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爭執(3)
祁北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只能飛香爐。”
摯兒展開了生動的想象,取笑他:“至少不會飛著飛著你的腦袋就不見蹤影。”
祁北反駁:“怎么還要掉腦袋啊?”
“我說看不見你腦袋,沒說你掉腦袋。”
“什么意思?”
“我是說,你可得小心啊,太史老爺說香爐用來種花,里面肯定少不了泥土蚯蚓,可別一個扣下來,我們不就看不到你腦袋了嗎?或者,扣你一臉灰土,到時候頭頂長草長花,臺下人看見可要笑掉牙。”
祁北氣鼓鼓道:“絕對不會出問題!我飛石頭掉不下來,飛香爐掉不下來,如果飛鼎,鼎也掉不下來。”
大師兄終于松了口氣,拍打著手:“秦公子說香爐中有泥土雜物,倒干凈了便可。很是不錯,嗯,這下太好了!”
祁北還是在哀嘆:“我要是有——滔滔江水一樣的口才就好了,那位老人家也能多聽進去一些,或許還愿意幫我勸勸太史老爺和二老爺,讓我飛飛陪護鼎。”
摯兒一噎:“呆瓜!你覺得那位‘老人家’是誰?”
從頭到尾就沒轉過彎兒的祁北一臉茫然:“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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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小妹將采來的夜來香放在太史小公子的枕頭邊,那花香有著安神的魔力,娘親抱著弟弟很快入睡了。馨小妹折騰大半晚,早過了平日里休息的時間,現在又是興奮又是疲倦,被乳母趕上了床,還不忘央求著乳母給她講故事。
“嬤嬤再講一個嘛,馨兒想聽金烏鳥打敗壞人,救了風臨城的故事。”
嬤嬤打著哈欠:“馨小姐啊,你不困嗎?那故事多可怕,里面有好多好兇狠的怪物呢,你不怕睡不著覺?”
馨小妹側著身子,小貓一樣蜷曲成一團,枕著雙手:“怕呀,可等我去了君安城,就沒有人講這個故事了。”
嬤嬤嘆了口氣,原來馨小姐已經知道了。她打起精神來,坐回馨小妹床邊:“君安城主一定會好好待小姐的,到時候啊,肯定有伺候小姐的侍女,她們也會講好多故事呀。”
馨小妹問:“她們會講風臨城的故事嗎?是不是只講君安的故事呀。”
嬤嬤笑著安慰她:“能在君安城服侍的女子,都是全天下最優秀的,她們來自四面八方,那些個故事里頭有好多好多,我呀都不知道呢。”
馨小妹有些犯困,強打著精神撐起眼皮:“嬤嬤,我不想去君安城。娘親和弟弟病著,我不想走。”
嬤嬤轉過頭去偷偷抹淚,送馨小姐去君安城,是早就定下的。八個護鼎國的各大家族從從小輩中挑選適合的孩子送去君安生活,也是歷來的傳統。此番來的御官大人和百靈夫人順道便要將馨小姐帶回君安城的。
“夫人和小公子也不是什么重病,小姐沒見,服了幾天藥,精神都好多了?乖啦,別想那些啦,咱們趕緊睡覺吧,明天一大早還得起來去看戲呢。小公子可是比小姐你睡得早哦,明天他早早起來了,你起不來,小公子可是要來鬧你的。”
馨小姐笑嘻嘻躲進被窩里:“好,嬤嬤,我睡覺。”
屋內的燭火一盞盞熄滅,只留一只,免得馨小姐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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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百戲團究竟該飛鼎還是飛香爐的問題,太史老爺想邀二老爺單獨于長亭中密談,兩人坐定,他瞧著二老爺嘴上的泡,笑道:“百戲團的事,你是真的惱了。說起來很少見你這般動怒,不過是不懂事的戲子罷了,跟他置什么氣。”
擊退了百戲團耍鼎的企圖,二老爺心中怨氣依然不平,想到作為夏源之地八大護鼎國之一的風臨,城主地位的象征之物怎能是隨便一個戲子可以動的?自己一輩子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為的就是幫兄長穩固城主的位置,繼續鞏固太史族在風臨的統治地位。就算未來哪天沒了兄長,還有公子陽,小公子長大了些,也是繼承的人選,再往后排就是自己和兒子公子尨,后面還有長長的一串血緣源自太史家族的名單,論資排輩,八百輩子都排不上那個呆頭呆腦的鄉下野小子。可偏偏光腳的什么都不怕,厚顏無恥地宣稱要動風臨鎮國鼎,末了還能借由“不知者無罪”一類站不住腳的借口開脫,如此開個頭,后面還不知道能冒出些什么人呢。
二老爺神色嚴肅僵硬,言辭帶刺:“低賤戲子敢公然染指鎮國鼎,兄長也不處他死罪,話一旦傳出去,人人都打著耍把戲的名號覬覦鎮國鼎可怎么辦?”
太史老爺一笑,想到祁北談起飛起沉重的鼎時,那一臉的無比認真,并不覺得此事有什么打緊:“不過是個未開化的孩子,跟他較什么真。”話鋒一轉,瞧著二老爺開玩笑道,“方才你與百戲團爭辯時,講到風臨形勢危急,卻沒有說下去,現在周圍無人,不如你說來聽聽?”
二老爺也不推脫,他一向對兄長推心置腹,于是開始了絲絲入扣的分析:“風臨城表面上繁榮祥和,實際上夾在內憂外患之中。先說外患:金魚屢屢出現,府上人心惶惶,凡是夠歲數的,沒人不記得十年前的‘滅異’,也都明白金魚再次出現意味著什么。此乃其一。”
太史老爺道:“的確如此。夫人和小兒全都因金魚病了,也沒見好轉。可星辰塔已經在亂石山布下咒術,過去十年都風平浪靜,想來如今也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見兄長對星辰塔仍舊十分依賴,二老爺懷著不滿重重嘆氣,念在塔中那位的確助風臨度過不少難關,預測天相也從未出過岔子,不好繼續埋怨。
“其二呢?”太史老爺問。
“外患之二,是君安使者出使風臨,這分明借著問責賦稅和籌建海軍一事,探聽風臨實力如何。”
太史老爺問他:“那依你看,君安城此刻派使者前來,都有何用意?”
二老爺答道:“臣弟愚見,兄長隨便一聽。夏源之地的九鼎國基本分成兩派,眼下八國之中共有多個不服從于君安。君安與風臨有君上與臣下之分,在管轄權的問題上,君安一直企圖擴大版圖,而風臨從來堅持保持中立,這些年來與君安城和同盟國還算相敬如賓,互不相犯,涇渭分明也不起爭端,卻也許久不見派使者前來。此回君安使者打著保護御官采風安全的旗號來到風臨,來了便一封問責書遞到府上,直言風臨賦稅與海軍籌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