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我...你別生氣好不好?”璋像是闖了禍的孩子,吱吱唔唔,語無論次,手足無措,低著頭,拉著我的手怕我發脾氣。
“你確定這孩子是你的?”我知道他此刻也是懵的,對這天上掉下來的大兒子,只是比我早知道一個小時而矣,看著他束手無措的神情,我是真的不忍心對他發脾氣了。
“我也說不清楚。我傷好出院后,我媽催我們結婚,為了讓我媽看著高興她就搬到我家住。但我要么去應酬,要么找朋友喝茶聊天,都很晚才回去,主要是等她睡了才回。就有兩次我喝的很多,人事不知那種,早上起來發現她趴在我身上,我們什么也沒穿...所以我也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那次...再后來她就走了,她說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其實也不完全怪她。”面對這樣的局面我開始心疼他,甚至對那個蛇精也開始憐憫起來,我說不清這是憐憫,還是出于勝利者的得意,這是不是東郭先生與蛇?這婦人之仁會不會害了自己也未可知。
“你這個豬頭,讓我說你啥好,你是天真呀還是讓我說你傻,咋不動動腦子。您都人事不知了,能干個啥。再有,要真是酒后散了德性做出什么,孩子很可能是個瓜娃子,看這娃靈得很。瞧你那傻樣兒,孩子不是你的。”璋長出了一口氣,抱著我低咽起來,估計他是真的被這陣勢嚇壞了。
“你怎么那么確定?”他抬起頭迫切的看著我,還是不太放心,恨不能分分鐘知道真像。
“你呀,是真沒帶娃經驗,從那孩子的眼神都能看出和這個女人不親。再有,我一進屋他就一直盯著我蛋撻,一是餓二是饞,出于正常家教的孩子都不會表現這么明顯,況且這真不是啥新鮮吃食。再不濟你仔細看看,那孩子的眉眼兒怎么也看不出像你,那孩子是抹茶雇的。你優秀分析師的洞察力呢?是不是看人家楚楚動人的樣子就被融化啦?”我不忘調坎和挖苦他。
璋激動地一把抱住我說:“你真是上天派給我的天使,要不差一點又被人賣拐。丫頭,你知道嗎?我不是害怕對他們承擔責任,而是怕再次失去你,而這一次失去是沒有任何希望的失去。”
“她為什么又找你下手,就是因為你太輕信人了,上次那么就容易得手,說白了就是覺得你好騙,你對我的一往情深恰好給她的歹意找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假如你一往情深的人是她,走也是必然結局,到時候你是人財兩空。”人都有性格的兩面性,有時候它可以成為你的盾牌,有時候也可能成為你的軟肋。
“老婆大人教育的是,以后咱家都聽你的。”他倒是態度誠懇,這么積極主動地改過自新我也只能當他是好同志了。
“討厭,誰是你老婆,想想就氣,好端端被罵的那么難聽。更逗的是她說那孩子姓諸,我覺得你就是頭豬,這點還真隨你。你說你啥品味,就那路貨色你咋能下的去手,平日你不是是憑香識人的嘛,那劣制香水嗆都嗆死了。”我不生氣是假的,本來很愉快的假期來了這么一個貨給攪了。我很少說這么皴的話,喋喋不休的發了一頓牢騷,腦海里浮現出抹茶此起彼浮的人造波霸,讓人生厭。
“乖,都說好的不生氣,別動了‘胎氣’,來讓我聽聽咱們的寶寶。”他也不顧我生氣,抱著我的腰把耳朵貼在我的肚子上,我說著說著被他氣樂了,弄得像真事兒一樣。
“那么多人看著呢,你干嘛呢。”我想掙開他,他卻不管不顧地把我抱起來開始轉圈。
“誰樂意看誰看,你要生氣我就一直轉。”我被他的無邪又一次打敗了。
“你咋那么沒心沒肺,快放我下來,我跟你說一下明天的計劃。”這他才松手。
“我是沒有心,十年前心就跟你去了;我也沒有肺,有你我才有呼吸。”這土味情話說的我啥脾氣都沒了。我們回到車上,他按照我的安排打了幾個電話,都說妥后,把我送客棧。
第二天早早起床做準備,選了一套寬松的衣服和舒服的鞋子,早孕階段雖不會顯懷但也要有孕味,雖然這次計劃心里是有把握的,但那個女人心地不純良,誰知道會再生出什么事端,還是在謹慎些為妙。收拾妥當,看時間尚早,我坐在床上順手搜了搜早孕反應,這本該是我這個年齡早已經完成的一課,心生慚愧。當我把“早孕反應”幾個字鍵下去的時候,屏幕上出現一系列詞語:頭暈、乏力、食欲不振、厭油、惡心、晨起嘔吐、嗜睡、尿頻......我意淫了一下每個詞背后的感受。起身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相伴了三十幾年的身體,忽然覺得有些殘缺,她還有一份使命沒有完成,都說每一個寶寶的到來都是他與父母妙不可言的緣分,對于這樣的緣份我不覺間開始期待。
我正沉浸在母性的光輝中樂不思蜀,新聞里傳出一條消息把我吸引了過去,我趕忙把聲音調大:“近日,出現一起連環詐騙案,該案犯系多年前在逃犯,以結婚為名騙取彩禮后消失,這次作案對象為當年受騙者......有目擊者稱該女子在成都現身,請各位市民提高警惕。”我們自己都把戲癮過足了,怎么把有困難找警察的事情忘記了,作為一個守法公民關鍵時候把警察叔叔忘了太不應該。我出門奔了派出所,把前因后果講了清楚,在派出所門口與璋匯合。
“老婆大人,我覺得我很有必要給你頒一個奧斯卡導演獎,這大片導的簡直太氣派了,搞的我特別激動。”這家伙還在旁邊逗貧。
“那把最佳男主頒給你,不過要看女主是不是本色出演了。”說話間到了酒店,讓保安幫忙停車我們走進大堂。
“老婆大人,你慢點兒,慢點兒走,你這風風火火哪像個孕婦呀。”他在后面顯得有點著急。
“我又不是真懷孕,等到里面再裝也不遲。”
“角色定位,你要事先進入角色,這是一個好演員的職業素養。”
“那我要有什么樣的素養呢?”
“一般前三個月胎兒容易流產,所以媽媽應該小心愣翼翼才是,哪有你這大步流星的道理。”看樣子,這個家伙比我功課做的還足。
“行啊,你這是當爸爸心切,功課早就做好了。”
“別忘了,我是在醫院工作哦,這事兒光爸心切有啥用,媽不急也沒有,這也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你小子長本事了含沙射影說誰呢?”我嘴是雖不服軟,但心里卻多了思量,這么多年了,我們的心思還是那樣的一致,早上自己鏡子前盡顯的母性光輝,在他那里折射的一覽無余。
“不用含沙射影說的就是站在我面前的某女士。”我說不過他上去揪住璋先生一只耳朵
“某女士,大幅度的牽扯容易引起流產。”這個家伙倍受我的摧殘嘴也沒停下來,電梯來了我們進了電梯。
“瞧這小兩口兒甜的,一看就是新婚,這讓我想起我家老頭子,當年也是把我寵上天嘍,誰知道一輩子這么快就過去了,他都走了兩年了。”這時候我們才發現電梯里還有一位老阿姨,看樣子應該是個高知的華僑,像是在和我們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姑娘,人家小伙子說的對,別光顧著兩人世界,等孩子來了你會發現世界大不一樣,它帶給你的感動和驚喜你無法想象,尤其作為一個母親,它在你身體的孕育成長,隨著它的長大你身體不斷變化,把一個生命帶到世界上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意義。等你真有了孩子你就會知道了,現在我說你可能沒什么感覺。”阿姨慈祥的像我的外婆,親切的跟我講著生命的奇跡,這一定是被愛滋養了一生的女人,此刻我都能從言語中感受到她的幸福。我看了一眼站旁邊的璋,內心多了幾許對一個家的向往,又想到早上自己的意淫,含羞地低下頭。
“阿姨,她已經有了,老話兒不是說不到三個月說出去容易流產嘛,她忌諱這個不讓說。”這個家伙輕聲和阿姨說,好像真的我聽不見的樣子。
“你再胡說八道我不僅把你耳朵揪下來,嘴也一起給你縫上。”乘個電梯被結婚不說,還被催生,臊的我滿臉通紅,手腳并用的想阻止他繼續說,我們笑鬧著,阿姨瞇著眼笑吟吟地看著我倆,此刻心里卻涌上一絲絲甜來。
“您看,還不好意思呢。”他一把摟住我,我把頭扎在他的懷里。
“真好,真好。”老人家在十層出的電梯,邊走還邊念叨,在我們身上相信她看到了她年輕時候的樣子,在璋身上看到了她先生的影子。
“希望你可以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在心里默念,電梯“叮”地一聲停在了我們要去的十二層,接下來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場硬仗要打,倘若失利,那么眼前的一切終將成為夢幻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