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金魚復仇(3)
剛想透這一層,池塘邊的幻象不攻自破,那披著紅嫁衣的女子悄然消失,夫人和兒女們的尸體也隨之不見,只剩一池冰涼的塘水籠罩在瘴氣之中。
“果然不是真的。”他冷笑。
他的手被什么東西觸碰了一下。低頭看去,那東西又碰他一下。
“你知道金烏神會施展‘奇跡’吧,死人難道就不會復活嘍?”池水波紋陣陣,女鬼模糊的聲音從水中傳來。
靈活冰冷的金魚在身邊暢游,魚嘴親吻過的地方,宛如鬼爪般留下橢圓形的小小印記。
“活過來,就是找你索命的!”
太史老爺揉了揉眼睛,終于看到距離一丈遠的地方有一條半人長的黑色大魚,正朝自己襲來,恐難以脫身,瞬間臉色慘白,呼吸幾乎被抽走。黑色大魚張開滿是利牙的大口,恰在此時,玄辰贈予的鈴鐺在腰間大作聲響,女鬼試圖靠近,卻被鈴鐺結出的屏障反彈,大黑魚亦不能靠近。
“這是什么?是宸兒嗎?那死丫頭居然敢跟我對著干!”
女鬼恨得咬牙切齒,試圖再一次撲向太史老爺。太史老爺也不是傻子,立刻解下鈴鐺拼命搖響,女鬼聽了那清脆的金屬聲只覺得天旋地轉,魚形開始撐不住,大黑魚在水中反轉著,拼命扇動尾巴,企圖打上太史老爺。
鈴聲響個不停,女鬼深受干擾,化作的黑魚身迅速在水中溶解,池面升騰起血紅色霧氣,與她的一身嫁衣同色。太史老爺爬出池塘,兩只手緊緊握著鈴鐺,使出最大的力氣搖到最響,女鬼漂浮在空中的血色霧氣凝出個人身,居然沉甸甸落到了地面上,赤裸的腳剛一觸碰地面,就被土壤吸了進去。
“呵呵,叫我入土為安么?玄宸,你厲害。好,饒你一回。不過你的命我先預定下了,時候一到我就過來取!”
半個身子已經埋入地下的女鬼咬牙切齒,兩只血淋淋的干枯手死死扒著地面,撐住上半身不往下陷。太史老爺緊跟一步上前,舉起鈴鐺在女鬼腦門上方搖個叮鈴鈴大響,暴露在地表之外的半截身體快要爆炸了似的,地下比地上安全。女鬼無法平復心神,更掙脫不了,兩手一送,被土地完全吸入,留下的洞穴很快填滿了沙子。太史老爺趕緊去看丟在一旁的小公子是真是假,果然,娃娃的尸體也迅速被地表吞噬,而池塘中妻兒的尸身早已不知何處去了,看到的一切果然都是幻想。
可幻想也太過逼真,太史老爺渾身的衣服都已經濕透,可能是池水,可能是汗水。
搖動鈴鐺的手腕十分酸痛,低頭看到手腕上魚嘴親吻過的地方留下了印記,小小的,橢圓形,泡在水中搓洗,搓破了皮也沒消失。這大概就是魚鬼獵物的印記吧,就像她說的那樣,自己這條命,已經預定下了,取走只是時間問題。
他有些怔神。
鈴鐺聲引來了值守的下人們,大家伙一見池塘里漲出了水,心里全部咯噔一下,慌慌張張跑過來:“啊呀,老爺您怎么掉進池塘里去了?還好還好沒受傷。”
還有幾個指著一池水不安叫道:“這……池塘里的水不是放干了嗎?從哪兒來的水?來了這么多水啊!里頭怎么還有魚?趕緊找人把魚清理干凈。老爺,老爺小心,奴才們扶您起來。”
太史老爺不敢四下查看女鬼是否還在,背過臉去不看那池塘一眼:“你們幾個,不管池塘涌水多少次、金魚出現多少次,全部清理干凈!一天一百遍也要清理干凈!你們幾個,立刻傳令,近期不許任何人靠近后院,黃昏后更不許在池塘邊走動。你們幾個,快隨我去星辰塔。”
異人和妖魔鬼怪都是黑暗中的并行者,總會引起人們的恐懼和厭惡,太史老爺也不例外。而星辰塔卻宛如服下的定心丸,叫他安心。數年來,玄宸協助風臨度過了幾場危機,這一次,她必定還會鼎力相助。
星辰塔四周的五色旌旗無精打采地垂落著,上面系著的鈴鐺時而抖動,并無太大聲響,這蕭條的景象莫非是因為那夜挫敗于女鬼魔爪之下,沒能阻止鬼魂登塔。
最近,太史府成了妖魔鬼怪經常光臨的地盤呢,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嗎。
太史老爺一聲慨嘆,他記得就在不久前,府上還沒有出現詭異金魚的時候,五色旌旗陣守護著星辰塔,阻攔一切想要闖入的外人,五色鈴鐺齊響,舒張的旌旗可以在瞬間卷起入侵的邪物,將妖魔融化成青煙,那陣勢何等威風。
“是誰在那里?”太史老爺余驚未定,兩眼一模糊,起初以為前頭的是個鬼。
旌旗陣外的石板上,長跪著一個人,夜深之際他不拋棄了睡眠,以自毀身體健康的方式,執意等待著星辰塔的答復,這一跪似乎要到天荒地老。
“老爺,那個是公子柯呀。”下人小聲在耳邊道。
“哦,是公子柯。”太史老爺松了一口氣,低聲自言自語,“癡心的孩子,還在想著死掉的崔家小姐。”
的確如此。自外城崔官的愛女崔凝摔下樓的那一天,公子柯就連日長跪在星辰塔下,祈求師父施以援手。然而塔中什么動靜都沒有。公子柯接連數次進入旌旗陣,結果總是被攔在了外面。他驚愕地發覺若有入口、通道設置的關卡全部換了自己不熟知的題目,兜兜轉轉,前一眼看星辰塔很近,拐個彎就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五色旌旗陣雖星辰塔的心緒變動而變化莫測,可作為星辰塔的弟子,八扇門中有一扇是專門留給公子柯的。現在卻進不去,明擺著是師父不想見他。
公子柯一著急,不顧旌旗陣的阻攔,硬是要闖,玄宸煩了,催動心力將旌旗陣的入口關閉,不對公子柯開放。公子柯愛慕崔凝眾人皆知,看著心上人瀕死,自己不能代死、也求不得師父饒命,情深義重又求助無門的他心如刀絞,只能一遍遍在塔外喊著師父的名字,直到嗓子喊啞,每天混混僵僵,除了守著昏迷不醒的崔凝,其余時間基本全跪在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