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聲覺得哪里不對,看到曾娟的笑容后,覺得更不對了。
細細想來,又沒發現什么大問題。
“你家太太的確是兇多吉少,估計你們兄妹以后是見不到她了。”
既然曾娟要個明白,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說出實情也無可無不可。
曾娟眼里的希冀慢慢熄滅,雖然她找太太的目的不如她哥的純粹,但歸根結底,她還是想要找到太太的,畢竟太太待他們兄妹不薄。
顧聲不想和曾娟多待,曾娟想知道的,她都說了,也就是說,她可以離開了。
沉浸在自己思緒的曾娟見顧聲要走,連忙拉回思緒。
“等等,既然你能看出來,伍妲母子跟柳成銘之見的關系,那我們兄妹跟柳成銘有沒有……有沒有血緣關系?你也能看出來吧?”
緊張地盯住顧聲。
顧聲走開的腳步一頓。
看曾娟一臉期盼地看著她,有些頭疼。
一開始她是沒往那發面想過,現在曾娟提出來了,她又見過柳成銘,再往哪方面想想,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踟躕片刻,問曾娟:“有沒有血緣關系有什么關系?你和你哥都這樣了……”
“呵!”曾娟自我冷嘲一聲,“怎么會沒關系呢……這里面關系大了!”
“太太進柳府不到一年,柳成銘就把府里的妾氏打發了,我娘就是柳成銘打發掉的妾氏之一。
太太接我們兄妹去柳府那年,只跟我娘匆匆接觸過一次,當時我沒想太多,后來才越想越不對勁。
進府后,太太對我們兄妹特別照顧,對我們兄妹很寬容,也更有耐心些,你看我哥這么多年死心塌地的尋香火供奉,就知道他對太太多感恩。
即使最后為他人做了嫁衣……”
“直到太太有孕,巧合之下,我聽到她和心腹嬤嬤的談話,說柳成銘或許會對肚子里的孩子不利,還說如果柳成銘認肚子里的孩子,就把姨娘生的雙生子帶來與他相認。
當時我聽得云里霧里的,不敢再多聽,就跑了;沒想到太太直覺不假,孩子還沒出生就覺得柳成銘可能會對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可我那太太卻想不到,不僅是孩子,她自己最后也難逃柳成銘的魔爪……”
“后來,我死后七八年,遇到準備投胎的柳府的一個外管事,也是一直跟在太太身邊做事的,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遇到后閑聊一般告訴我許多事,我也知道了,我娘曾經是柳成銘的姨娘。”
似乎是想到哪說到哪,此時的曾娟神色怔忡,說了許多卻沒能從回憶里掙脫出來。
說了那么多,卻沒能說到點子上,顧聲有些急,伸手去觸碰曾娟,曾娟才清醒過來。
只見她朝顧聲笑了笑:“如果我和哥哥是柳成銘的種,那柳成銘就殺了自己的四個孩子……”
顧聲眼皮猛跳不止,心跳開始加速,暗罵這波操作逆天了!
只聽曾娟飄飄忽忽的聲音繼續響起:“太太沒了后,我和哥哥的靠山也倒了,在柳府開始舉步維艱,月例越來越少不說,還要防范著隨時被辭退。
我所料不錯,府里第一輪裁減人員,我和哥哥就被點名了,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是受太太照顧的人,那一輪打發掉的下人,都是伺候太太的人。
我娘得知了太太和太太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沒了,我和哥哥又被柳府辭退之后,病的比以前更嚴重了,沒半年也走了。
我娘走后,沒多久全國開始鬧饑荒,剛開始沒人當回事,后來,后來餓死了許多人……我和哥哥就是那時候被餓死的。”
顧聲其實沒想要問什么,可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莫名開了口:“這么說你和你哥的死,怎么跟柳成銘扯上關系的?難道你們是被他餓死的?”
曾娟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瘆人的笑,語氣聽起來也硬生生的:“如果是那么簡單就好了,諸婆婆提及的另一個山頭的墓……”伸手指了個山頭,顧聲的視線也朝那望去,不由蹙眉,看顧聲這個樣子,她不由笑出聲來,“就是那個山頭,知道那里曾經發生過什么嗎?”
也不用顧聲應答什么,她又道:“全國鬧饑荒第二年開始,我們這偏僻的小鎮就亂了,所有人都開始外出找食物,每天都有餓死的人……某一天,上千人把柳府圍起來了,可并沒有在柳府找到傳了近一年的,柳府倉庫里的救命糧食,柳府家主柳成銘也不知所蹤。
柳府被圍后的第三天,又冒出來一條小道消息,也就是那個山頭,有人說在那個山頭看到過柳成銘,那山里還有大墓。
所有人都猜測,柳成銘是不是把糧食藏在了那個山頭。
傳言嘛,有人信有人不信;信的人,或活不下去的人就聚在一起,上山了。
誒,小丫頭覺得那山有糧食嗎?”
顧聲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有些緊張,咽了口口水,硬邦邦地扯出兩個字:“不知。”
“有糧食的,就在那個大墓里,很多很多糧食……足夠千把人嚼用一兩年還有剩余的口糧……呵呵,餓啊,我記得那么多人,看見口糧沒有不流口水的。
但足足514人,上山的514人,最終沒有一個人能染指一口,那堆成山的糧食。因為那墓里有機關,我們那么多人,全被圍困了起來了。
掉下深坑的時候,就有一批人人事不知,一天,兩天,三天……本來就缺衣少食,哪里容得下好幾天沒吃沒喝的折騰,很快就有人餓倒下了,活著的那些人,慢慢失去了理智……開始一點點,一口口分食倒下的那些人……咳咳咳……”
不知是情緒起伏過大,還是想起那些不堪,曾娟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好容易平息了咳嗽,她臉上的灰白之氣也跟著減淡幾分。
可她嘴里的話依舊不停:“我死后在那大墓游蕩,碰到過柳成銘,雖然現在回憶起來,記憶還有些錯亂,但我可以肯定,柳成銘一直在深坑上面,盯著那深坑里的514人,直到最后一個人無聲無息死去。
所以……我和哥哥的死,劊子手就是柳成銘。
這么些年,我哥一心想照拂太太,我卻私下里偷偷也嘗試去投胎,可不管怎么我嘗試,都不能如愿,我想,是大概因為我和哥哥的死,與柳成銘有關。”
說完,她深深吐了口氣,卻什么都沒吐出來,她卻不在意,直直盯著顧聲,想讓她給出最后的答案。
顧聲瞪著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就在一人一鬼僵持不下間,遠處有腳步聲傳來,顧聲回頭一看,看到諸熠緩步朝她走來,沒來由的,她有了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諸熠走近,看看顧聲,有看看曾娟,視線最后放在了曾娟身上:“柳成銘就是你和你哥的爹,確認無疑,你走吧,別再來找她了。”
語氣里還有淡淡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