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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郎歸初夏

第八章 人間何處說相思

阮郎歸初夏 罱暮 4263 2019-04-04 23:25:16

  露天小陽臺上,夏遲背靠著墻壁將我攬在懷里,這樣近的距離,我們呼吸可聞,我需要仰頭才能同他說話。

  今天出來我穿的是一襲深藍色吊帶長裙,在昏暗的燈光下細細碎碎的閃,如夜幕星河,好看極了。

  他剛猛地拉我到他懷里的時候,右肩帶從肩膀滑落。我想去撈,卻沒有去撈。

  我像一株絲蘿纏繞在他身上,他環著我的腰,我的手無處可放,只能放在他胸前,我們緊密的貼在一起。

  我們是怎么成這樣的?

  還得從今晚說起。

  王暢上周說這周六老同學聚會下,嗨下,聯絡聯絡感情。

  我懨懨的回他消息不去。

  他說,陳恪也去,還說要帶個妹子。

  我懨懨的說,隨他。

  王暢說,那妹子不是莊妍。

  我精神一抖擻,牙又開始癢癢,回他,說說你們的行程和計劃。

  他巴拉巴拉。

  最后嗨的地方放在了某家KTV,這群人沒有很喪心病狂的放到夜店之流的地方真是內斂含蓄了不少。

  王暢說,有我的小同學呢,可不能帶壞她了。

  我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們吃飯打臺球開黑我沒去,下午快四點,我給夏遲發消息,“夏主席,當我家屬可好,陪我晚上參加個活動。”

  他回我,“真家屬假家屬。”

  我回,“假。”

  他好一會回,“宋笙遠你個小賤人,就這么吊著我吧。”

  過一會又回,“幾點?”

  我回他,“十點出發。”

  我們到地方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我的老同學們已經嗨了好一會,看我們進來,王暢的女朋友我的舍友薛小了大聲嚷嚷,“這么晚才來,夏主席,你是不是又帶著我鋪鋪去幽會了?”

  夏遲嘴角微微彎起,“她下午又不吃飯,我帶她去吃了點東西。”

  貌美無比的張斯羽邊唱歌邊翻了我一眼,嘴里還有空蹦一句,“稀客稀客。”

  陳恪身后的女生雖然不是挖我墻角的莊妍,卻依舊是個膚白貌美的妹子,果然他喜歡妖妖嬈嬈的。

  是我以前太清湯寡水。

  那女孩朝我們莞爾一笑,“我是陳恪女朋友宋雪,很高興認識。”

  女朋友?

  我涼涼的瞅了一眼,覺得陳恪審美有些下降。這女孩別說和莊妍比,還沒我好看呢。

  不過身材挺好的。

  張斯羽說碰見情敵一定要穩住,面上八風不動,心中去你奶奶個腿兒。

  我展開一個溫婉的笑容,“宋笙遠,這我男朋友夏遲。幸會。”

  聽我說男朋友,夏遲嘴角微不可見的抽了下。

  我真誠的看著他,用眼神告訴他,敢拆我臺,揍扁你。

  直到我們寒暄完坐下,陳恪都在震耳欲聾的音樂里忙著搖骰子,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宋雪一條細白的大長腿跪在沙發邊,半個身子貼在陳恪身上,抱著他脖子撒嬌的怨他,“我來幫你搖,你手氣真背。”

  陳恪握著她右手,她左手去搖骰子,一開是個豹子,她開心的在他背上扭來扭去,“你看你看,我棒不棒?”

  陳恪扭頭親了她一下,“棒。”

  我的初中同學張斯羽唱的很忘我,我的初中同學王暢正問夏遲哪里人,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我的前男友陳恪正和兩個我不認識的男生搖骰子喝酒,那兩個是他們高中同學,一個叫劉錚一個叫蘇恒與,是初中隔壁班的,他們說記得我,我對他們沒有一點印象。我的舍友薛小了正在邊吃爆米花邊聽張斯羽的個人演唱會。

  薛薛已經完全被張斯羽的美貌和歌聲俘虜,瘋狂的為她打call點贊。這丫頭要是知道張斯羽從情竇未開就喜歡王暢估計憂患難安。

  幸好王暢向來對張斯羽敬而遠之不感冒。

  上次陳恪怒氣沖沖的把我從宿舍催到樓下,一甩手給了我一巴掌,說你賤不賤。

  我回了他兩巴掌,笑,沒你賤。

  他怒氣沖沖的扭頭就走。

  這是我們認識六年來他第一次打我,說實話我懵了,反應過來我怒不可遏,這個王八蛋還有理了,只準他在我們處對象期間勾搭上我好朋友,不準我在我們復合期間和他舍友出去玩啊,什么道理!

  之后我們再沒聯系過,偶爾碰見,我們也是有意無意的繞開。

  直到今晚。

  我在角落里如坐針氈,還得說說笑笑,看著那兩人黏黏糊糊,我極度不舒服。

  短信王暢,少年,靠譜一次,能不能成功就靠你了。

  我思忖了會兒,綜合以上論述及十八年的領悟,覺得他這番話真是鞭辟入里直擊靈魂啊。

  在我們熱火如天的討論分析,從而更好地實施計劃的時候,陳恪依舊在搖骰子,幾乎每把都喝酒,我覺得他今晚確實背。

  宋雪親了他一下,他拍拍她肩膀。

  他這樣的舉動助長了我勢必要進行下一步的決心。

  終于等到陳恪為了避開嘈雜的環境出去接電話,我頭頂飄來一句話,機會稍縱即逝啊親。

  我出去,陳恪并不在門口。

  包間斜對面是個供吸煙的露天小陽臺,我趴欄桿上往遠處望,已經快凌晨一點,這個城市還燈火輝煌。

  補了個口紅,見包里還有倆棒棒糖,拆開一個放嘴里神游天外。

  沒一會夏遲也出來了。

  他也趴欄桿上,扭頭看我,漂亮的眼睛略含笑意,“陳恪是你前男友?”

  我笑嘻嘻,“是呀是呀。”

  他笑,“你比那女孩好看。”

  我轉身背靠了欄桿,將棒棒糖從嘴里拿出來,笑得眼睛亮晶晶,“你很有眼光,少年。”

  我從包里拿出另一顆糖,拉起他左手,放在他手心,“給你,這是我最喜歡的酸奶味。”

  他接過來,在手里扔來扔去,淡淡說了句,“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才比我大兩歲高兩屆,卻總是一副成熟有余活潑不足的樣子,我瞪他,“我哪小了?”

  我憤怒了,將棒棒糖含嘴里騰出手來要揍他,他一把將我拉在他懷里。

  于是就成了現在這個姿勢。

  他俯我耳邊,呼吸濕熱沉重,“做我女朋友?嗯?”

  “我要是不呢?”我微微偏過頭,笑著躲開他。

  他修長的手指插進我的頭發,將我的臉又往他臉上近了一分,聲音低沉沙啞

  他呼吸沉重,輕笑了下,趴我耳邊說,“別以為我不敢。”

  他敢,他不會。

  呼吸吹得我耳朵癢癢,我又偏了點。

  “克己慎行啊師兄。”

  我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一直瞥向門口。

  王暢這王八蛋特么太不靠譜了。

  說好了我出去勾搭夏遲,他讓陳恪趕緊到洗手間送手紙救急。我和夏遲勾搭的都親上了,還沒見著陳恪在哪。

  我剛提出激將法的時候,王暢立馬否決,消息不帶喘氣兒的刷刷刷發過來,一連十幾條。

  “你要不要這么喪心病狂!還拉著我下水!”

  “你真受刺激然后人格扭曲心理陰暗報復社會來泄心頭之恨啊!”

  “陳恪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兒,可是你也不能這樣自暴自棄”

  “放下吧,你努力點,后半輩子找個帥過陳恪的不是沒希望”

  “陳恪和我那是褲衩交,他要知道我助紂為虐非他媽的打死我”

  “……”

  默默地等他吐槽完,等他心情歸于平靜,我涂的楓葉紅指甲也差不多干了,方翹著指尖回復他,“我最后努力這一次。”

  “最后一次。幫幫我。”

  好一會兒,他才回復,“你要愛惜自己。沒人救得了你。”

  陳恪去接電話,應該還順便去了一趟洗手間,因為我看見他正轉過彎走過來準備扔擦手的紙,一看見我們,紙沒扔出去,轉身進了包間。

  后面緊跟著王暢,看得出他滿臉不情愿,恨不得自己穿著防彈衣來抵御陳恪如刀的眼神攻擊。他裝作沒看見我們,緊幾步追隨上陳恪的步伐,并將自己的纖纖玉手搭在了陳恪肩膀上,不幸被這個肩膀的主人無情打掉。

  目前情況有些不明晰,我摸不準我想要刺激的對象現在究竟什么態度,照最初的設想他會很男人的出現在我們面前,然后霸氣的拉走我……

  已發生的客觀事實是他看都不看的走了,這是我始料不及的。

  在我飛快的分析眼前形式,以便采取下一步行動時,夏遲有意無意的在我耳邊吹氣,吹得我心癢癢。

  我踮起腳也吹他,他頭稍微一抬我就夠不著了。

  哼!

  我陷入往事不能自拔,連夏遲叫我我都沒反應過來,直到他拍拍我腦袋,我才發現自己走神了。

  來例假肚子微微墜痛,腳也有些酸。

  陳恪和宋雪出來的時候,我正脫了高跟鞋,一只腳踩在夏遲鞋上活動酸疼的腳踝,給他形容礦大西門口的小土豆多么好吃。

  我聽見宋雪說,你干嘛要大床房呀,我晚上睡覺可不老實,會踢你的。陳恪摟著她肩膀,說,“試試。”

  兩人拐過樓道消失。

  宋雪真高,陳恪只用稍稍扭頭就能看見她好看的眼,不像和我走在一起,他總要低頭才能和我說話,他以前總是戲稱我櫻桃小丸子,我揍他,他摸摸我的頭,說挺好的,我一只手就能抱起來。

  我知道陳恪和我分手會和其他女孩在一起,會和她們拉手親吻擁抱,我都能想到,可是聽到耳里,才覺得真難過啊。

  他都不看我一眼,我刺激不到他。

  他真的不喜歡我了。

  有種窒息的心碎從大腦傳到四肢百骸,我無意識的掐住夏遲肩膀。

  我本想刺激陳恪,沒想到被陳恪刺激了。

  其實我和陳恪都是不會愛的人,只憑一腔孤勇磕磕絆絆向前,互相傷害中把彼此越推越遠,終于再走不下去。

  夏遲玩味的看著我,手指輕輕劃過我嘴唇,似笑非笑,“等我弄疼你,你再掐我。”

  我抬頭笑,眼淚卻往下掉,“還占我便宜。你現在就弄疼我了,快給我擦眼淚。”

  他笑,從兜里摸出包紙,抽出來抖開給我擦眼淚。

  小腹絞痛絞痛。

  我摟住他脖子,將我蹭在他臉頰的一抹唇紅吻凈,“不知道這個口紅有毒沒,我幫你舔干凈了,快謝謝我。”

  我說,“嗯。”

  “太晚了,找個地方休息吧。”

  “嗯。”

  我輾轉反側了一晚上,夏遲手一直放我小腹替我揉著,也輾轉反側了一晚上。

  我迷迷糊糊中說,“夏遲,謝謝你。”

  他側抱著我,說,“我再去給你倒杯熱水。”

  半睡半醒之間做了一個夢,夢見好多年前夏天的夜晚,我和陳恪被罰站,他趴在欄桿上看星星。

  那少年的側影真美。

  憂傷的我坐在操場邊灌了四大瓶黑啤。

  王暢來找我,我拍拍臺階,讓他坐下來,抬頭望了望天空,“你看今天的月亮很圓哎。”

  “你喝多了。”他想要拉我起來。

  我央求他,“王暢,我心情不好,我不知道找誰說,你陪我坐會好不好?就一會兒好不好?”我伸出一根手指頭和他比劃。

  他望了望天,坐下來,“你這么難過,他又看不見感覺不到,男人都是這樣,有時候我說的話,我自己都不信。我以前就說讓你小心莊妍。距離產生的不是美,是小三。”

  我拉開一罐啤酒,易拉環套在食指上。

  “陳恪以前同我說過,一個易拉環,一輩子只跟一個易拉罐。后來我習慣喝酒的時候,順手把易拉環塞瓶子里。”

  “自己不圓滿,看見什么人,什么事,圓滿了,自己也覺得開心。”

  說罷,我仰頭灌完了一瓶啤酒,易拉環扔在罐子里,發出輕微的一聲細響。

  “王暢,我很難過,可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也打開一罐,仰頭灌了一大口,“我知道。”

  我捂住臉,大片大片的水澤從指縫間溢出來,滿滿的都是難過。

  “大概所有的放不下都是因為執念。我哭是因為我沒有辦法。我要痛苦地愛著他,卻不能和他在一起。我要去過自己的生活,而這一切,和他再沒有關系了。”

  “我真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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