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枝——
連續幾天沒去上班,林池終于發覺,打來電話關心她怎么了,得知她生病后不到半個小時,便趕了過來。
她走到樓下,有些埋怨地說:“不是跟你說已經好了么?”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林池已經往前跨上一大步站到她跟前,同時一雙手抬起,一個扶著她的后腦勺,一個直接按在她的額頭上試探溫度。
“哥,我真的沒事了?!彼霃娬{身體已經好了,抬頭瞧見林池一臉嚴肅的樣子,聲音變得越來越低,最后直接被淹沒掉。
林池探完她的額頭溫度,又探了探自己的,確認真的沒有發燒了,臉色才終于緩和了些,說:“生病了為什么不告訴哥哥?”
她頓時有些心虛,撒謊說:“我怕你說我笨?!?p> 林池皺眉,不解地問:“生病跟笨有什么關系?”
她在心里暗罵自己:撒的什么破謊!
“反正,你老嫌棄我笨!”她使起小性子來。
想起這個淵源,林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額……我那個時候,比較調皮嘛,喜歡耍嘴皮子?!?p> 初一暑假的時候,楊枝也發過一場高燒。
那天,林池哥哥帶她去鄉下玩,同去的還有幾個林池的小伙伴。他們在田間挖了好幾條黃鱔之后,玩得不亦樂乎,渾身衣服都臟了也不顧。
她是女孩子,林池哥哥自然不會讓她下來跟男孩子一起胡鬧。所以,她只能自己留在路上看著他們的自行車。
好不容易等到林池哥哥帶著小伙伴回來,不知道是誰,提出了去河邊洗干凈,大伙就一下子就都同意了。
快到河邊時她才知道,他們說的洗洗干凈,其實是要在河里游泳。
他們再次把車停在路邊的草叢中,要她留下來看管,然后一伙人就溜走了。
她不太愿意被獨自丟下,卻也沒有辦法,誰叫她是女孩子呢。而且是這伙人中唯一的一個女孩子。
這個年紀,早該知道男女有別了。雖然她的母親沒有教過她。
她沒有手表,沒有辦法知道時間,只知道是下午了,太陽非常大,空氣非常燥熱,左等右等,林池哥哥和小伙伴還沒回來。她盡量躲進草叢中,還摘了兩張香芋的葉子來遮擋,陽光還是強烈地照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路邊的小草葉子也被曬得無精打采的,跟她一樣,都在渴望水分的滋養。
四周一點動靜都沒有,連田間的小動物都躲起來避暑了。
她無論看向哪里,看到什么,想到的都是冰涼的東西。冰鎮的西瓜,冰凍的雪糕,冰涼的冰棍……后來,她想,有一口能直接飲用的井水也行。
她想去找林池哥哥,不然她會渴死的。
走到河邊,隱約聽到有人嬉戲的聲音,可是她又不敢太靠近,生怕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
猶豫間,她看到河岸邊長著一株茂盛的野月季,靠近河水的一方開了不少花朵,靠近路邊的已經被采摘得只剩下小小的花骨朵了。
她看著那些粉色的花朵,顏色深淺不一,花瓣重重疊疊,好幾朵成一簇,開得好是繁花美麗,心里便只想要一枝花,想著,連方才的口渴難耐都忘了。
她試探著往外面挪去,企圖勾到一枝。
最近的一枝花枝上,開了五朵花,還有幾個花蕾。雖然跟其他的枝椏相比,這支開得不多,但是對她來說,能采摘到就很滿足了。
她踩了踩腳下密密麻麻的的小草,確認哪個地方是實地,才敢當真踩上去。只不過,她小心翼翼地試探了許多,也沒有摘到,最接近的時候,也始終差了一個巴掌的距離。
要不,就算了吧。
她心里正在打退堂鼓,忽然聽到林池哥哥的聲音——“咱們差不多要回去了,我妹妹應該等急了。”然后,一個緊張,腳下踩了空,整個人跟著栽了下去。
慌亂中,她雙手胡亂抓扯,想抓到點什么防止自己繼續往下掉,卻抓到月季花枝?;ㄖι嫌泻芏嘣值拇蹋饨幸宦暎缓髶渫ㄒ宦?,整個人掉進了河里。
河水并不深,但是她嚇壞了,不斷地撲打著,不知道怎么站穩起來。
河里有一層沙子,她的腳踩到沙子就跟著翻動,使得她隨著水流往下去。
她嚇得六神無主,胡亂地掙扎著,連林池和小伙伴的嬉鬧聲越來越近也沒有察覺。
“咦,上面怎么流下來個人?”
“是啊……啊,林池,那不是你家的妹妹嗎?”
緊接著,她就被幾只手給抓住,拎了起來。
他們七嘴八舌地問她問題:
“你為什么在水里?”
“你是不是也想游泳?”
“這么淺的水,你怎么會被漂走呢?”
“……”
她驚魂未定,一個都沒有回答,只是緊緊地抓著林池的手臂。
等到她發現,林池和那些小伙伴都沒有穿上衣,只穿著一條褲衩在水里時,她嚇得再次尖叫起來。
大家怕她的叫聲引來大人,便匆匆上了岸。
得知她下水的真相后,林池忍不住敲打她的小腦袋,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呀,真的笨得可以!要花,可以叫哥哥我給你摘;掉水里了,應該呼叫救命!你這小腦袋一直渾渾噩噩地想什么呢,不知道水里危險嗎?這么危險的事情你也敢做,要是我們不在,你不是死定了……”
這是林池第一次說她笨。
“明知道危險,你們還去水里游泳!”她不服氣,小聲嘀咕說。
林池愣了一下,一下子說不上話來。
胖墩在旁邊,一副大人的模樣說:“你個小丫頭,竟然學會頂嘴了,你有我們大嗎?”
林池瞪了他一眼,不客氣地說:“我的妹妹,幾時輪到你來教訓了?我妹妹有說錯嗎,老師都說過,水里危險,不能去游泳,記住了嗎?”然后收去怒氣,轉而對低頭害怕的楊枝說,“是哥哥錯了,以后咱們不去河里玩了?!?p> 后來,林池找了個開叉的竹竿,把花枝勾回來,把那枝害她掉水里的花枝摘給她。
當天晚上在家里,楊枝就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