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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去

第九章

浮云去 北山松 6109 2019-04-10 19:24:46

  “看到那團土黃色的小蘑菇了么?小帽子長頸子的那一團?那是干柴菇。最喜歡一簇簇地長在爛樹樁上,”娟娟說著彎腰將小蘑菇整團摘下,又道:

  “沈大哥看仔細了,干柴菇的黃是土黃,不亮眼,莖子呢比較粗實。還有一種叫“毒牛菇”的跟它長得很像。毒牛菇也是一團一團的,不過它的黃很亮,莖子也比較細,看上去又鮮艷又水嫩。毒性可大呢,要是牛羊不小心吃了,不出一刻鐘便會口吐白沫被毒死。所以叫毒牛菇。喏,那里,大石頭那里,看到沒?那就是毒牛菇。這家伙跟人似的,很是陰險,專門長在干柴菇旁邊。不認識的人很容易將兩種認作一種采了。沈大哥,一會兒你可得好好分辨,千萬莫弄錯了。”

  沈懷瑜望過去,果然見到大青石腳邊長著一叢細腳伶仃的小蘑菇,鮮嫩嫩的,很有些楚楚可憐的意味。以前在京城見到的蘑菇都是精心烹制好了的,只知入口有不同味道,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采摘人,需要親自鑒別實物。沈懷瑜心中暗暗將兩種蘑菇做了個比較:毒牛菇秀麗別致如同閨秀小姐,而干茶菇則有一種粗獷氣質如同鄉(xiāng)村女子。差別這樣大,如何能搞錯?

  “一般說來,蘑菇長得越是鮮亮毒性可能越大。有的能毒死人,有的能讓人昏迷或者產生幻覺。云隱山里就有一種叫‘逍遙傘’的蘑菇,長得有點像平頭菇,灰色更深一些。看著跟普通蘑菇差不了多少,麻性可霸道了,光碰一下手就能麻半天;要是不小心聞得久了或者誤食了,不但會被麻翻還會產生幻覺。前兩年望江城一幫公子哥來云隱山里打獵,誤采了‘逍遙傘’燉野雞湯喝,結果一伙七個人全被迷翻了。幸虧叫樊大叔遇到,不然都被野狼叼走了。后來郭大叔從城里回來說那幾個人睡了兩天兩夜才醒。”

  這“逍遙傘”居然這樣厲害!沈懷瑜吃驚不小。之前在京城,由于這樣那樣的原因,他也見過不少麻藥迷藥,像郎中用的“麻沸散”,花樓里專門用來增加香客情趣的“迷魂香”,江湖人常用的“七步倒”。藥力最強的七步倒最快也得一刻鐘才能發(fā)作。而那逍遙傘碰一碰就會發(fā)作。定要見識一下。

  沈懷瑜:“如此霸道的蘑菇,那豈不是很容易生出事端?“

  “也不會。我聽端木爺爺說,這種蘑菇只有云隱山這兒才有。我們這這邊的人附近都認識的,遇到了就遠遠地避開。也沒怎么樣。”

  “能帶我找一個么?”

  “怕是難找。逍遙傘不像松傘、干柴菇這些會長在特定的地方。它長在哪兒說不定,而且量很少,難得碰到。不過等咱回去了我可以帶你去端木爺爺家去看。端木爺爺每年都會收一些逍遙傘配藥。他家應該有。”

  又是端木老爺子。這端木老爺子還真是個奇人。上次他來娟娟家吃大蝦,與白老爺子喝酒,他也列席作陪。本以為能相處最大的的印象就是老人家話特別多,說的又是些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話。沈懷瑜本來就因自身遭遇而自我厭棄,不愿與外界交流。好不容易對端木老爺子有些好奇,結果老人家居然是一個話多勞神的普通鄉(xiāng)村野老。因此沈懷瑜一點主動交流的興致也沒有,兩位老人也任他晾在一邊不管他。沈懷瑜呀沈懷瑜,你何時變得如此膚淺了!沈懷瑜在心中暗暗地將自己罵了一通。

  “沈大哥,一會兒你盡量跟在我身邊不要走太遠。這種天氣蛇最喜歡了,草叢里可能會有烙鐵頭。奧,就是一種毒蛇。要是不小心踩著了被咬一口,那就慘了。”

  沈懷瑜點點頭。他雖然了無生意,但是也怕蛇那種東西。那種長長黏黏的彎曲蠕動的東西,想起來就叫人汗毛直立。沈懷瑜握著背簍肩帶的手緊了緊,乖乖地跟在娟娟身后。一時間,二人收容斂意,各自撥動著荒草無聲尋覓。小江時時留意著身后情形。見那二人停止了交談,心中一喜,想要見縫插針地插到二人中間。剛轉了半個身子,身邊花圓月伸了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角。小江接著地勢向下掙脫,沒掙開;用了五成力氣再一掙,還是沒掙開。惱怒地瞪一眼花圓月,壓著嗓子道:“你松手。”

  花圓月朝他做了一鬼臉,笑道:“就不。”

  看到她這鬼臉,小江就像見到了鬼似的,身上寒毛頓時炸開:“你,你,你——你是花圓月么!”

  只因花圓月素日行事穩(wěn)重沉靜,在同齡人面前極少顯露出孩子氣的一面。這一個頑皮十足的小女子式樣的行為,落在小江眼中,可不是眼珠子都要驚嚇掉了。

  “你松開啊——”小江說著用上全身力氣向下掙脫。

  花圓月狡黠一笑,道:“送就松開。”說著打開五指。

  “你還真松,啊——”眼見著小江向后倒下去,馬上就會順著山坡咕嚕嚕滾下去,一路上磕磕碰碰,落到谷底的時候,不撞個鼻青臉腫不算完。

  花圓月哼地一笑,飛快地探身一抓一拉,將小江向下傾斜的身子拉回來。小江嚇得腳都軟了,也不管草地如何濕漉漉,一屁股坐到地上,拍著胸口呼呼喘粗氣。

  那邊娟娟聽到聲音望過來,遙遙問道:“怎么了?”

  花圓月道:“沒事。”

  娟娟聽說沒事,低下頭去繼續(xù)在草叢里翻撿。

  “人都擠在一處能找多少蘑菇。還過去不過去了?嗯?”

  花圓月說著眉毛一挑,笑意瑩然地看著地上的小江;小江哼地一聲爬起來,氣呼呼地走到花圓月前面。花圓月也不生氣,恢復了一副淡定的樣子在他后面走。四個人分作兩撥,在栗子樹下的陡坡上彎腰弓背地緩緩向上走。云隱山物藏豐富,不到兩個時辰,四個人背簍里蘑菇栗子的都已裝滿了。看著時候也差不多了,四個人便順著來時的路下山。途中,娟娟幾人采了些大葉子,比尋常男子五指叉開還要大。下到山腳的草坡上時,除卻沈懷瑜,另外三人將背簍放在坡頂?shù)钠降厣希昧舜笕~子下到草坡上。

  娟娟:“沈大哥,你先把背簍放下。過來看。”

  沈懷瑜依言。

  “你看。”娟娟說著兩手撥開草叢,從地上捏了一個小東西給沈懷瑜看。只見那一片墨綠色的小東西長得有些像木耳,被娟娟捏在拇指與食指之間,軟軟顫顫,晶瑩瑩的。

  “樣子是不是很好看?這是地皮,平時干巴巴的跟枯樹葉似的,一到下雨天喝飽了水就漲大了。可好吃了。晚上做給你嘗嘗。”

  娟娟說著三兩下將下山時摘的大葉子卷成漏斗狀的一個尖筒,將地皮放了進去。

  “你來撿,我跟在你后面收。”

  沈懷瑜蹲在一邊看著,感到很驚奇。娟娟話音還未落,便學著她的樣子小心地一層一層撥開濃密的草叢。一小團一小團地皮像散落在草叢里的翡翠似的呈現(xiàn)在二人面前。地皮貼著地面長,帶著細小的水珠,泛出晶瑩的綠色光澤。他五指做鬮一撈,拾起了肥嘟嘟的一團,涼涼的,瑩潤彈軟,看上去稍稍用力就能捏出汁來。沈懷瑜生怕自己手粗把地皮捏壞了,趕緊投到大葉子里面。如此這般撿拾,不出一刻鐘,一片葉子漏斗已經裝滿。娟娟將葉子漏斗封好了口放到背簍中。接下來,他們又連著拾了好幾漏斗,將二人背簍裝得滿滿當當。等所有人都拾夠了。四個人過了谷底的小溪往回走。背上是自己親手或摘或撿的滿滿一簍子山貨,耳邊少女用琳瑯軟糯的聲音說著些山野趣聞。沈懷瑜呼吸著云隱山中混合了露水雨水、花香、草香松樹香的空氣,不動聲色地看著,聽著,事發(fā)之后第一次感到一種由衷的放松和清明。

  二人回到家,到處靜悄悄的。娟娟放下背簍,先去爺爺房中看了一眼。屋內光線昏暗,老人家鼻息均勻,睡得昏天黑地。面上笑意盈盈的,不知做了什么好夢。爺爺最喜歡兩種天氣,一種是初秋響晴天,這時候不冷不熱、不干不潮的,最適合在村口大榆樹下說書了;另外一種是小雨天,天色陰沉好像夜里,也不用擔心雨水太大莊稼遭害,心無牽掛最適合悶頭大睡。

  娟娟心中一片柔情,端詳了睡意安然的老爺子一小會,輕輕地走出房間。和沈懷瑜一起將兩背簍蘑菇倒在灶房的空地上,仔細地鋪開。然后將裝著地皮的樹葉漏斗拾到一只背簍中,又拾了些蘑菇一起裝著,叫沈懷瑜背著。

  出門到了東墻外的小河邊。只見河邊一塊天然的大青石斜著向下一直延伸到水中。河中一字排開五六塊墊腳石,出水七八寸的樣子,浸在水中的部分長滿綠色的水苔。河水清凌凌的嘩啦啦流淌,河底沙石看的一清二楚,仔細看能見到一種與沙石同色的小魚鼓著兩只大眼睛,貼著沙石河底悠閑地吞吐。娟娟將背簍里的東西一股腦倒在大青石上。讓沈懷瑜解開葉子包,自己拿了一只松散湊到水里清洗。葉子包都打開了,里面的地皮完好無損。沈懷瑜也拾起一只蘑菇,有樣學樣地湊到水面。

  “哎——等會。我給你講講。蘑菇這東西最嬌嫩了,一捏就碎,洗的時候可不能用力。這樣,先將柄子上的土洗干凈了,帽子上的草摘下來,用大拇指在上面輕輕搓。對對對,就是這樣。還有帽子底下,這里是最容易漏掉的。但是褶子多,也最容易藏灰。新鮮的蘑菇容易長蟲子,也是褶子這里最先長。將蘑菇放在水里,用手指貼著褶子輕輕地轉一圈”,一邊轉一邊抖,如此三次就干凈了。

  沈懷瑜仔細地聽,仔細地看,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做的時候如行云流水,絲毫看不出第一次接觸這些事。娟娟忍不住連連贊賞。

  題外話。很多時候,大部分人總會羨慕某些人多聰明多睿智,新學一樣東西立刻上手不說往往還做得比那些所謂的老手都好;還有些人老是抱怨自己不夠聰明,一樣東西明明學了好長時間,愣是上不了手入不了門。可是人們在對“聰明人”的聰明望洋興嘆、對自己的蠢笨無能為力的時候,卻很少去想,同樣一件事兩種人在應對的時候專注程度的差別。大部分人表面上勤勤懇懇刻苦學習,在大框架上逼得自己倒背如流,而細節(jié)處卻往往視而不見得過且過;學習一事在“聰明人”那里是攀登高峰,總有更高更難的問題擺在面前需要克服,在另一些人眼里是落葉隨水流、飛蓬隨風飄,被動地順著趨勢被帶走了;“聰明人”一邊學一邊絞盡腦汁考慮如何能做得更好,而另外那些人更多地想早早地學完了早早地掌握了事;一個考慮如何做得好,一個考慮如何做得快,結果可想而知。沈懷瑜無疑是聰明人。在京城的時候年紀輕輕就能成為狀元郎,成為張伯淵最得意的弟子,在詩書劍術上有所造詣,甚至連第一次洗蘑菇都比平常人洗的好,憑的就是那種“登山”式的學習方式。

  洗過蘑菇,娟娟再教沈懷瑜如何洗地皮。小小的地皮攤在手中,沈懷瑜比手握最珍貴的珠寶玉器還要小心。不過,說實在的,地皮浸在水中那種瑩潤的碧綠,的確比那些珠寶玉器的光澤更鮮活生動。洗下來的地皮碎片緩緩地沉到水底的青石上,沙色的大眼魚悄悄地游出沙地,一點點靠上來,在地皮旁小口吞食。沈懷瑜洗完了一小把,要放到簍子里的時候,目光一偏落在水中女子的手上。一雙手細嫩細嫩的,不甚白,線條圓潤而流暢,配合手中碧綠的地皮,說不出的儀態(tài)優(yōu)美。沈懷瑜目光閃了閃,不動聲色地放好地皮。心中又開始自我譴責:沈懷瑜啊沈懷瑜,你真是無可救藥了!

  洗到還剩下一點的時候,娟娟留給沈懷瑜。自己背了簍子去菜園子里找菜。青椒紅椒摘了一大把,又用地頭上的石鐮割了一大把韭菜。之后回家拎了鐵鎬回到小河邊。沈懷瑜已快洗完了。娟娟和他一起洗完剩下的,帶著沈懷瑜過了河走到竹林中。這里生的竹子不是京郊小竹林里那種細細瘦瘦的小竹子,也不是南下游玩時見到的那種又高又粗的毛竹。只比尋常小竹子粗一些,沒有小竹子生得那般密實。連著幾日秋風秋雨,地上已經鋪了厚厚一層竹葉。沈懷瑜跟在娟娟后面,在林子里穿行。

  走了一會兒,娟娟停下來,轉身將鎬子遞給沈懷瑜,笑道:“現(xiàn)在不是長竹筍的季節(jié),找?guī)讉€還真不容易呢。沈大哥,這幾根竹筍你刨出來吧。”

  沈懷瑜接過鎬子,走過去一看,只見厚厚的竹葉中冒著幾個暗紫色的尖頭。

  “撥開落葉。”

  “離開些再下鎬,對,再離開些。好了,可以了。刨。”

  娟娟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在一邊指揮沈懷瑜刨竹筍。

  “用力?出來。”

  沈懷瑜照著娟娟說的,用力向上一提一拉,紫色的竹筍裹在一大塊泥土中一同被挖出來。娟娟握著泥土朝兩邊一掰,露出了中間一管瑩白如玉的筍子,再往上露出泥土的部分發(fā)著紫色。

  “筍子真不錯。再來。”

  娟娟對沈懷瑜的學習能力很信任。指導他挖了一根筍子之后便不再言語,由著沈懷瑜自己刨,她在旁邊跟著撿,笑得眉眼彎彎的。

  約摸兩刻鐘,二人刨了十來根筍子,出了竹林,過河回家。待洗洗切切地備好食材之后,一個燒火一個做飯,不出半個時辰,四個菜冒著熱氣一一出鍋,分別是:竹筍干柴菇炒雞蛋、韭菜地皮、韭菜雞蛋、青椒地皮松散。霎時間,灶房里香氣四溢,沈懷瑜不禁暗暗地咽了兩回唾沫。臉上一陣發(fā)燒,悄悄地瞄一眼娟娟,見她并未看到自己囧相,舒了一口氣。

  將飯菜都端上飯菜之后,娟娟去里間叫醒白老爺子。約摸申時了,早飯吃得早,再加上跋山涉水,細細雜雜的事情都要消耗體力,沈懷瑜早已腹中空空,餓得口中泛酸水。桌上飯菜香氣悠悠地往鼻孔里鉆,像帶了黏黏膠似的抓人眼睛。沈懷瑜站到門邊,強迫著自己不去看那飯那菜,身體的反應卻無法抑制,口中生津,自然吞咽口水。里間白老爺子睡意惺忪地走出來,恰好瞥見沈懷瑜上下滾動的喉嚨,微微一笑,愜意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銀白的頭發(fā)、銀白的胡須閃閃發(fā)光。

  “小沈,過來吃飯。”

  沈懷瑜聞聲默默地走到桌邊,等白老爺子慢悠悠地在東邊上首的位置坐定了,方坐下來。

  “哎呀,今天的飯可真不錯!小沈你有口福,這么好的東西,平日里娟娟給我做的都少。啊呀呀,嘖嘖——”白老爺子吃了一口雞蛋炒地皮,長吁短嘆地搖頭嘆息。

  “吃吧,爺爺,飯都堵不上您老人家的嘴。”娟娟嗔怪道。然后盛了滿滿一大碗米飯給沈懷瑜,

  “沈大哥多吃些。”

  白家的小茅屋很矮,飯菜熱氣騰騰的將三人繚繞,與往日相比更顯溫馨。不得不說,沈懷瑜雖然悶葫蘆一個、整日里從不主動說話,但是他的到來確實給白家增添了幾分鮮活之氣。

  傍晚的時候雨拉拉雜雜地停住了。到了上燈的時候,一天烏云消去了大半。雨后的月亮白凈清透,掛在幽藍色的清澈夜空中,像一片正在融化的冰。銀白色的月光像最純透的春水似的,溫柔地裝滿了大地,連山、草木、村莊,都像長在水底似的。月光透過白家雜物間的窗格照進來,在沈懷瑜床前的土地上投下一片明暗交替的白,在還未進入夢境的男子腦中翻起一片往事的漣漪。如果尚在京城、如果未發(fā)生這許多變故,這樣好的雨后月夜,相熟的詩友一定會帶踏著月色敲開相府別院大門,邀他一同到城外清涼溪邊斗詩。于月下明溪邊擺幾設座,明月樓美姬紅袖添香,焚香撫琴,曲水流觴,再沒有比月下詩會更雅致風流的事了。蟲聲蛙鳴、屋后的腳步聲、次第的狗吠,都落入耳中,沈懷瑜翻了個身,像一尾魚兒似的從往事的淺海里游出來,神仙扇的故事突然如水中映月一樣清晰地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他細細品味著其中玄機,輾轉反思、久久難眠。

  平民百姓的故事里,冤屈永遠能夠得到昭雪,書生與小姐也總是可以以這樣那樣的形式得以結合,但是在他所知的現(xiàn)實,這兩樣有哪一樣是真實的?自相府學塾、后太學、再后任職吏部,他雖年紀輕輕,一路過來,勾心斗角、權謀傾軋看了不知凡幾。也見過陰謀敗露而受到懲罰的,但這種敗露,沈懷瑜心中十分清楚,并非民間傳說中懲惡揚善式的揭露,而是權謀博弈的結果,例如丟卒保車、成王敗寇。窮書生與富貴小姐的愛情常常惹得貴婦們摧心折淚,恨不得親手將故事中阻礙男子女子感情的人痛打一頓。可是,若那小姐是他們家的女眷……放眼整個京城,哪家貴婦會松口讓自家女子嫁給一個落魄的窮書生?沒有,一個也沒有。京兆伊想與武運侯府結親;武運侯又想讓小侯爺少陵娶紫苑公主。他本布衣,若非恩師提攜,這輩子怕是與凝兒這樣的女子無緣了!而如今,命運終將他這個毫無身家背景可言卻獨得宰相之女青睞的孤兒打回原形。

  今日遠在天涯一角,背著背簍像個粗鄙農夫一樣,彎腰弓背在草叢中苦苦尋覓,只為了一朵灰不溜秋的蘑菇。他京城新貴的尊嚴呢?他詩酒趁華年的瀟灑呢?他扶搖直上九萬里的抱負呢?掙扎何用?轉機何用?才情志氣又有何用?在命運面前皆為水中撈月。他的命運里為何突然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了那一晚?如果沒有那一晚,如果沒有!沈懷瑜在床上翻來覆去,口中苦水不斷,心里逐漸焦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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