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看看怎么知道？”曼娘很是恨鐵不成鋼地道，在春芳樓里，她性急如火，說話也不會拐彎抹角，看不慣她的人多，她看不慣的人也多，偏偏，這個一來就奪走所有花娘光芒，性子冷清的雪茹入了她的眼，兩人私底下交情還不錯。

　　可是，在春芳樓，她們靠才藝，更是靠一張臉吃飯，雪茹若是一直這樣病下去的話，那些客人最是健忘，一旦被忘了，春娘那個鉆進錢眼的家伙也就不會繼續對她那么好了，到時候，她根本保不住這個院子躲清靜。

　　“曼娘，謝謝你，我這臉真的就這樣了。”雪茹淡淡的說道，那雙幽深的眼睛里面，一片漠然。

　　曼娘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在一邊瞧了半晌的她忽然開口了：“曼娘，你不用白費心機了，這斑是雪茹姑娘想要的，也是雪茹姑娘不想治好的，你多說無益。”

　　她在一邊可是看明白了，雪茹這斑是過敏引起的，照理說，就算是之前不知道是觸碰了什么東西過敏，等到斑長出來了，也應當排除清楚了，只要隔離了那東西，斑疹自然會慢慢消散，可她卻長了這么多，而且，言語間對于自己容貌折損一點也不在意，可見，她是故意的。

　　一個對自己身體都不在意的人，大夫醫術再好，也是沒用的。

　　“小姐，你的意思是？”曼娘眸子微微長大，驚疑不定地問。

　　雪茹也抬起頭來，看著她，冷淡的面龐帶了點歉意：“小姐果然醫術高超，不過雪茹不爭氣，勞累小姐白跑一趟了。”

　　“雪茹，你，你真的？”曼娘還沉浸在雪茹故意毀容的消息中，眼眶都紅了，聲音都有些哽咽了：“你怎么這么傻，這么傻，你這是斷了自己的后路。”

　　“斷了就斷了吧，這樣的日子，我也過夠了，大不了就是一個死而已。”雪茹淡漠的語氣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早在家族敗落，她就該死了。可是她懦弱，不敢自裁，于是，從閨閣千金淪落到教坊之地，雖然有從小苦練的琵琶拿得出手，青樓也為了掙更多的錢，打出了賣藝不賣身的名號，可這只是暫時的，作為犯官之女，她是不能贖身的，春娘不過是想把她價格炒到最高，再賣出去。

　　“你死都不怕了，還怕活著？”她忽然開口說道，實在是美人眼中的暗淡讓她都于心不忍了。

　　“小姐，你不懂。”雪茹那雙碧水般好看至極的眸子中涌上了朦朧的氤氳，她苦澀地道：“你不是我，不懂的。”

　　“我雖不是你，不過，我卻知道，活著才有希望。”她皺眉，干脆說道：“而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我，還有希望么？”雪茹長長的羽睫輕顫，想到父親被帶走前塞給她的賬本，她迷蒙的雙眸里面水波蕩漾，她不知道她有沒有希望，可是，她父親不過是聽命辦事，卻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而主犯卻逍遙法外，只不過，那人權勢滔天如蒼天巨木，她這只浮游又如何能撼動。

　　“雪茹，小姐說的對，我是粗人，說不來那些好聽的話，不過，好死不如賴活著，活下去，誰知道明天又如何呢。”曼娘也握著她冰涼的手，有些后怕，若非今日帶了小姐過來，她都不知道，這個心事重重的小姐妹竟然存了死志。

　　“你若是努力，希望總會有的。”她說道，雖然不知道雪茹在糾結什么，不過，在她蘇綰綰的信念里，就沒有什么事是絕對做不到的，就算此路不通，換一條總能行。

　　“努力么？”雪茹喃喃道，雖然不知道她努力了會不會有用，不過，她們說得對，她死了，就萬事皆空了，而仇人還逍遙法外過著榮華富貴的日子，她不甘心，一抹猩紅染上雪茹的眸子，她鞠了一個深躬，鄭重道：“多謝小姐。”

　　“不用謝我，是你自己想明白了。”她淡笑道：“你的臉應該自己就搞得定，不用我幫忙吧。”

　　“嗯。”雪茹輕點臻首，有些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