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山,一個人盡皆知的名字。盡管這個人已經(jīng)消失了整整萬載歲月,但他的名字依然是天下眾生心中揮之不去的恐懼。
此人曾屠了天下近半數(shù)生靈,不管是人是妖。至今妖族祖地依然佇立著他的塑像供萬妖唾棄。而人族的古籍里則一直稱他為始魔,意為第一個以人族之軀行魔物之事的人。
當(dāng)聽到男子自報姓名時,葉濟生的身體驟然緊繃,如餓狼搏命就要撲殺而出。
男子似乎并不在意淡淡道:“如果你是來尋仇之人那么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這里只是我一道虛影映像,并無實質(zhì)。床頭那個法器記錄了我之一生,無論你是來尋仇或是什么其他目的請你看完它,之后你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皆由你而定。”男子說完轉(zhuǎn)身繼續(xù)眺望著窗外,背影說不出的孤獨于落寞。
葉濟生的眼睛從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那個男子,直到男子轉(zhuǎn)過身去他才緩緩收起蓄勢待發(fā)的攻勢。又凝視了那虛影片刻,他才小心翼翼走到床前。
一塊鐵牌安靜地躺在床頭,毫不起眼。葉濟生拿起鐵牌有些疑惑,他能感覺到手中所謂的法器就真的只是一塊普通的鐵牌,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上面遍布的銹跡。只是那銹跡下面隱隱藏匿著些許不知名的圖案,看不真切。
他收起鐵牌退出房外回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直到走出閣樓他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雖然驚懼于那男子的名號,但也絕不至于就要不管不顧地搏命,這與他向來的謹慎不符。就比如剛進來時那場莫名其妙的遷怒,從始至終都不曾讓他失去冷靜。
而他之所以最終沒有搏命的原因,除了那還保留著些許的理智,最重要的是帶他來此的老人和單通都曾不止一次地提過此地禁法。他也不知道在他將要出手的剎那有只手掌懸于其頭頂,五指成鉤!
葉濟生懷著壓抑的心緒快步沿原路返回。
山腳處的村民在他離開閣樓的時候已經(jīng)散去,只留下單通獨自在等待。
單通看著走到近前的葉濟生微笑點頭,看得出他心情不錯。
他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笑道:“什么也別說,什么也別問,拿著你取到的東西繞過閣樓去山頂,再回來的時候再說。”
葉濟生聞言不再言語,對著單通一抱拳,轉(zhuǎn)身再次登山。
東邊道觀
一位老道撫須而笑:“蒼老兒,你的眼光依然如此毒辣啊,先后五人有三人出自你手,佩服佩服。”
“喲,你們幾位當(dāng)家的笑我眼瘸都無數(shù)年了,這是咋的?現(xiàn)在知道錯了?”蒼琔云話說得眉飛色舞。
在他修行有所小成的時候曾遇到一個少年,而那個少年那時是真的很平凡,甚至連修行路都無法踏上。少年曾想拜他為師以求仙途,而他斷定少年此生無仙緣,便勸說少年放棄念想,享百年而逝。最后,因為這事他也被奚落了近萬年。
蒼琔云一想起那個人神情就有些落寞,苦笑到:“只可惜找遍了天地間五大域,那最后一塊碎片依然不知所蹤。”
老道人亦嘆道:“你的靈魂恐怕不適合再出去了,接下來還是由我來吧,畢竟此事耽誤不得。”
蒼琔云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還是三當(dāng)家去更好,他所修之法或許更適合,也許當(dāng)初就該讓他去的。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必有回響啊!”
老道人若有所思,以前倒是從未這樣設(shè)想過,正好現(xiàn)在需要有人接替蒼老頭,或可一試!
兩人隨即來到村子西方的古剎,一位老僧收回望向閣樓的目光,對著到訪的兩人雙手合十,一聲佛唱。
老道人打了個稽首,道明了來意。
待事論罷,蒼琔云從懷里掏出一個面具遞給三當(dāng)家的,沉聲道:“那么這個就交給你了。”
老僧接過面具,雙手合十:“相應(yīng)的這里就辛苦前輩了。”
“談何辛苦,我在外面蒼老了靈魂,你們在這里腐朽了肉身,誰又不苦呢!”
老和尚微笑轉(zhuǎn)身,蒼琔云二人目送其遠去。
山丘方向,再次登山的葉濟生繞過閣樓終于來到山頂。
映入眼簾的是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除此以外空無一物。這倒使得葉濟生有些茫然。
“扔進去,將你所取之物扔進去。”
在他茫然之際,一道輕柔嗓音從身后傳來。
葉濟生聞聲回頭,一年輕女子靜靜站立,一襲白衣勝雪,一頭黑發(fā)如瀑,雖談不上美艷絕倫,一句清雅秀麗總是跑不了。
葉濟生現(xiàn)在可是步步小心翼翼,對白衣女子恭敬一禮,道了聲前輩。
女子并未理會他,伸手指了指空地。葉濟生點頭示意明白,轉(zhuǎn)身把那鐵牌扔入空地。
隨著一陣氤氳變幻,空地如鏡子般映照出畫面。白衣女子盯著看著那些畫面,面露哀傷,片刻之后便轉(zhuǎn)身離去,嘴里喃喃自語。
而葉濟生從一開始就沉浸在了其中。只是因為那些畫面中依稀能看出此地小村莊的輪廓,更有一少年被人喚名立山!
玄始歷13000年
凡界
傍晚時分的村莊炊煙裊裊,勞作一天的人們都在自家屋里準備著稍顯豐盛的晚餐以犒勞一天的辛勤。
村莊不遠處的稻田里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和一位中年男子正忙著收拾農(nóng)具。
待到忙完,中年漢子坐在田埂上,一邊清理著腳上的泥土一邊笑道:“小山,今晚到趙叔家里吃飯啊,你嬸嬸可是做了不少好菜。”
少年神情羞赧,習(xí)慣性用手撓了撓頭,弄得頭發(fā)上粘了不少泥土,顯得有些狼狽。
“哈哈哈,那就這樣,走走走,就別磨蹭了。”趙叔看著少年開懷大笑。
村子南邊一座隨處可見的瓦房,一位婦人站在門前望向村口方向。身邊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兒拉住婦人的衣角,踮著腳努力伸長了脖子,想要早些看到父親的身影。
直到村口出現(xiàn)一大一小兩人,婦人才微笑著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轉(zhuǎn)身回到屋內(nèi)收拾了桌面擺上精心準備的菜肴,等著丈夫的歸來。
趙叔兩人不多時便回到了家,少年立山看著“滿桌“的飯菜眼神里透露出渴望,在少年的生活中能吃個飽飯都是極為幸福的事情,更別說眼前的“山珍海味“。
飯間,趙叔兩夫婦可沒少給立山夾菜,“多吃點,多吃點,來嘗嘗這個……”他們知道少年的生活過得并不是很好,也不介意給予少年足夠多的善意,誰叫這小子真是討人喜歡呢!
飯后已是晚上,立山獨自回到自己的石屋,他本是村子里一個孤寡老人在外撿到的孩子,老人便認為這是自己多年來求神拜佛的福報,這是上天賜予自己的禮物,便認他做了孫子扶養(yǎng)長大。
老人一生都過得很困苦,就給他取名立山,希冀著他某天能站在山巔之上,做那人上人。爺孫倆相依為命,雖不富裕,但也充實。
可惜好景不長,一場大病之后老人便撒手人寰,留給立山一座老屋和十幾斤大米,這也是他的全部了。老人的后事也是村長帶著村民們幫忙處理的。那年,立山十歲。
后來立山就幫著村民們干農(nóng)活,東一口飯,西一口湯的活著。又過了三年,老屋終于還是經(jīng)不住風(fēng)雨的侵蝕,在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中午倒塌了。
在外幫忙的少年聽到村里傳來的消息瘋了似的沖回家,看著被眾人圍住的廢墟哭得撕心裂肺。后來也是村長提議,村民們幫著少年搭了這間石屋。
立山回到石屋,簡單清理了身上的泥土躺在床上。雖說是床,不過只是鋪在石頭上的木板,墊了些野草。
一口爛鍋,一小袋米,一張木板床,幾塊可做桌子的石塊。這就是少年的全部。
立山躺在床上吧唧吧唧了嘴,回味著剛才的美味,畢竟這種“大餐“可不常有。不一會兒他翻身爬起,蹲在床邊,在角落里掏出一個木盒。
立山把木盒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放著一些書籍,這是同村小伙伴們以前在學(xué)塾學(xué)過的。
有時去村民家?guī)兔χ螅灰竺字惖某允常炊鴷恍┧麄兒⒆硬挥昧说臅4迕駛兊挂矘返萌绱耍凑约液⒆右呀?jīng)學(xué)過了,又能節(jié)約一些糧食,何樂而不為呢!
在立山看來,這是他最寶貝的家當(dāng)。從小就聽爺爺說,只有讀了書才能明事理,才能掙好多好多的錢財。
可是,爺爺在世時也沒錢宏他讀書,爺爺去世后就更沒錢了,所以他把這些書看得比什么都重。每天勞作回來,即便再疲憊他也會借著月光讀著書。
白天幫忙干活掙些吃食,偶爾還會有少許銅錢,晚上讀著那些不知讀過幾遍的書籍。少年就這樣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地活著。也許并不寬裕,但他覺得很幸福。
如果不出意外,少年的一生也會像他爺爺那般平平淡淡活一輩子,如果再找一個媳婦兒,努力蓋一間大點的房子那就非常好了!
直到那個人的出現(xiàn)第一次改變了立山的命運。
那一年,立山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