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方家祖訓?等我當上了家主,早晚廢了它”黑衣人恭敬地跪在地上低著頭,狀似沒聽見這番大逆不道的話。
方為君也不管黑衣人聽了這番話會作何想法,青袖用力一揮,狠厲覆上整張臉龐,嘴角透著絲絲陰冷地吩咐黑衣人道:“去青樓給我盯緊點,一有異樣立刻來報,我可不信方羨君是去逛花樓,找姑娘的,他一定另有動作!”
黑衣人道:“是”
“去吧,爹那邊我會和他說你是回鄉探親了,反正......這些年你探的親也不少了”
黑衣人全身一緊,立即拱手離去。
看著黑衣人離去的方為君忽地溫潤一笑,隨即道:“親人可真是個十分好利用的東西......”
日薄西山,夜幕安靜的降臨在安湖山莊,借著夜色的掩護,方羨君靈活的穿梭在安湖山莊,躲過了一個又一個哨卡,直至來到杜語湖的閨房門口。
手輕輕抬起,卻頓在了半空,沒敢敲下去。也是,他又有何顏面再見她。
半晌后,還是將手輕輕地落下,躊躇了半晌,忽而聽得轉角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不及細想,腳下輕點,翻身一躍上了房梁,躲在了燭光照不到的死角處。
來人是一個女子,手中端著托盤,托盤上是色香味俱全的吃食,看起來像是個丫鬟,卻又與方羨君來時一路上見過的丫鬟所著的服飾有所不同。
語荷來到門口,輕敲房門,“小姐,多少吃點吧,語荷知道你吃不下,可是再如何,也不能與自己過不去呀”
等了許久,也不見房內有任何聲響傳來,語荷只得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托盤放在地上,轉身離開了杜語湖的房門口。遠遠地,方羨君也還能聽見語荷的嘆息聲。
眸光落在地上托盤里的飯菜,方羨君眼里流光煥轉……
第二日,語荷照常來到杜語湖的房門口,手中依然拿著托盤,只是托盤里卻不再市往日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而是一條烤魚,面兒上看起來甚是可口的烤魚。
又是輕敲房門,不過說出來的話卻已不是昨夜那句,而是一首詩,“涼月如眉掛柳灣,越中山色鏡中看。蘭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鯽魚來上灘”
說完后,語荷有些緊張,又見屋里還是沒什么聲響,不禁有些懊惱為何要聽那個廚子出的餿主意,到小姐房門口念這首詩,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家這個小姐可是識不得幾首詩的。
秀眉輕擰,雖然懊惱,但還是將手中的托盤放在門口,她的心里仍舊懷著一絲期待的。
但愿這個廚子的餿主意有用吧,畢竟小姐已許久未曾進過食了。
語荷不知道的是,在她轉身離開之后,原本緊閉的房門竟慢慢地打開了。
杜語湖一身素衣站在門口,一雙清眸緊落在地上的烤魚上,失神的看了許久后,眸子里竟慢慢蓄起了淚水......
“是你......是你來了嗎,是你來找我了嗎......?”她低聲的說著,低聲的問著,晶瑩的淚水里帶著不可置信,卻又透著些許難以言喻的欣喜。
衣袖輕抹淚水,屈腿蹲下身子,端起托盤,鼻尖輕嗅,當聞到烤魚的味道時,清亮的眸里瞬時涌出光芒。
是他,真的是他,是她念的詩,是他做的味道。
可是物依舊,人卻非......
她神色無助的癱坐在地上,滿臉皆是未干淚痕,若是能來早一步,杜語湖尚且能懇求他帶著她遠走天涯。可如今,卻不是她所愿就能隨她所愿了。
雖然如此,但能再嘗一口他做的烤魚,也已知足,無需再多強求。
至少她知曉了他的心里并非無她......
如此,就足夠了!
足夠了!
杜語湖端著托盤進了房里,閉上門扉,直至那抹素影被兩扇門扉徹底隔絕,方羨君才從不遠處的樹上探出頭來。
腦海里浮現著杜語湖滿臉淚痕的模樣,方羨君思緒一陣翻騰,緊握著拳頭用力打在樹的的枝干上,血絲順著枝干地紋路一路沿下。
收回拳頭,方羨君足尖一點,使著輕功離開了杜語湖的院子,朝著某一處而去。
身后,一地洋洋灑灑地落葉,掩蓋了地上的血跡!
安湖山莊書房。
“老爺,眼見小姐的日子將近,您當真決定將小姐嫁給方為君?”
坐在高位上的杜漢風,眉宇間盡是疲憊,他嘆氣道:“此事已箭在弦上,并非我一人可以挽轉,忠言,你可明白”
忠言亦是無奈:“小姐是屬下看著長大的,她的性情,想必老爺再清楚不過,那般單純的性子,到了方家那樣吃人的龍潭虎穴,她怎能應付得來”
杜漢風:“這也正是我擔心的問題,可方家早已不是我所能撼動的了,方家野心太大,這些年里,在老子不知道的情況下竟暗中籠絡了江湖眾多勢力歸入旗下,也不知曉,方家的這些做法是否是朝堂那位示意的”
忠言驚道:”若不是,方家此舉必定惹怒那位,可若是,如此,那位是想徹底收了江湖,抑或是”
杜漢風沉聲道:”滅了江湖”
忠言道:”若真是如此,小姐的確不得不嫁了“看在姻親的份上,方家必定不會對安湖山莊趕盡殺絕。
“只是......可憐了小姐,終是嫁不得想嫁的人了”
杜漢風愧疚道:“是我對不起她,可為了安湖山莊上下幾百條人命,也只能這樣做了,現在只盼著,為君是真心歡喜湖兒”
如此到了方家,至少也有人能護著她,能護著她安穩度過這一生便是最好了......
然而世間哪有如愿之事,不過是他人一廂情愿而已!
.......
今日的語荷小姐看著語往日有些不同,往日里來廚房都是愁眉苦臉,可今日卻如春光明媚,見誰都是滿臉笑意。更奇怪的是語荷小姐手里的托盤是空的,要知道往常怎么端出去的飯菜,最后都是原模原樣端回來的,難道......
語荷笑道:“小姐吃了”
廚房眾人終于反應過來了,原來是自家小姐終于吃飯了,想著自家小姐終于吃飯了,眾人忙活計的手都比平時利落了幾分。
語荷看著廚房眾人的神色變化,心中也是寬慰,小姐對山莊上下的人是極其好的,故而山莊上下的人對小姐亦是極其尊重和疼愛的,只是可憐小姐,終是嫁不得想嫁之人,所愿之事總不如愿!
語荷忽而問道:“對了,那個做烤魚的廚子呢”
眾人疑惑:“什么廚子?“
語荷再問道:”做烤魚的廚子,今日的吃食是一條烤魚,不是你們做的嗎”
語荷再問,眾人也不敢打什么馬虎眼,忙問向正在理菜的李廚子:“老李,今兒你做的烤魚嗎”
李廚子不樂意道:“哪兒能,好歹我從前也是大酒樓出來的大廚,給小姐做的菜色,老李我向來做得是極精致的,咋會做烤魚這等不上臺面的東西,我今兒做的可是有名兒的獅子頭,羅漢齋,欸,還有白切雞,每一樣都是極美味的”
說著,李廚子還做出極其享受的表情,不過眾人卻不似以往被他勾的饞蟲四起,而是仍舊疑惑地看著正在追問的語荷。
語荷有些急切:“那你們再想想是否有人來過廚房,換掉了托盤上的吃食,還在下面放了一張紙條,紙上寫著一首詩,還附著一句話,說”
語荷頓住,腦海一道靈光閃過,忽地反應過來,連忙放下手中托盤,招呼也沒打風也似地離開了廚房。
留下身后眾人一臉風中凌亂,尤其數李廚子最亂。
李廚子呆問道:“方才語荷小姐說,有人換掉了我的菜,所以說,小姐今兒吃的不是我做的菜,是嗎”
其余人紛紛點頭。
李廚子更呆了,連手中的活計也沒做,眾人只聽他在那兒念著一句話。
“我做的菜竟連一條烤魚也比不上了嗎?”
其實不是菜不好,只是做的人不一樣罷了,可活了大半輩子也未曾娶親的他,又怎能懂其中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