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公司臨發下了一個出差的名額,爭取來了之后再回來可是就能升職加薪的,本來陸佳禹是還有機會的,然都知道了他妻子在家待產了,所以領導還特地找他談話,讓他和家里商量一下。
他心里其實是想去的,他迫切地需要一個新環境調整一下自己,這段時間好似家里人的壓力都大了起來,而他們的壓力都堆積到了他身上。
母親說,讓他放心去,她會照顧好兒媳婦的,畢竟以后養孩子也是真挺花錢的,。
妻子本是不樂意的,她這人也是有事說事的,然后陸佳禹通過給她許了些承諾,無非就是婚后再給她多些零花錢的。她糾結完同意后,陸佳禹自己都吃了一驚,他心里閃過一絲凄涼,覺得妻子一定還是最愛自己的,即使以后當了媽媽。
就這樣,他稀里糊涂地在老婆待產的時候來到了另一座城市出差,在這邊一切都很順利,居然還遇到了高中時的兩個死黨程舒浩和羅翔,老朋友見面,自然是分外高興的,大家聚在一起,一談就談了一夜,有什么煩惱和高興的事啊通通都說了出來。
“我說陸佳禹,你媳婦在家待產,你還跑這么遠出差!”羅翔好笑道。
“我那還不是為了生計的,我哪像舒浩啊,自己是老板,想干嘛就能干嘛,要賺錢養家的啊!”陸佳禹感嘆道,隨即便轉移了話題,“對了,程老板,你和你那小學妹都攪和多久了啊?那也是夠癡情的,倒追了你那么久,人家還在關鍵時刻動用家族力量幫你,你還不準備給人家一個答復的嗎?”
“沒有打算了!”舒浩的語氣很平淡,陸佳禹察覺到了有點兒怪,但他只覺得或許是舒浩現在功成名就了,有所改變也算是正常!
“人家舒浩這么有追求的,哪像你,被家里催一下就立刻閃婚了。這世上好女人多了去了,不玩夠太虧了,依我看還是別結婚的好。”羅翔道。
“我說羅翔,你真打算單身一輩子了?”
“老子我見的女人太多了,總結出來,還是該活得瀟瀟灑灑,我要肆意人生,為所欲為。再說我干的這破糊口的事,哪家姑娘能看上我啊!”他說罷又把矛頭對準了陸佳禹,“陸佳禹,我覺得你是走了狗屎運了,居然娶了個這么漂亮的媳婦,我很懷疑你妻子的眼光,一般女人該是都喜歡這種的!”羅翔指向舒浩。
“我就走了狗屎運的吧!”陸佳禹拿起一杯酒便就一飲而盡。
“誰說的,我不在大學時候也被人甩過的嗎?都一樣,各有千秋,沒有那么完美的人生,到最后了誰也不會是人生贏家,除了命運,除了時間。”舒浩端起酒杯同陸佳禹碰了碰杯。
“嘖嘖嘖,果然文化人說話文鄒鄒的我都聽不懂了!”羅翔帶些自嘲道。
“舒浩,你說你以前作文寫得那么好,你怎么不當作家的啊?”陸佳禹突然說道,借著酒勁,有些瘋癲,“你要想當作家,那就是下一個莫言!人家費勁千辛萬苦得不到的東西,你都是唾手可得的!”
“說什么呢他,沒頭沒腦,真是喝醉了!”羅翔一直笑話著他。
“舒浩,你…你咋都不把你的才華分我一點兒?你把他硬生生給拋下了,你都不多分我一點兒,我不要錢,不要錢,你把你那玩意分我一點兒,分我一點兒啊?!”他面對著舒浩,不停地說道,“那些都是你不要的東西的,你不要你給我啊,咱們關系那么好對吧?咱們可是做了三年同桌的,這關系,這情誼,我一直都很驕傲的。我逢人就說,你知道那什么什么公司的董事長大老板嗎?他我認識,我高中同學,我跟他做了三年同桌,我們關系可好了。連我媳婦都說,我要是能有你一半出息就好了。”
“陸佳禹,佳禹,你真是喝多了!”羅翔半拉著他。
“我沒喝多,沒有!”他知道自己只是稍稍有點兒醉而已,不是喝多了,“我也真替你驕傲的,真的,有個你這樣的朋友,面子上都分外有光!我也不求其他什么,就是那一點兒,你摒棄掉的東西,你不在意的東西,你都不肯給我,舒浩,你就這一點,就這一點太可惡。”
“什么東西的啊?”羅翔好奇地問了聲,“陸佳禹,你要舒浩啥啊?”
“沒啥,都過去了,過去了!”他繼續喝著酒,悶口緘默了,舒浩不說話,羅翔一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在說啥啊?”羅翔一臉好奇地看向舒浩,好奇心驅使他一直叨叨著,不過沒把陸佳禹叨叨出來,卻把舒浩叨叨煩了。
“那東西是能給就能給的嗎?”舒浩的語氣有些不耐煩,陸佳禹不說話悶頭喝酒,舒浩皺著眉頭繼續說著,“我知道你的意思,你還想著她呢!”
“他…她…是誰?”羅翔一臉懵逼。
“你在替她打抱不平是吧?人家又不喜歡你,你替她打抱什么不平的啊?這都過去多久了,人家屌過你嗎?”
“可是我喜歡她啊,我一直都沒忘掉她,我每次看到我妻子那張臉,我就會分外地想她,你都沒有愛過人,你懂什么啊你?”
“陸佳禹你這人就是賤,人家就是現在過得再無助再清苦再艱難再孤獨又都不會多想你一下的,她走的時候你們就已經完了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了的!”
羅翔聽著他們吵架一樣的語氣,靜靜地觀賞,也不勸也不摻和,當個吃瓜群眾聽戲。
“你怎么知道她現在過得不好?說不定她已經追尋到了她的夢想的,她那么努力,那么認真,她…”
“我那天無意間在…醫院…見到她了,她還主動跟我說話了!”舒浩不經意地說出了口,“我看得出來,她過得不咋好!”
“在這兒的嗎?她去了醫院?她怎么了?她是結婚了嗎?是……”陸佳禹迫切地問道,并沒有注意“舒浩去醫院”這件事。
“我不知道!”舒浩愁眉不展的,“就在一家小型中醫院。”
“地址,地址在哪兒?”他顫巍巍地說著,激動不已。
“我怎么知道她的地址的啊?”舒浩提高聲音冷冷道,其實他暗下調查過的,出于好奇。
“我說醫院,我到醫院去打聽,去問,肯定會有的!”他暗淡的眼睛里終于泛起了光。
“你瘋了吧你?你還找她干什么啊?陸佳禹,你都是要當父親的人了,你還想干什么啊?”舒浩被他驚到了。
“我…我…”陸佳禹低頭沉默了。
“打擾一下,你們在說什么?”羅翔插話道,見暫時沒人搭理他,思索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問道,“佳禹,我記得你說你上大學時談了個小女友,后來發生了一些事情,說什么她不理你了然后還為了躲你退學了?是有這事吧?”
“嗯!”陸佳禹沒好氣地應了聲。
“是她嗎?你空間里之前有的,不過好像你到現在都沒刪,天吶,你媳婦都不吃醋的嗎?”羅翔一邊抽著煙一邊翻著手機,不由得將一張照片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她才沒這空閑翻我好幾年前的空間。”陸佳禹輕聲道,看著照片心下一陣落寞。
“那個,她是不是叫楊迢?”
“嗯!”
“你確定是這個女人嗎?那你再看這一張!”羅翔又給他看了一張他空間里沒有的照片,“你確定這個是她吧?”
“這…你哪里來的?”陸佳禹看羅翔,急急道,“你也見過她?你也見過她的對嗎?”
“你別急啊,你聽我細細道來。其實啊…”羅翔瞅瞅舒浩,又瞅瞅他,“我還是好幾年前在酒吧遇見她的!”
“酒吧?她怎么會去哪種地方的?”陸佳禹眼里滿是不解,他印象中她是那種害羞又文靜的女孩兒,是那樣清純。
“你怎么不問我我為什么要在那種地方工作呢?”羅翔好笑道,“反正她就在里面賣酒了,我去的時候,她已經被騙一段時間了。我是看她可憐,想幫她一把,問她她也什么都不跟我說,其實我當時就有點兒像,我提了你!”
“她…她說什么?”
“她說她不認識你,不過看那表現應該就是她沒錯了,身份證我給弄出來了,然后她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羅翔攤手道,看著愣愣的陸佳禹,他攬著他的肩悄聲說道,一臉奸笑,“我說兄弟啊,你是不是這幾個月沒碰女人,心里癢癢了?是的話你跟我說一聲,放心不會讓你家漂亮媳婦知道的,就是兄弟請你樂一下,也不花錢,你想想啊,想好了跟我說就好,現在可是大好時機的,嘿嘿!”
“你松手,我是個正經人,我才不干那事的!”陸佳禹擺弄開他的手,調坐到了另一邊。
“還正經人?好,你就憋著吧你,慫包。我這個不正經的人要去干不正經的事了,得先走一步了,這酒錢我請了,你們喝好再走啊!”羅翔笑道。
“我也還有事,先走了…”陸佳禹也起身道。
舒浩到底還是了解他的,先起身走到了他前面:“地址我發給你了,陸佳禹,你記住你是個正經人的,別過火了!”
“謝謝兄弟,我明白!”
陸佳禹看著舒浩就知道他在為自己憂心,舒浩看著陸佳禹也就知道有事要發生。同桌間的默契,一直不變。
那天已經很晚了,或許是在酒精的迷亂作用下,他一鼓作氣地去了那個地址所在的地方,他很想見她,他對自己說,就只是看看她,看看她過得好不好,聽聽她的聲音。就是把那時候沒說清的話再說一遍,彌補一下當時的遺憾的,對,就是這樣,就只是這樣的。同學,朋友,罷了。
下雪了,雪花落在他身上也澆不滅他心中忽然燃起的火。
穿過那個小巷子,他看著那間破舊的樓房,在這個大城市里,還有房子和老家學校外租住的房子差不多,里面連電梯都沒有,她還住在最頂層。陸佳禹懷著五味雜陳的心情一步步上了樓,樓道里昏暗的燈光下,悄靜得除了他的腳步聲沒有一絲其他的聲響。終于到了,他在門口猶豫了好久:這么晚了?她會不會已經睡了?我這樣突然出現,她會不會多想的啊?會不會覺得我是心懷不軌的啊?我是不是不該去打擾她的?
他透過貓眼見到里面有光,又聽見了女人的咳嗽聲,心下一急,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手地敲響了門,他都不敢說話,他怕他一說話她就不會開門了,他又怕自己這大半夜敲門的讓她害怕,她也不會開門。他就是想見她一面的,哪怕是一面也好的。
他緊張得都把貓眼忘了,她該是從貓眼里看見他了,她一定還記得他的,他跟她說了好多好多,當年他的確是火急火燎,可他也沒有辦法。他向她道歉,他什么話都說了,只想見她一面。
萬幸門居然開了,他看到她了,燈光下她還是那個清純的樣子,他好想立刻擁她入懷,去吻她,他還從來沒有吻過她的,他想。
她站在門口,并沒有讓他進去的打算。他又跟她磨了好久,他自己都開始覺得一個男人真想做什么了,什么天花亂墜的話都能說出來。剛才還想著,只見一面就好,現在他又想進去了,他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愈發瘋狂了,他也極力在克制自己,不可越矩。
她讓他進去了,他愈發不能自已了,他看著她的房間,看著她那憂郁的眸子,他突然好心疼,他那時候就想保護她的,保護這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兒。
他極力地克制著自己,只同她聊聊天,問些生活狀況。她表現得有點兒冷漠,可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她還是好面子地在他面前想要佯裝她過得好的樣子,給他展示她的夢想。
他好心疼她那樣的笑,她明明那么脆弱的。他不忍心揭開她,直到她自己也裝不下去變得歇斯底里起來。他張臂擁抱了她,緊緊地抱著她,他都還從未這樣抱過她的。
她哭了,他明白她很難,這愈發地激起了他內心的保護欲:“沒事,沒關系的,都過去了,不管之前發生過什么!”
他覺得那一刻他真的要什么都不顧了,他居然在擊破她的心里防線,他把她說不出口的那些事都說出來了。只是,她還是比他冷靜。
又是一陣敲門聲,那聲音粗魯,她從他懷里掙脫了出去,也就沒回來了。他聽見她在罵人,她生氣了,繼而她也惱惱地罵著他,說他是有妻兒的人了。他這才清楚,才稍稍清醒,對啊,他是有妻兒的人了,他都在做什么的啊?他之前還在罵羅翔不正經的。
她把他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