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主簿我們自會留意的,不過……既然話都說到這里了,先生介不介意同我多聊幾句?”蘇聿微笑道。
黎先生也笑了笑。
“與佳人能坐在此處一同飲茶,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看來這個黎先生已經做好了被詢問的準備。
“聽口音,先生不是本地人,是從西邊過來的么?”蘇聿接著問道。
黎先生點了點頭。
“我是隴西人,一路游歷到這里,本是繼續準備朝東走的。因為一個約定,所以便留了下來?!?p> “那桔梗也是與您在這里相識的了?”
“是?!崩柘壬?,“桔梗對我很好。可惜我喜好玩樂,生性多情。雖然住在這里,但也不會一直留下去,所以并非她的良配?!?p> 蘇聿皺了皺眉:“既然不會一直留下去,那您為什么還要娶她?”
黎先生抬頭看過去,旋即無奈失笑:“雖然桔梗的死我感到很傷心,但我有說過要娶她嗎?”
這……
蘇聿雖然已經嫁為人婦,但也著實看不慣這種浪蕩子,她不由得攥緊了手中的杯子。
“既然這樣,為什么桔梗會對別人說她出府之后就要與先生結親,你們妙樂坊的白芷也說你的未婚妻死了?而你方才……”
黎先生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樣的問題他聽過很多遍,解釋的多了,他也不愿再去糾結什么。
“不知道娘子有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你明明什么也沒有做,但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一句話就會被他引申出很多想法。在他當真以后,再去做一些什么事情,別人也會當真。她是為我做了很多事情,但我從來沒有主動接受過?!?p> 說到這里,黎先生又搖了搖頭:“不過,我也不會刻意去解釋什么,拒絕什么。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蘇聿愣住,仔細一想,如果是這樣,好像也不全是黎先生的錯。
但是,這樣的話,桔梗就只是黎先生單方面的愛慕者。
今日的這場對話,又是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收獲。
蘇聿不由得有些沮喪。
她有些抱歉道:“是我有些偏見了?!?p> 黎先生笑著道:“沒關系,在你們查清楚案子之前,你還有很多機會糾正偏見?!?p> 蘇聿回到韓府之后,面上倒是沒有掛什么特別的情緒。
綠盈見到她,高興的拉著她的手道:“怎么樣娘子,黎先生是不是兇手?”
韓胥心下明白,沒說什么。蘇聿也回看了他一眼。
“韓寺丞,是我魯莽了。我這次去,不但沒能判斷出黎先生跟這個案子到底有什么關系,還打草驚蛇了?!?p> 韓胥道:“這不怪你,誰知道他與成王有這樣的交情?!?p> 說著他將回信攤開給蘇聿看。
上面證實了韓胥從成王府出發的時間,還說到這件兇殺案已經傳到了長安,陛下大為震動,讓刑部特別關注此案。同時也提到了黎先生是成王的故交,成王可以擔保,黎先生不是此案的兇手。
對啊,有一個親王作保,的確在很大一部分上可以洗清黎先生的嫌疑。
因為沒人會愿意主動去與這樣的事情扯上什么關系。而成王既然在知道陛下特別關注的情況下,還能出來作保,就足以證明兩人的交情和黎先生的清白。
但作為審理案子的人來說,光是憑借推測和關系是不行的,最重要的還是看證據。
蘇聿深吸一口氣,道:“不知道寺丞對高主簿這個人有什么看法?”
韓寺丞當然也知道除了黎先生,他的嫌疑最大,所以他也沒有放棄對高主簿的探查。
“高主簿此人風評很好。為人孝順和善,又極為講究,做事拘于禮法,看上去并不像……”韓寺丞頓了一下,又道:“不過,凡事不能看表面?!?p> 蘇聿點了點頭。
“還是我去吧?!?p> 韓胥與蘇聿對視:“蘇娘子這次可以嗎?”
可以嗎?
她因為黎先生的經驗,反而自信了很多,不能直接去找高主簿,但可以讓高主簿找自己啊。高主簿此前并未見過她,而那次在命案現場,她沒有怎么說話,不會引人注目。
“如果是兇手,肯定不會就此罷休。”蘇聿眨眨眼,道:“寺丞,明日恐怕還得麻煩樊知縣陪著我們演一出戲?!?p> 翌日清晨,云陽縣衙外的鼓就被敲了起來。
樊知縣一早起來,坐在大堂之上還迷迷糊糊著,就聽見了鼓聲。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道:“誰啊,這大清早的。”
一個護衛進來道:“是一個小娘子,她說有冤要鳴?!?p> 樊知縣有些怒色道:“什么冤情啊,沒見最近云陽出了多大的事么,有什么能比這個重要?不遞交訴狀隨意擊鼓,我倒要看看,如果不是天大的冤情,先打二十大板?!?p> 下面坐著的幾個官員也都隨聲附和著。
“對啊,這人都忙的,誰有功夫處理她們那些雞毛蒜皮之事?!?p> “我們這些做官的真的是不容易啊,這上面有朝廷施加壓力讓我們早日破案,下有百姓不斷因為各種小事鬧上公堂。就算有八只手,我們也忙不過來啊?!?p> “所以說咱們知縣大人辛苦啊?!?p> 大家聽了這話,都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
待樊知縣整了整衣冠,讓人帶著小娘子進來。
“堂下何人?因為何事擊鼓?”
蘇聿跪下,面色戚戚道:“民女是汝南人,父親個秀才,上個月不幸患病長辭,臨終前囑咐我來云陽這里找姑母?!?p> 樊知縣問道:“既是來尋姑母,又擊鼓做什么?你可知道,縣衙門前的鼓可不是隨便就能敲的?”
蘇聿看向他,神情驚訝。
“知縣大人,民女擊鼓,自是來鳴冤的。”
“那你有什么冤情可訴???”
“民女要說的就是我這個姑母。當時父親臨終前將地契給了我,我這才知道自己的祖籍是在云陽,祖父給我們分了很多產業。給父親的就有云陽的地契,可是民女找到姑母掏出了地契,卻不曾料想被他們搶走,姑母一家也將我趕了出來?!?p> “你是想讓本官為你主持公道?”樊知縣問道。
蘇聿點了點頭。
“是的。民女現在沒有地契,也沒有其他人證,就是一個孤女,萬望知縣大人一定為我討回公道。”

窈子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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