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講,談戀愛應該是開心的事。不開心,也得往開心了處,不然就分手。
然而,現實卻是,感情中沒什么涇渭分明,正是那些若有似無的灰色地帶,搞得人悵然若失。在情海中顛沛,求之不得,苦;得而復失,苦;不得不失,半吊著,更是苦不堪言。
接了吻,為什么還能那么陌生呢?我反復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想給自己一個答案。最終我這么寬慰自己——也許,這就是磨合的過程吧。
后來,我就不再主動聯系宋未名了,也不會再說一起吃飯這種話。沒想到,他反倒熱情起來。
幾乎每天晚上九點多,他都會把我叫去實驗樓后面,聊聊天,散散步。沒有親吻或者其他。雖然有些遺憾,但這種輕松的相處,同樣讓人愉快。
他說了很多自己的事,關于成長,關于未來,關于內心深處的情感。越了解他,就越是喜歡,甚至有些崇拜。他懂得很多,很多方面都有著我沒有的成熟。
也許這樣才更符合一段戀情的開始,慢慢了解,慢慢靠近。
四月中,天氣已經暖和,人們只要有空便會出門游玩。要知道,再過一個月,金嶺市就要進入梅雨季,太陽就難得一見了。
我卻很少出門,小說電影排球也漸漸放下了。我開始習慣聽歌,看經濟新聞,認真上課學習。每天早出晚歸,看上去有點像學霸。方芳有一天問我,你和他在一起開心嗎?黎黎卻對我說,你這樣,可真累。
其實,我不累,也很開心。當他對我說,沒想到你竟然知道這個小眾樂隊,或者,你這個分析角度還挺特別的。我就很自豪。我也許正變得不像原來的自己,然而,誰能說,這不是我想成為的樣子呢。畢竟,我以前還從沒設想過未來。
“這樣很危險。”方方說,“你現在所有的生活,包括思想,都圍繞著他生長,就像一株藤蔓。”
“可我很開心呀。開心不是最重要的嗎?”
方芳看著我,不置可否。最近,她剛認識一個男生,家里人介紹的。那人上大學時,全家移民了加拿大,現在男生已經工作,下一步計劃找個合適的人,談婚論嫁。
她說的這種危險,我也感知到了。但是人總是心存僥幸,只要眼前快樂順遂,對“危險”便視而不見。
一天晚飯前,我從圖書館出來,手捧著曼昆的《經濟學原理》上下冊,是宋未名推薦的,說是很好的入門書。這書特厚,跟教材似的。我在圖書館里看了導言和第一章,果然由淺入深,不乏趣味。
正走下臺階,團支書徐麗從后面叫住了我。我轉頭一看,除了她,還有班長趙九正,兩人也剛從圖書館出來。
“你這是借書去了?”徐麗走近,樂呵呵地跟我寒暄。
“嗯,借了兩本書。”我說。
“我倆剛開完會,這會兒要去吃飯,要不要一起啊?”她問。
怎么可能?我才不愿意當電燈泡呢。我說:“不了,我要先回趟寢室,書太沉了。哈哈。”
“好吧,那我們先走了。”徐麗說著超過了我。她走路說話辦事都快,雷厲風行。
我停下,想等他倆走遠,再去食堂。趙班長卻沒立即跟上她,看著我抱著的書,問:“你怎么不看小說了?”
“啊!最近口味有點變化。哈哈。”
“經濟學原理?”
“嗯。對,挺好的書。”
“你不會是要轉專業吧?”
“不是的,怎么可能!就是了解一下。”
“哦。多學點挺好的,但是……”他還想說些什么,卻沒說完,被團支書叫走了。
回寢室洗漱后,我爬上小床,開了床頭燈,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經濟學。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只對文學感興趣,現在才發現,社科類也很有趣。時間過得很快,我拿手機一看,已經十點半,沒有任何人聯系我。我下床,找出馬克筆和便簽紙,爬上床又繼續翻那本經濟學原理。這本書有很多知識點,果然是本教材,只不過很好讀,都是干貨。也許明天應該把知識點再謄在筆記上,我想。
這一晚,宋未名沒有出現,我就一直這么讀了下去,沒怎么想他。
第二天晚飯后,我在寢室整理筆記,黎黎開門進來,抱住了我。“寫什么呢,經濟學原理?什么鬼!”
“哎呀,別勒脖子!”我在她懷里掙扎,碰到了她豐滿的胸,于是我威脅:“你再不放手,我可襲胸了!”
“襲胸?好啊!”說著,她兩只小嫩手就朝我襲來,“哇,一手一個,正是我最喜歡的size哦!”
“煩死了,你起開!”我撇了筆,用盡全身力量,終于從她手中逃開。“你這樣真的很煩!”
“曲樂樂,說!是不是還沒被那小誰摸過?”她一本正經地問。
“什么啊,瞎說什么?”我的臉刷就紅了,尷尬死了。室友還在屋里,她們并不知道我在談戀愛。我沒說過,她們好像也沒從任何一個人那聽說。
黎黎把我拽出寢室,在樓梯拐彎處,繼續問我:“說!開過房沒有?”
“什么鬼,當然沒有!”
“沒有?他還是不是男人。”
“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認識的那種,好嗎!”我有點生氣。
“我認識的人怎么了?”她也有點急了,但很快換了個語氣,又問:“那你倆這段時間,相處得還行?”
我說:“挺好的,見面溜溜彎,聊聊天。”
“牽手總有了吧?”
“還沒。”
“啊?”她那雙妖艷的大眼睛轉了一圈,說:“你倆現在算情侶嗎?”
“算,算……我也不知道,你別問了!”
“什么叫不知道啊。他跟你表白過嗎?把你帶去見過朋友嗎?發過和你有關的朋友圈嗎?這總知道吧!”
這一串問題把我問愣住了。以上都沒有,就不算戀愛了唄?可是,我們接過吻。
“你是傻子嗎?這都沒搞清楚,就天天被他溜。還為了他學那什么,經濟學原理?有沒有搞錯啊!”
“那是我自己喜歡看的,和他沒關系!”
“呵呵,好吧。你知道現在最該做的是什么嗎?”
“不想知道!”
“去問清楚,知道嗎?直接上去就問他,咱倆算什么關系?并且告訴他,如果要在一起,就馬上公開!”
我被她說的心煩意亂,根本不想聽下去:“別說了!你什么都不懂!”轉身,我回了寢室。
晚上九點二十二,電話響了一聲就掛掉了,是宋未名。我下樓,朝實驗樓走去。夜風有點涼,路上的情侶相擁走著。黎黎的話,在腦子里亂竄,我只想把它們統統甩出腦殼。
這段時間,我常常很想他。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的眼神和微笑,在某些時刻,全部專屬于我。我貪戀著,想每天和他在一起,吸允他的一切氣息。這種癡情,是在每天的接觸中滿滿累積的,當我發現時,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我不敢想,如果不再見面會怎樣,那種情景,能讓我瞬間渾身戰栗。所以,黎黎的那些話,我根本不想問清楚。哪怕這段感情,從始至終都是自己單方面認真,又如何呢?現在已經很好了,就不要有任何改變了。
我戴上耳機,繼續走,是首很好聽的歌:
“哦天曉得,既然說,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玫瑰都開了,我還想怎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