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一回，崔小姐的哀嚎打動不了星辰塔主了。玄宸剛剛中過崔凝的套，知她七竅玲瓏心，在此性命攸關的時刻，什么都說得出來，這樣一想，對她哭啼的話更是一個字兒都不信，甚至厭惡至極，抬手隔空扇崔小姐一巴掌，怒道：“胡說！看你布局時候那樂在其中的樣子，哪兒有半點遭受脅迫的意思？”

　　崔小姐“啊”的一聲倒在地上，左腮幫即刻高高鼓起，痛得眼里立刻滾出了淚珠，大哭哀求：“徒兒愚蠢，沒有想過這些，只擔心家人無辜喪命。”

　　玄宸搖頭，嘆崔小姐不爭氣：“你是真的害怕，還是假意敷衍我？你就沒想過城民的安危嗎？”

　　崔凝抽泣個不停：“徒兒沒用，實在嚇壞了，沒想太多。”

　　聽到崔凝這般自私的斷言，似曾相識之感叫玄宸牙根癢癢，心思一飄，想起太史老爺逼她反復占卜同一個問題——

　　“家人安危尚不可知，你先把這一卦占好，確保太史家無災無難，再說風臨城。”

　　玄宸笑岔了氣：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為了自家人性命，搭上全城人的性命？亂石山，你不知道那是個什么地方？”玄宸上下牙都在哆嗦。

　　崔小姐聲若蚊蠅，一口咬定：“是徒兒受到脅迫，暈掉了腦袋。”

　　“鬼敲城門的事，你有參與嗎？”

　　“沒有！”崔凝趕緊道，“徒兒沒有。”

　　“那你有提前知道嗎？”

　　“徒兒不知鬼敲城門的前后經過。”

　　“說說亂石山怎么找到了你。”

　　一番回想之后，崔小姐帶著十分迷茫的神色回答：“是他們找上門來，吩咐徒兒如何如何做。”

　　玄宸問她：“怎么找的是你？”

　　“這個我不知道，也奇怪著呢。”

　　玄宸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崔小姐有著同樣的困惑不解，她暫時沒看出撒謊的痕跡，就在心里想，如果亂石山鬼魂鐵了心要進城，多半會從我身上下手，盯上五個徒弟，也很合理，恨就恨崔凝你太沒出息，把風臨城安危當做兒戲。

　　“師父，您到底是怎么知道了‘時空置換’和鬼車進城？”崔凝怯怯追問。

　　“這么想知道嗎？好，我先問你：你知不知道，星辰塔的八扇門，都是為誰而開？”玄宸以反問的方式引導她尋找答案。

　　崔凝想，這個可真的不知道。師父來自東海金魚族，喜歡去簡就繁，規定了八扇門只能給八個人進來，一一對應不得錯亂。打從星辰塔建起來的時候，那兩扇門就一直空著，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人開啟過，上面早就落了厚厚一層灰，又結上蜘蛛網了。

　　“師父的星辰塔，每扇門固定進一個人，我和四個師兄一人一門，第五扇門留給太史老爺，剩下的兩扇門，徒兒記得試圖說過，是留給兩個從未謀過面的前輩。師父不給自己留門，您自己說過，進了星辰塔，便是一輩子輔佐太史老爺，沒想過要離開。”

　　“你剛才說兩扇門留給前輩，他們是誰呢？”

　　崔凝納著悶兒：“徒兒不知道。”

　　玄宸抬手指了指：“那兩件法器，你可認得？”

　　崔凝瞧向墻角立著的兩根七節手杖，趕緊道：“徒兒認得，那個是七節杖。記得師父曾言，七節杖一套三支，曾有前輩途徑風臨，恰逢城池籠罩于陰風之中，便出手相救，事后還贈與風臨城兩支七節杖，鎮壓妖邪——呀，難道師父的意思是，兩扇門留給那兩位前輩？”

　　星辰塔主點了頭。

　　崔小姐快速轉動腦子，尋找兩位可能早已入土的前輩與星辰塔、以及鬼車進城之間的關系，她靈光一閃，喊出來：“難道是兩位老前輩發現了進城的車？”

　　“自然不是。”玄宸搖頭，告訴她，“當年兩位前輩不僅留下了七節杖，還重修城內十金烏陣，作為加固城墻的一道防線，防止妖魔鬼怪入侵使用。”

　　“原來是十金烏陣！”崔凝驚呼，“曾聽師父說起過，風臨是金烏神建在夏源大地上的第一座城，極易遭受邪氣入侵。城墻可擋住人兵，擋不住鬼兵，所以才有了十金烏陣。這十座金烏像組成威力強大的陣仗，把一切不當之物擋在外面。但因年久失修，多有破損。起初十金烏像得到城民祭拜，周圍香火鼎盛。可惜后來城中大興建造金烏神像，街角小巷隨處可見，與最初的十座金烏神像所差無幾，時間長了，大家也分不清哪一座是真的十金烏陣的，哪一座是后修的，其中有不少都荒廢了。兩位前輩路過風臨城，好意幫忙重修了十金烏陣。為防城民破壞，十座金烏像大多埋在了地下，或藏在隱蔽處。師父難道知道十金烏陣分別埋在什么地方？”

　　玄宸冷笑道：“如果我說了，你會不會告訴亂石山？真的是十金烏陣發現了鬼車嗎？”

　　崔凝一噎，嚅囁：“徒兒不敢。”

　　崔小姐繼續問發問：“不是說金烏陣雖然得到重修，可威力大不如前，二來石像埋在地下，法力削減不少，再說距離兩位前輩到來風臨城，又過了個十年。十金烏陣還是那般厲害嗎？”

　　星辰塔主嘆氣道：“當時我還太小，兩位前輩與我的小姨說了具體位置，可我并不知道十金烏陣埋在什么地方。多年來我一直尋找，可并無結果。恐怕整個陣法又破碎了，不然敲城門的、登上我星辰塔的、還有你差點送進城的惡鬼，稍一靠近城墻，就該灰飛煙滅！”

　　“那進城的車是如何被發現的？”

　　“也算得上是天意助我。城西門邊恰好有一座石像罷了。”

　　崔家小姐在心中默念：原來西城門恰好有一座金烏石像，要是早點發現，把石像破掉，車子進城就不會被發現。

　　她嘴上道：“怪不得師父能及時知道，又派了三位師兄前去阻攔，原來是這樣！”

　　黑衣女子用魔指轉動星辰儀并出兩條交叉的星軌，將天穹平均劃為四區域。

　　“既然你已認罪，我要怎么處置你呢。”

　　崔凝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