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吃早飯了！”

　　她躺在被窩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賴床似地將腦袋也埋進了被窩里。

　　“快起來了，你爸上班都走了，你還沒睡醒！”依依媽媽進來了，床上的人兒像一條蟲一樣蠕動著就是爬不起來。

　　她聽見依依媽媽說話了：“昨晚又看書看得太晚了吧？那你再睡會兒，一會兒起來自己熱一下早餐，媽媽公司有點兒事，要我回去核對一下信息，大概十一點左右回來吧?！?p>　　“我知道了！”她托著惺忪的聲音說道，“你快去吧！”

　　“那我走了，你有事給我打電話啊！”

　　“嗯嗯！”她答得漫不經心，好似下一秒就又能睡著了。

　　她聽見了關門聲，一層又一層，仿若豎起耳朵還能聽見電梯里的聲音，她數著指頭，從被窩里探出了頭。

　　洗漱完畢，看著桌上的早餐，是她平時最愛吃的牛肉粉絲包，還有媽媽熬的粥。可能是昨晚嘔吐得太難受了，讓她看見她心愛的食物都不禁緊張起來。

　　她提前給自己倒好了一杯溫開水，拿起包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比平時吃飯的速度慢了一倍，在嘴里嚼得碎碎的才敢咽下去，好似是喉嚨突然間變細了。一口兩口三口，包子吃了大半，尚且沒感覺到什么不適，她感覺是自己心下的一塊大石頭落地了。

　　盡管放松了點兒，她還是細嚼慢咽地不敢盡情去大口吃，一想到昨夜那種胃脹后犯惡心的感覺，她就心有余悸。平日里十分鐘吃完的早餐，今兒她花了三十分鐘。

　　這頓早餐對她來說也算是適中的，不算是太大份量的，然她吃完后，一站起身，昨兒那種不適感再次襲來。她想：可能還是我吃多了，平時就吃兩個包子，稀飯只喝一半了，今兒都喝完了，一會兒去下廁所就好了，她只能這樣想著。

　　回房間里做作業，她發現在思考的時候，有事可做不必分心的時候，她才能不去想那么多，所以這些日子，她總將自己埋沒于題海里，她解數學題，一道道捋清思路，連每一道選擇填空題都是如此。不是她認真，只是她只能適應這種認真的狀態，這可以避免太多她的胡思亂想。

　　做了大半上午，她終于做得差不多了，一起身，胃里競還是脹脹的，那種感覺還未消失，她有點兒心慌：怎么回事??？這都過去好幾個小時了。

　　喬喬雙手交纏在一起，不知是胃里不適引發的生理癥狀還是精神慌張引起的心理癥狀，手掌愈發合得貼緊，纖弱的指頭在擠壓中變了形，她緩緩做著深呼吸，仿若可以把胃里那不知名的東西全部化為煙霧吐出來，她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水，手掌貼合著部位不停地揉搓，自己告訴自己會好起來的。

　　她又自己焦躁出了一頭的汗，思慮著出去做做運動。鎖好門，她來到了公園里，周末園里也有不少玩玩鬧鬧的人，配備的健身運動器材已經沒了空缺。她沿著外道小路慢跑了起來，她就屬于那種長期不運動的人，此刻才跑了二百米不到她就有點兒跑不動了，再堅持一下多跑幾步就已是氣喘吁吁了。

　　沿著小徑在草坪中央的石凳前坐了坐，她還從沒好好逛過小區的公園呢，側目望去，圍欄的那側就是一條商業街，她眼神尚好，可以看清上面屹立著的大字，那兒有一家醫院，她突然想起來了，醫院離小區并沒有太遠的，他們回家若是繞一下，也是會經過醫院的。

　　她顫巍巍地摸著自己的肚子，手不自覺地顫抖了，然一起身，胃里的不適感貌似又消失了，她慢慢抬起自己的手再感覺一下，好似真的沒啥不適感了。她想：應該就是平時運動太少的緣故，就是胃不舒服而已，爺爺就有胃病的，嗯，隔代遺傳，看來以后要多注意身體，對，多運動就好。這樣想著，她放下心了好多。

　　“我還有作業沒寫完，我先去寫作業了！”

　　“誒，你就吃這么一點兒嗎？”

　　“對啊，怎么看你吃飯都心不在焉的？”

　　“我那道題解了一半，好像又有點兒思路了，我吃飽了！”她以激動的口吻回答道，遠離了餐桌，她感覺那種不適消減了一半，好像不吃飯就不會有那種怪怪的感覺的。

　　她拿著筆在一旁草稿紙上畫了又畫，仍舊未能將自己的思緒從恐慌中拯救出來，終究還是拿出手機百度了一下“厭食癥”，看到之后覺得和自己的癥狀類似，便就初步推斷為此，更多的還該是心理原因，她覺得自己該是可以克服的。

　　“今天下午卷子做得我頭昏眼花，趕快讓我喝點兒東西鎮定一下！”阿菁拉著喬喬擠進了學校門口的奶茶店，“我要喝冰的，趕明兒卷子批出來了，物理老師肯定要找我事的，炸炸呼呼道，你怎么兩道大題一個字不寫啊，我到時候就回他一句，我不是寫了解字的嗎？”

　　阿菁學著他們物理老師的口氣，活脫脫一個大戲精。

　　“誒，喬喬，你別說，上次還真有個男娃替我們說出了心里話，不過之后可是被物理老師記恨下了，每節物理課，物理老師都要叫他起來回答問題，他要回答不出來，物理老師還不忘挖苦一下，你除了會寫個解字你還會干什么??？記住沒，這個公式，不會做題你原封不動搬到卷子上也能得一兩分的！”阿菁模仿得惟妙惟肖，語氣都不差分毫，逗得喬喬直樂，臉都笑得抽搐了。

　　“到我們了！”喬喬捅了捅阿菁。

　　“你要嘛？老樣子嗎？不行，你大姨媽是不是快來了，上次就是我完了之后你來的，那給你點個熱的吧！”阿菁說道。

　　“啊，嗯！”喬喬輕輕點頭。

　　“喬喬，你要喝啥啊？你自己來點吧！”

　　“嗯！”她捧著熱騰騰的奶茶，身上一陣發涼，額頭上不自禁地冒出了冷汗。

　　“阿菁！”對面有個男生同阿菁打了招呼。

　　“我同學，過去跟他說幾句話?！卑⑤嫉?。

　　“嗯！”她咬著吸管，盯著地面點了點頭。有輛車嗖地從她身側經過，她手一抖奶茶直直地墜到了地面上，奶茶借著落速從吸管里涌了出來，濺到了她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掌上，又從地面上濺到了她的鞋上，她下意識地喊著，差點兒哭了出來，“阿菁！”

　　“嗯？”對面的阿菁回過頭來應著，等待著她說點兒什么，“怎么了？”

　　“我――先回教室了，還有作業沒寫完！”喬喬朝她揮了揮手。

　　“好！”阿菁也朝她揮了揮手，同她同學說起話來。

　　她蹲下身將奶茶撿起來，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快步往教室走去，每走一步，都多一分心驚。低頭坐在她的座位上，想著眼前這個書籍堵得比山高的教室，她只能將頭埋得更低了，她現在一點兒也理解不了那晚的自己為何會是那樣的，她怎么能覺得自己可以接受可以承擔得了那個后果，她覺得自己好不可理喻。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她驚得差點兒叫出聲，女同學看著她的樣子，有些迷惑：“嚇到你了？不好意思?。　?p>　　“沒有！”她搖搖頭，此刻她擠不出笑，她也想要和顏悅色，可她一時間沒時間去偽裝了，只能勉強蹦出這兩個字來。

　　“我給你還筆的，早上借的！”女同學將筆放到了她的桌上。

　　“嗯！”她輕點頭。

　　突然轉過身的女同學又轉過身面朝她，善意地問了句：“喬喬，你怎么了？臉色看上去不太好啊！”

　　“我…剛在外面吃了根烤串，肚子不太舒服！”她想了想，帶點兒窘迫地說道，“你有紙嗎？”

　　“原來是這樣啊！”同學笑了，“我同桌那兒有，我給你拿點兒，你要多少？”

　　“要……多一點兒吧！”她隨口應道。

　　“誒？喬喬你是不是大姨媽突然來了？剛好我帶了衛生巾，有多余的，你要嗎？”女同學正翻著同桌的桌兜，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地說道。

　　“啊，是，是??！”她不自覺地應道，眼看著女同學從自己的書包里掏出一片遞到了她手里，輕飄飄的，沒有份量卻又很有份量。

　　女同學看著仍在發愣的她又多說了幾句：“沒事的，瞧你緊張的，他們男生又不是不知道的，也不用遮遮掩掩的，沒啥好害羞的。你看我同桌一個大男生還特地還桌兜里放了一卷紙，他上次跟我說就是為他女朋友備的，然后有一次還為她女朋友問我借，當時真是笑死我了?！?p>　　“呵呵…”喬喬也笑。

　　“沒事的，來，你起來我幫你看看褲子后面有沒有，有的話也不急，我同桌他校服還在凳子上搭著的呢，我替你借來用用。他對女生一向慷慨的，肯定巴不得你用呢！”女同學笑道。

　　喬喬站起了身，女同學遠近不同角度盯著她的屁股看，隨口道：“沒事，沒有的，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嗯，不多！”喬喬低頭答道，“我先去下廁所，那個，謝謝！”

　　“別客氣，大家都是女生的嘛，快去吧！”

　　“嗯嗯，謝謝！”她將那輕飄飄的東西塞進了口袋里，亦步亦趨地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口袋里變得重重的，像是塞了石頭一樣，攪得她整個晚自習都心神不寧的。

　　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覺得那個鬧鐘好殘忍，怎么突然間走得那么快，它都不累的嗎？她就是一個不會做題的考生，面對著空白的試卷和不停息的時間，靜待著鈴聲響起的一刻將她逼近進退兩難的深淵絕境。

　　下課鈴聲還是想起來了，她感覺血管里鉆進了一股邪風，并迅速蔓延至各處，她慢吞吞地收拾著東西，作業本拿進來又拿出來，直到阿菁在教室外喊了她的名字，她才拉上拉鏈，拉到頭，拉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她不正眼看一切，依舊可以感受到書包拉鏈參差不齊的尺度以及書包帶貼切的寬度，還有那個她與阿菁越來越近的距離，以及阿菁手心暖暖的溫度。

　　“喬喬，我有同學跟我們一起，你不介意吧？”阿菁說道。

　　喬喬搖了搖頭。

　　“這是阿新，他最近新轉到我們班的！”阿菁介紹道，“坐我鄰座，還是咱隔壁樓的，正好順路！”

　　“對啊，順路。每次晚自習下課都還挺晚的，正好我可以保護你們兩個女孩兒的，多一個人，多一份安全在！”阿新說道。

　　喬喬誰都沒有看，低頭走著自己的路，她知道他在跟自己搭話，但她沒心情，還是阿菁圓了場：“喬喬，他這個人還蠻好的，也比較愛看書，你倆沒事可以多交流交流！”

　　“嗯！”她發誓自己不是要掃阿菁的興的，她實在提不起一點兒興趣，她現在都已經感覺到她整個人都鼓了一圈，她心里怕極了，可是她誰也不能告訴，她無人可說。

　　一路上都是阿菁和阿新兩個人在說話，他們談了很多，聊得也蠻開心的，喬喬覺得這該慶幸，自己沒有毀了他們的好心情。

　　“那我走了！”阿新笑著對阿菁道，又看向喬喬，“喬喬，很高興能認識你！”

　　“me too！”她是不想開口的，能簡則簡，只想快快離開，然離開后去哪兒？回家？

　　阿新明顯尬了一下，尷尷地笑了下：“明天見！”

　　“明天見！”阿菁擺擺手，“快走吧！”

　　走到小區門口，她突然想起什么道：“阿菁，我好像沒帶鑰匙，好像還在教室，我要回去，回去取，不然我們就回不了家了?！?p>　　“啊？這都幾點了學校大門肯定都關了，你開玩笑的吧？！就是那保安大叔再可惡，咱小區這么多人，也總能混進去的??！”阿菁戳了戳她的腦袋，“你一路上一直魂不守舍，想什么呢？你瞧把我那男同學尷尬的，以后都不敢做我們的保鏢了的?！?p>　　喬喬正愁不知道說什么好，有位老爺爺刷卡開了門，阿菁即刻拉著喬喬竄了進去，并且迅速消失在了保安大叔的視野里。

　　兩人跑得氣喘吁吁，站在路燈下大口喘著氣，阿菁不由得又感嘆，真是太懷念羅叔叔了。

　　“喬喬，你掉東西了！”阿菁從地上將那片衛生巾撿起來，塞到了喬喬的書包邊上，嬉笑道，“裝好了，讓人家看見了還怪不好意思的呢！”

　　“哦！”

　　“我說呢，你怎么怪怪的，原來真是大姨媽來了，以前都不見你來得這么準時的…”阿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