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狼少遮嘴笑起來。

　　嘉揚的臉一抽搐。

　　現(xiàn)在的娃娃都這么狂妄？

　　副手掄起刀把朝著少年的臉頰就是一撇：“嘉頭領問話，趕緊回答。”

　　氣勢盛盛的少年人還不了手，身體被打的蜷曲，叫副手拎小貓一樣提起來。

　　副手朝著他的肚子又踹一腳。

　　他終于開了口，說的卻是：“……嘿嘿，沙漠狼據(jù)稱追蹤天下第一，掩蓋行蹤天下第一，名不虛傳吶，我追蹤了你們一路都沒被發(fā)現(xiàn)，這第一的位置，是不是該讓我了？”雖然被蹂躪得慘兮兮，氣焰上不曾落下半分，少年舔干凈嘴角的血，用頗為自負的回答刺激了嘉揚和副手的神經(jīng)。受傷的小獸在不停掙扎，伸著爪子撓怒一群兇惡的成年狼。

　　啪的一聲，狼群最后的理智也斷線了。猖狂人必死。

　　“一張挺厲害的嘴，是你師父教的？”嘉揚的刀尖逼上了少年的喉嚨，“這幾年景奪司后輩腦袋不靈光，本事也不厲害，只剩嘴上功夫。”

　　“你敢瞧不起景奪司？我?guī)煾笌煵S便動動指頭都能滅了你。”景奪司少年伸出中指，嘴上絕不饒人，不怕死的氣勢倒是跟嘉揚旗鼓相當，“沙漠狼也沒傳說的那么強，腦子也不好使，你們其實什么都不知道。”

　　自尊和驕傲受到一萬點傷害的狼群發(fā)出憤怒不平的怒吼。

　　嘉揚卻冷靜地問道：“沙漠狼不知道什么，說來聽聽。”

　　“沙漠狼為了錢賣命，我為了查清真相賣命，總覺得比你高尚了不止一點。”少年兩根手指頭比劃出“差了一點”的小縫，揚著嘴角繼續(xù)刺激狼頭領。

　　莫非是在死亡追蹤之下的人，為了掩飾恐懼，嘴皮子上更加厲害？狼少得意地打個口哨，期待嘉揚對這一番嘲諷做出的反應。

　　狼頭領依舊冷靜：“說出來聽聽，你查到了什么？”

　　少年興奮道：“就算多拿剛開始沒告訴你們裝了什么東西，就不能仔細想想嗎。看箱子上的花紋，就知道里面裝了毒物。大漠狐、石禿鷲如果想接這單，輪得到你們沙漠狼嗎？你們不知道景奪司的司條，師父也說司條過于陳舊，景奪司現(xiàn)在不管事，可怎么就那么巧，條例中正好有跟運送鐵質物品相關的禁令？嘖嘖，路上不知道也就算了，因為箱子沒打開過。險俞山上箱子打開，不給你們提了個醒嗎？明明知道里面裝了什么怪物，居然還決定送死。狼頭領，從中到底能得到什么？一路上死了人，用手下的命給你自己當墊腳石，就為了幾個錢嗎？”

　　罕見地，嘉揚被人羞辱一通，卻沒有動手，只因為少年所說全部正確。他只簡單道：“失去同伴并非我所愿。做事有始有終。”

　　少年顯然不認同：“把命都搭進去，這樣的任務，叫我，就得有始無終。”

　　價值觀之辯一旦開啟就是個日久天長的工程，嘉揚還不準備跟他耗時間：“——另外兩口箱子在哪里？”他的聲音如冰封嚴寒，找到箱子趕緊進城，這是沙漠狼唯一的關注，也是暫留少年一命的唯一理由。

　　“讓猴子藏起來了。”

　　“藏在哪里？”

　　“哈哈，險俞山那么多石頭，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塊。”

　　“老大，別跟野小子廢話了。密令上說知道箱子里東西的，是誰誰就得死。這小子知道了吧，結果掉他不就行了。”

　　少年毫無畏懼，作死一般地威脅：“如果是我一人知道，殺掉就沒事了。只可惜風臨城的人已經(jīng)收到了信。狼頭領，要不要跟我打賭，看你們殺不殺得了整座風臨城人。”

　　真不知道少年走投無路還趾高氣揚的勇氣是如何練就的，群狼吵吵嚷嚷：“臭小子居然敢報信！趕緊把信攔下來。”

　　狼少：“你作死的功夫可以啊，什么時候送的信？”

　　嘉揚略一沉思，做個手勢制止，戳穿少年的謊言：“如果報信是真的，消息肯定一早傳進城去，還等著我們攔截？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出城尋我們了。可來到了風臨城門口，都沒見到一官半兵阻攔，崔官是風臨外城官，消息應該比我們靈通，他提過沒提過。”

　　“媽的！敢騙我們，你找死！”終于反應過來的副手再一拳打在少年身上，接著跟上一腳，面對這個尖酸刻薄、屢屢挑戰(zhàn)狼頭領的家伙，他怒氣蹭蹭上漲，“多一句廢話我就撕爛你的嘴。”少年被揍得只喘粗氣，咽下血不出聲。

　　此刻，風臨城中傳來的陣陣鼓聲，宣告著沙漠狼在城門外逗留太久。風臨城即將下柵，時間耽誤不起，嘉揚沒有耐心玩下去：“不回答就算了。最后給你一個說話的機會，你叫什么名字？”

　　無名小卒的死不足掛齒，例如崔官，根本不需要知道其全名；可是這膽大包天的少年敢把沙漠狼玩弄于股掌之中，嘉揚需要知道他的名字。

　　“日后我自然會告訴你。”少年緊盯著狼頭領。

　　這小鬼腦子壞掉了嗎？難道他真的聽不明白話嗎？沙漠狼怎么可能允許他多活一個時辰。

　　“沒有日后。不說，就沒機會了。”嘉揚亮出了刀。

　　不料，少年微笑著，一字一字道：“我可是死不了的。”字字鑿鑿，沙漠狼紛紛愣住。幾天之內親眼見到了箱中怪物吃人，見到猴子點物成石，莫非今天還能見到起死回生？

　　狼少最先反應過來，十分好奇興奮：“你真的死不了？”

　　少年以嘴角的譏笑作為回答。

　　副手立刻反駁：“哪兒有死不了的人！他滿嘴謊話，最會騙人！剛才還說已經(jīng)給風臨城報信，根本沒有。我就不信這一刀下去，頭身兩半，他怎么復活。”

　　狼群哈哈大笑起來。

　　“死不了？哈！難道你刀槍不入？還是再被猴子救？”副手越說越來勁，狠狠擰了兩下少年被新月彎刀刺穿的肩膀，“你鬼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專門跟沙漠狼過不去。今天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