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層，病房號發你手機里了，只能送你到這兒了。我穿成這樣，上去不太方便。”
徐厲拍了拍許青舟的肩膀，寬慰，“你現在要是后悔了，還來得及。你也清楚，馮景異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況且他現在這樣，情緒估計不太穩定。”
許青舟點點頭，“放心吧徐警官，好歹是醫院，就算怎么樣了，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你這孩子，瞎說什么呢。”徐厲嗔怪，“總之，你還是當心點，別刺激他的情緒。”
“我知道。”
“祝你好運。”
“那我走了徐警官。”
徐厲看著她走進電梯，囑咐，“有事打電話，我隨叫隨到。”
許青舟笑著和他揮手，笑容隨著緩緩合上的電梯門消失不見。
電梯外，徐厲接到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說話很緊急，聽上去有什么大事。
徐厲應了一聲，看了看電梯屏幕，“我這邊臨時有事，你們先過去，我一會兒再來。”
電話那頭的人繼續絮絮叨叨的說著，徐厲看了看，電梯已經到了三十二層。
終于，他點頭答應，“好，我馬上過來。……對了，你剛說的那個男孩，先讓他呆著，我過去找他。”
說著，他快步跑開了。
三十二層的電梯門緩緩打開，許青舟剛要走出去，臉上的表情突然僵住。
電梯外，一個人推著一輛輪椅，臉上裹著紗布，只露出半張臉。
許青舟剛開始還不確定，直到那人喊自己的名字。
“許青舟，我們又見面了。”
他說著，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看得出來想笑，但是這么一看，反倒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這……毀得倒還挺慘，又是毀容又是殘疾的，得有多大的仇恨。
許青舟在心里嘆了口氣，努力保持鎮靜，用一種十分平和的口吻，說，“你這是要出去嗎？我推你吧？”
身后的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像是警告她不要亂來。
看來是徐厲想多了。就依馮景異如今這架勢，怕是連她的一根頭發都拔不下來。真要是言語不和，該擔心的是他吧。
許青舟靜靜的看著他，不可置否。
出乎意料的是，馮景異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好。”
—
“什么？她去見馮景異了？她哪兒來的膽子？！”
警察局里，沐熙遠拍著桌子，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樣。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你們都沒有人攔住她的嗎？是誰讓她去的？你們不知道她一個姑娘在外邊一個人有多危險嗎？萬一出事了，你們誰來負責？”
他盯著一個協警，目光陰沉，“你嗎？”嗓音有些沙啞。
在場的人都聽出了他的情緒，那個被無端指出來的警察走上前，“實在抱歉先生，我們也不清楚事情怎么會發生成這樣，您先別生氣……”
“是誰負責的這件事？”
“是徐警官，我們剛才給他打過電話了，他現在應該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您……”
“啊，徐警官，你來了。”
話音未落，一邊傳來一個聲音。眾人似乎都跟著松了一口氣。
沐熙遠轉過身，看見一身警服的徐厲，正緩步走來，二話不說就要沖上去問個究竟，卻被身后的警察攔住。
“先生您先別激動，徐警官他是個好人，不會出什么事的……”有人上去勸到。
“不會出事？誰敢保證？”沐熙遠一把掙脫開來，走上前去，攔住徐厲的路。
“你就是沐先生？我們上次見過，在沈先生的案件中。我是負責人，有什么事情找我，大家都很忙，就不要麻煩他們了。”徐厲停下腳步，笑著說。
說完又補充：“我一會兒還有事，所以麻煩你長話短說。”
沐熙遠彎起嘴角，笑容有些刻薄。
“既然是徐警官負責沈崇歸的案件，那么請問，這和許青舟有什么關系？她不是已經配合過調查了嗎，怎么，還要幫你們執行任務是嗎？”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徐厲解釋：“沐先生你誤會了，這不是我們的主張。而且，我們警方不可能無故請人來配合調查，肯定是有原因才會這么做的。”
“笑話，”沐熙遠不信，“難不成是人家求著你去自投羅網？這不是找死嗎……”
“這個，你就要問你那位同學了。具體的，我說了你也不一定信。”
“她現在在哪兒？”
—
沐熙遠匆匆忙忙趕到病房時，里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他去周圍問了一圈，那些護士，醫生，病人，沒有一個知道他們去了哪兒。
越是這種時候找不著人，就越是心慌。
他來不及等電梯，索性跑下樓，三步并做一步，幾乎是跳著下去的。跳啊跳，跳到一半，撞上了一個大活人。
男人抬眼看了看他，嘴里嘟囔，“走路也不知道看看……”
沐熙遠停下腳步，“不好意思先生，那什么，你知不知道一個叫馮景異的病人，他在哪里？”
“馮景異？”老先生眼珠轉了一圈，模模糊糊的點頭，“好像是有這么一個人。哦，我想起來了，他就住我隔壁，他那幾個兄弟還經常幫我帶飯呢。”
“啊，那太好了，”沐熙遠欣然，“那他現在在哪兒你知道嗎？”
“小伙子，你找他干嘛？”
沐熙遠想著沒時間耽擱，就隨口編了句，“我是他……侄子，這不是周末有空來看看他，您知道他在哪兒嗎？”
一連問了好幾遍，老先生才勉強相信了他，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小伙子啊，碰上我算你走運。我剛剛從下邊花園里上來，他就在下邊呢。嗯……勸你現在還是不要過去……”
他說著，笑意又深了幾分。
“我剛看見啊，一個姑娘推著他去花園里了，估計是他女朋友，長的還挺好看……你啊，識相點，就別去打擾他們了……”
老先生說到一半，沐熙遠早已腳下生風，飛一般跑下去了。
他去花園里繞了一圈，看見不遠處倒在地上的人影，心里猛地一抽，急忙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喊許青舟的名字。
“你沒事吧……”
他走過去，扶起那個人，卻一下子愣住了。
轉過頭來的，是一張女人的臉，面色蒼白，畫著淡妝。明顯不是許青舟。
他立馬縮回手，“不好意思啊，認錯人了。”然后又繞了一圈，打通了電話。
沒有人接。
這是怎么回事？玩失蹤？
他把手機塞回去，正要轉彎，一抬頭，腦門撞上一個人。
對方倒是沒什么反應，沐熙遠吃痛的叫了一聲，捂著頭，抬起眼睛的一霎那卻突然滯住了。
“許青舟？”
“沐熙遠？”
幾乎是異口同聲。
“不是，你來這里干什么？”許青舟皺眉。難道他知道了？不是吧，他哪來的情報，還這么快？
“你還好意思問我？”沐熙遠想起之前跑東跑西怎么也找不到她的經歷，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但問出的第一句話還是，“你沒事吧？”
許青舟一臉茫然，搖搖頭。
“你可真行啊許青舟，我真是低估你了。昨天我好聲好氣的問你話，你不回答，現在倒好，跑這兒來給別人獻殷勤？你是吃飽了沒事撐的吧！”
“沒啊，我還沒吃飯呢。”許青舟一臉正經。
沐熙遠更來氣了，“你還跟我開玩笑，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人出來有多危險，馮景異那個混蛋要是把你怎么樣了你怎么辦？你找誰啊？”
許青舟看著他上氣不接下氣，一臉嚴肅的表情，突然笑了出來。
“你還有臉笑？生命安全懂不懂？你平時都白學了啊！”沐熙遠繼續吼她。
“你想多了，就他那樣，站起來都有困難。你覺得他能怎么樣？”許青舟強忍住笑意。
“你還真去見他了？”
許青舟理所當然的點頭。
“怎么著，打算為了沈崇歸，命都不要了是吧？你以為你這么默默無聞的他就會對你有好感？你這是胡來！”沐熙遠振振有詞。
許青舟癟了癟嘴，眼神有些無辜，“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
“你啊你，”沐熙遠戳她的腦門，“你就是太天真。你說你平時犯花癡也就算了，現在還搞這種把戲，要不是我去了趟警察局，我還不知道……”
“你去局里了？”許青舟打斷他，“還說我呢，你比我還閑啊。”
沐熙遠說漏了嘴，一時沒氣撒了，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般。
“我說徐警官怎么不見了呢，原來是回去了。我也得回去一趟，告訴他事情解決了。”許青舟興意盎然，迫不及待的就要走。
沐熙遠一把拉住她。
“你消停會兒，我快不行了。”
許青舟轉身，笑得賊眉鼠眼，“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我，我還不是為了你，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嗎？”
許青舟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實在是沒想到他會千里迢迢跑過來找自己，不為別的，只是一個根本用不著擔心的原因。
想到這里，她突然覺得有些愧疚。
“對不起啊，我也沒想到你會來……那這樣，我請你吃飯吧，算作補償。”
“我不吃。”沐熙遠擺起架子，一口回絕。
“你別得寸進尺啊。”
半晌，沐熙遠看著她，微微喘著氣。盡管如此，臉上的表情卻是認真的。
“我要你回答我之前那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