后大手在我的背上輕輕的拍了拍。我微微睜眼貪戀的躲在他的懷中,又難過的閉上了眼睛。
你為什么要騙我呢?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莫譽塵難得的還在床上,我稍稍的一動他就睜開了眼睛,然后笑著又緊緊的抱住了我。
我沒有像平時那樣回抱住他,只淡淡的道:“你今天怎么沒有進宮?”
他聞言一愣,單手捏住我的下巴讓我直視他然后噙著笑開口:“最近沒有陪你,生氣了?”
“沒有,”我皺眉掙脫他的手往后退了退:“只是覺得反常而已。”
況且我目前只想自己一個人呆著。
我只要一想到昨晚的情形,心中就滿是驚懼。
被傳薨逝了多年的人原來一直都和我生活在一個地方,我豈能什么感覺都沒有。
莫譽塵正想說些什么,啟安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太子殿下!宮里傳來消息說陛下已經醒了,召您進宮。”
我微微的松了口氣把自己從莫譽塵的懷里掙脫開,淡然的開口:“快去吧,這件事不能耽擱。”
他卻一動也不懂的蹙眉看我,大手一伸又將我拉進懷中,薄唇隨即親上了我的,我心中的委屈一股腦的爆發出來,手掌用力的打著他,眼淚不知不覺的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我這么信他,他還是有事瞞著我。
莫譽塵單手扼住我的兩只手,狠狠的又侵上我的唇,我從未見過他這樣兇狠的模樣,當即‘嗚’的一聲哭了出來,他的動作猛地停下,扼住我的手也松了開,我邊哭邊打他:“嗚你這個壞蛋!我不想理你了!壞蛋!大壞蛋!都是你的錯!”
他單手攬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把我按進自己的懷中,柔聲的就像哄小孩子那樣哄道:“好好,都是我的錯,不要哭了,嗯?我心疼。”
被騙的委屈再加上受到的驚嚇讓我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直從臉頰上劃過,我胡亂的把眼淚擦干凈不出片刻又濕了一片:“你走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呆著。”
等我冷靜下來,或許就不會這么生氣了,也不會說些傷到莫譽塵的話,現在我只是,只是太受打擊了。
本以為永遠不會騙我的人沒想到還是有事瞞著我。
可能是我對莫譽塵的要求太高了。
門外又傳來啟安催促的聲音:“太子殿下,此事不可耽擱啊。”
莫譽塵無奈的捏了捏我的臉頰,柔和的道:“乖不要亂想,等我回來。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好好的陪你好嗎,翎兒?”
他的聲音就像是可以蠱惑人心一樣,我抽泣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直到他笑著離開才反應過來。
我不應該這樣啊!
我還在生氣呢!
總之早上這么一哭發泄出來之后心情好了很多,果然哭出來是最能釋放心里的不舒服的。
嬋兒和紅蕊還并不知道我昨晚看到的那些、知道的那些,她們只當我今天早上是在和莫譽塵鬧脾氣罷了,其實現在想一想,我也有瞞著莫譽塵的事情,比如從柳城回來之后又溜出去了,比如我昨天晚上又召喚了唐煜,我自己都不能保證沒有事情瞞著他,更何況他這個身居太子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